分卷(19)
看著他裹在大氅里仰著個小腦袋朝自己彎著眉眼笑的模樣,唐軻跟著笑起來,一躍來到他面前。 朱文禎拉著他去那石桌邊上坐,把莊子上釀的酒盡數推到唐軻面前。 唐軻將稿子給了朱文禎。 朱文禎接下來,發現是沉甸甸的一沓,抬眼看他,這樣多? 唐軻赧然笑笑,這些天你不在,我就攢得多了。他想朱文禎的時候,便忍不住會多寫些。 朱文禎便笑著將那書冊攤開,仔細讀起來。 唐軻坐在他身邊,身子朝前湊過去,靜靜盯著朱文禎燈光映襯下細膩生動的一張臉看。 朱文禎看到深處,跟著里頭的劇情淺笑起來,濃密的兩簇睫毛微微顫動著,眉眼唇角都染上幾抹魅色。 唐軻咽了咽喉頭,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湘兒 唐軻輕喊一聲。 嗯? 朱文禎下意識應了聲,抬眸去看他,恍然察覺唐軻傾身靠過來,兩人頭挨得極近,臉幾乎要貼在一塊,對面那溫熱氣息拍打在臉上,有些癢。 我想親你。 唐軻一雙眼熾烈灼熱,盯著朱文禎不放。 朱文禎臉上發燙,心跳得也快,慌慌張張低下頭,盯著手中書冊再不敢抬眼,不不可。 唐軻情動不已,不肯給他拒絕的機會,抬手捏著朱文禎下巴,指腹在那柔軟的唇上摩挲,探身就要吻上去。 朱文禎驚得從凳子上跳起來,退了兩步,喘著氣瞪唐軻,你、你怎能如此? 唐軻輕笑:怎么了?又不是沒親過。 朱文禎雙頰依然泛著紅,直紅到耳根去,一雙眼帶著慍色,你忘了自己對景王的那滿腔純粹的愛意了么? 唐軻愣住,半晌失笑出聲。 他都忘了自己這個人設了,耿老板怎么做到時刻都把這事記在心上的? 我喜歡上其他人了。唐軻坦蕩回了句。 第36章 唐軻緊接著那句我喜歡你還沒來得及講出來,話被噎進肚子里,嚇得魂都丟了大半。 對面朱文禎眼眶紅了,淚水在眼里打著轉,眼看就要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唐軻哪見過這陣仗,嚇得五臟六腑都顫了顫,心疼得不行,趕緊上前去將朱文禎攬進懷里,輕撫著他的背安慰著。 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我沒有喜歡上其他人,我一直只愛景王一個,從未變過,剛才那是跟你開玩笑呢。 朱文禎任由他抱著,唐軻胸膛結實,懷抱干凈溫暖,讓朱文禎原本涼了大半的心也緩緩暖起來,他緊抿著唇,努力不讓眼淚從發燙的眼眶里漫出來。 緩了許久,朱文禎再次開口,帶著些鼻音,那你還是鐘情于他一人? 唐軻點頭,只要能讓懷里人不再傷心,讓他說什么他都說,我自然是鐘情于他一人的。 朱文禎頓了頓,眉頭擰起來,瞪向唐軻。 唐軻被他這么看著,有些懵。 朱文禎從唐軻懷里用力掙脫出來,憤憤道:你既鐘情于他一人,為何還要來撩撥我?! 唐軻: 這cp粉怎么這么難伺候?那他應該崩人設還是維持人設?喜歡也不對,不喜歡也不對? 唐軻舔了舔干燥的唇,那我既喜歡景王,又喜歡你,可以嗎? 他問這問題的時候聲音很輕,語氣都有些卑微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了對面的人傷心。 可朱文禎聽他這么說,面色還是沉了下來,直接將手中書冊啪一下摔進唐軻懷里,不可!你對景王有那樣深沉純粹的愛意,心中又怎能再容得下其他人? 唐軻接了書冊,在心里把蒼天跟大地都拜了一遍,絕望透了。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唐軻無奈問。 朱文禎定定望著他:你答應與我去見景王。 不去。唐軻一口回絕,死死守住自己見光死的人設。 朱文禎眉頭緊鎖,那你便不要再來撩撥我。 不行。唐軻再次回絕,無賴道:我控制不住。 朱文禎抬眸望著他,眼尾還有些泛紅,胸口起伏著,沉默半晌方問:你對景王的愛意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是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唐軻經歷了剛才那一遭,哪還敢隨便崩人設,只能硬著頭皮道:是真的,沒騙你。 朱文禎十分迷茫:那你對我又算什么? 唐軻開始搜腸刮肚找合適的措辭,情不自禁? 朱文禎只覺得這說法破綻百出,為何對景王有那樣純粹的愛意,卻還能對我情不自禁? 唐軻將自己看過的狗血文全部在腦海里過一遍,然后緩緩開口:湘兒,你聽過替身嗎? 朱文禎自然是沒聽過,那是何物? 來,過來,我跟你慢慢講。 唐軻上前一步,拉著朱文禎重新在石凳上坐下,又將自己的凳子朝朱文禎拉近了些,兩人坐得極近,唐軻腿長,曲起來分立在朱文禎兩側,以近似懷抱的姿勢將人半圈在身前。 朱文禎耳根有些紅,低著頭,垂著眼聽唐軻將自己讀過的各種替身梗小說講一遍。 我這樣說,你能明白么? 末了唐軻問朱文禎一句,他想以耿老板的腦補能力,以前他瞎胡扯那些暗戀人設的時候都能明白,這次他把自己上半輩子看的狗血文都講了一遍,對面自然是可以明白的。 朱文禎靜靜坐著,思忖許久,方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所以小可你是因為太思念景王,求而不得,所以便將我當做了替身,將你對景王的那一腔愛意投射在了我身上? 唐軻點頭,抬手輕撫著朱文禎鬢角的一縷青絲,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湘兒真聰明,一點就通。 唐軻呼出來的熱氣吹在朱文禎耳根,惹得朱文禎朝一側縮了縮。 唐軻盯著眼前人看了片刻,抬起下頜,在朱文禎耳廓輕輕吻了吻。 朱文禎這次沒躲,只是轉過頭來回望著唐軻,先前眼中的傷心和憤怒已然散去,只余幾分迷茫。 唐軻笑問:湘兒對這解釋還滿意嗎? 我 朱文禎話說到一半,唐軻已將唇覆了上來,將他的話盡數堵進了那溫熱的吻里。 朱文禎抬手撐在唐軻胸膛上,心跳得厲害,卻沒再退縮,努力回應著唐軻那熱切的吻,喘息聲都被揉碎在夜色中。 許久后,朱文禎被窒息感壓迫得透不過氣,方抬手推著唐軻胸膛,垂著頭,夠、夠了。 不夠 唐軻卻不肯放過他,抬手將人圈進懷里,一心只想再去追逐那雙被他啄得泛著血色的唇。 朱文禎退開,慌張道:小可 唐軻動作一滯,收回視線,看著朱文禎,嗯? 朱文禎努力平復著呼吸,片刻方道:我有東西想送給你。 唐軻輕笑:什么? 朱文禎在他懷里掙了掙,低聲道:你先放開我。 唐軻極為不舍地將人松開,依然盯著朱文禎看。 朱文禎努力不去看唐軻,朝院子外頭嚇得退避三舍的下人們喊了聲,便有人將紙盒送過來,然后恭恭敬敬行禮,有多遠退多遠去了。 朱文禎將那紙盒推到唐軻面前,輕聲道:小可看看,喜不喜歡? 與兩人初識時朱文禎頭次送禮不同,此時的朱文禎像個將答卷交給先生的學生,小心翼翼,生怕對面給出了不好的評價。 唐軻看得心軟,又在朱文禎臉側親了下,這才抬手將紙盒打開,見里頭是一套筆墨套組。 那不是普通的筆墨套組。 那是一支精致的鋼筆和六瓶配套的墨水,一看就是舶來品,極有可能是貢品。 唐軻怔怔看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朱文禎有些緊張起來,小可不喜歡么? 唐軻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朱文禎,笑著又抱著他親了親,喜歡,太喜歡了。 朱文禎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松下來,眉眼笑成月牙的形狀。 唐軻看得出神,忍不住抬手輕輕撫著他眉眼,低聲問:湘兒,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有宮里的貢品? 第37章 朱文禎垂著眼,有些慌張道,這是我從祖母那里要來的 你祖母是皇親國戚? 朱文禎點頭。 唐軻追問:你跟景王是什么關系?能和景王小字撞上還不用改名,想來兩人肯定是有些關系的。 朱文禎便不答話了,他不知還能扯什么謊話出來。 唐軻見狀輕笑著又吻了吻他白皙細膩的側臉,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朱文禎轉頭盯著唐軻,待小可愿意見景王的時候,我便將這些都講給你聽。 唐軻應了聲好,他心下想,等他攢夠了錢,養得起他的湘兒的時候,他就去見景王,告訴對方他要把湘兒帶走。 兩人又廝磨了許久,眼見著夜色已深,朱文禎有些招架不住,輕喘著推開唐軻,小可,今日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罷,明日還要去書局。 唐軻隨意道:我明日休沐。 朱文禎微微一怔:休沐?為何明日休沐? 唐軻見他慌亂的模樣,笑出聲,我休沐你慌什么?怕我今晚賴在你這里不走? 朱文禎慌張否認:沒、沒有。 唐軻知道朱文禎還沒準備好,自然不會逼他,起身道:我明天再過來。又俯身在朱文禎額上用力親了下。 朱文禎仰著頭朝他笑:我等你。 唐軻離開后,朱文禎由著下人們伺候著歇下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晚上那些事,臉上發燙,心跳得快,提了被子覆在臉上,依然壓不住心里的悸動。 就這樣將臉半遮在衾被里癡癡傻傻笑到天光大亮,才睡過去。 唐軻第二天午時剛過就去鹿鳴山莊書房屋頂等著了。 他想見朱文禎,想得厲害。 朱文禎睡得太晚,午時過了還沒起,耿小波和管忠幾個都守在廂房外頭,埋著頭不敢大聲說話。 唐軻看那陣仗,猜到是朱文禎還沒起床,忍不住笑起來,在屋頂上轉過身,曲著一雙長腿,手肘撐著下頜,靜靜看著廂房方向,等朱文禎起床,腦海中忍不住想他熟睡是什么樣子。 他沒等到朱文禎起床,卻等到了管忠左顧右盼朝莊子外頭摸去。 唐軻沉了臉,起身不遠不近追過去。 管忠時隔多日后終于再次去了獄廠的那處秘密練兵所,與上次不同,這次管忠趕到時,那嵌在半山腰的石門前已經聚了幾個黑衣蒙面人了。 管忠與他們一樣著黑衣蒙了面,但因個矮體胖,遠遠看著像顆行走的凍梨,即使穿了夜行衣也一眼就能與其他人區分開來。 唐軻藏在暗處,觀察著幾人。 管忠與其中兩人低聲說了兩句,便朝石門處去了,他指節叩門三下,門應聲而開,門后人與他低語兩句,放他進去。 其余幾個黑衣人也照著管忠的樣子依次去了石門處。 待外頭只剩最后一人時,唐軻躍上前一把將人擒住,五指彎曲成爪扼住那人咽喉,想活命就別叫。 被制住的人顯然并不怕死,僵著脖子張嘴就要叫喊,唐軻無奈,只得以手刀將人一掌敲暈,拖去暗叢,將那人外衣扒了自己穿上,罩上頭套,扯了那人腰間令牌戴上,又拿腰帶將人綁了,這才來到暗門處。 他學著其他人那樣拿指節叩了三下門,石門朝里打開,里頭看門人探出頭來,低聲道:說暗號。 暗號?唐軻微微一怔。 看門人點頭,將門開大了些,放唐軻進來。 唐軻: 暗號就是暗號?這么草率? 唐軻走進去,面前是條幽深逼仄的甬道,穿過那甬道,便是一處暗室,暗室里已經有近十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另有數十名暗衛里三層外三層守在圓桌外頭。 見唐軻進來,坐在圓桌最靠里的那人抬頭,指著最外頭的位子,坐! 唐軻便順勢坐下來。 那人又道:開始吧。 桌邊其余幾人點頭,都從衣襟里將提前準備好的記錄簿取出來,放在桌上。 唐軻怔怔坐在那,后悔剛才過來的急了些,忘了搜那人的身,此時只能將自己身上僅有的一本小冊子拿出來放在桌上那是他寫給他的湘兒的小說更新。 打頭的那人再次開口:八五八七,從你開始吧。 坐在他右手邊的那人點頭,將自己的記錄簿交給打頭的人,今日城防共計出使禁衛軍人數四百二十八人,分三隊,于西北城門出發 唐軻看著那匯報之人,沒料到竟是禁衛軍的人,他以為禁衛軍和獄廠雖然都是皇帝直接管轄的部門,卻一直相互不對付的,此時見那匯報之人對打頭的人倒是十分恭敬的模樣。 那人匯報完,打頭的人輕頷首,將記錄簿收起來,又朝下一個人抬手,示意他上交記錄簿,開始匯報。 唐軻見狀有些懵,這樣一輪下來,他豈不是要把他的小說更新交給那打頭的人? 唐軻勉強壓下心中不安,努力將一桌人的匯報內容盡數記在心里,準備回去之后謄抄下來。 與其他人所匯報的軍務城防事宜不同,管忠匯報的全是景王府和鹿鳴山莊的生活瑣事,從景王府今日去了什么人,到買了多少菜rou米糧,聽起來與其他人的內容有些格格不入。 末了,管忠頓了頓,道:那刺客昨晚又去了鹿鳴山莊書房,從戌時三刻直待至丑時二刻方離開,因無法靠近書房后院,刺客具體活動內容無從查看,依奴才的經驗來估計,應是做了些偷雞摸狗沒臉沒皮的流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