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唐軻如實道:書局給我配了匹馬,不過就一匹 那我隨你同乘一匹,可以嗎?朱文禎趕忙問。 唐軻有些別扭道:一起可能會有些擠而且小波怎么辦? 朱文禎搖頭:我不怕擠,只要小可不嫌棄就好。小波在城里還有些事,今晚不隨我回莊子上。 唐軻看著朱文禎滿眼期待的模樣,只好應下來,領他去了后院馬廄。 耿小波看著兩人決絕離去的背影,沒想到三兩句話自己就被有事了,一臉茫然撓了撓頭,默默拿著粉紅貓耳小面具,轉身去提來時趕的馬車了。 唐軻攬著朱文禎的腰將人送上馬背,自己翻身坐在他后頭,一牽韁繩,往鹿鳴山莊去了。 一路上朱文禎被唐軻輕攬著,手扶在唐軻緊實的小臂上,感受著背后人身上冒出來的熱氣,臉燒得通紅,眼角眉梢滿溢著笑意。 耿老板。唐軻忽然喊了聲。 嗯?朱文禎轉頭,耳廓不期然撞到唐軻下頜,心頭一跳,慌慌張張又將頭轉回去。 離太子的人遠些,尤其是太子本人,盡量不要有任何接觸。唐軻肅聲道。 朱文禎奇道:為何?你認識太子? 不認識,唐軻道,但今日那人一看就是心機極深的,你這么s你這么心思單純的人,不是他對手,別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 朱文禎勾著唇角點頭:嗯,我記下了。 兩人趕到鹿鳴山莊門前,唐軻先翻身下馬,舉起手臂去將朱文禎抱下來。 太瘦了,腰也太細,摸著一點rou也沒有。 唐軻腦子里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嚇得他慌忙縮回手,放在身后握成拳,掌心卻依然保留著那溫熱觸感。 我看著你進去吧。唐軻拿下頜輕點山莊正門方向,見那里已有幾個護衛迎了出來。 朱文禎朝唐軻笑:我明日再去書局看你。 嗯。唐軻也朝他笑著,目送他進去。 唐軻晚上又去了獄廠的秘密練兵場,依舊一無所獲,第二天坐在伍梁生旁邊哈欠就沒斷過。 伍梁生看他:你不會是去哪條花街找了個相好的,每晚都快活到天亮吧? 唐軻瞥他一眼,部長,你怎么做到滿腦子黃色廢料的? 伍梁生哼笑一聲:我腦子里是不是廢料不好說,你腦子里肯定全是漿糊,不然怎么到現在細綱就寫了兩個字?今天截止日期你知道嗎? 唐軻聞言立刻哭喪著臉:今天我的小說試發行,能不能通融通融? 伍梁生點頭:行,寬限你幾日罷。 唐軻瞪圓了一雙眼看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伍梁生搖頭:等到今天過去,社會的毒打便會讓你認清殘酷的現實,到那時你自然會老老實實完成我交代的任務了。 臨到下班時,唐軻明白了伍梁生所說的社會毒打是什么。 今日一早他的小說開頭刊印成冊,正式在下頭書鋪上架,一整日,銷量五冊。 唐軻看著匯總日報上明明白白寫著的那個五字,愣了足足一盞茶功夫。 伍梁生瞇著眼笑看著唐軻:被毒打的滋味怎樣?就這個銷量,莫要說七日了,便是七十日、七百日,你也達不到五千冊銷量。年輕人,話說得太滿,最后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啊。 第20章 唐軻黑著臉擰著眉道:不可能啊,我那五千冊的話不是隨便吹出來的,我做過市場調研了。 書局總部占了一整條街,共有二十個結算窗口,每日從開張到打烊所有窗口都幾乎沒斷過人,粗略估計每個窗口每日銷量在八百本左右,就算按最低五百本來算,一日就能售出上萬本書了,除去那些必須的工具書,來買書的大部分都是看小說和話本的。 我有自信,我的故事肯定比書局現在出售的其他小說更有吸引力,那怎么算,我的文上架之后沒有一日三千也該有一日一千冊以上的銷量吧,再不濟幾百本也該有的,我在王府后頭推手推車賣手抄書冊都能有上百一天的銷量,怎么可能到這里成規模銷售了反倒只有五本了? 伍梁生聽屬下吧嗒吧嗒講了這許多,笑著搖頭,抿一口茶,理想很豐滿,現實就未必了。 唐軻搖頭:不對,一定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伍梁生點頭附和:嗯,一定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唐軻狐疑望向伍梁生:部長,你早知道是哪里出問題了? 伍梁生斜睨著唐軻,頓了頓,放下茶碗,背著手走出去,來,跟我下來。 唐軻跟著伍梁生來到二樓書鋪,那里頭擺滿了一排排的書架,書架與書架之間僅能容納一人通過,所有書架上都密密麻麻放滿了書。 一樓最黃金的位子,放的都是史籍和四書五經一類的正典書籍,這點你也知道的吧?伍梁生領著唐軻側身穿過一排排書架的時候問他。 知道。 由咱們書局簽約寫手原創的書冊,是放在二樓靠西邊的這部分書架的,你也知道?伍梁生又問。 知道。 那你可知道風俗部的書都放在哪?伍梁生再次問。 唐軻住了口。 他還真沒注意過風俗部的書在哪。 他之前被青禾領著來大致看過一遍這里的書架擺放,看到西邊都是小說話本當朝詩詞歌賦一類的書籍,又看到每個書架上都清楚標明了書籍類目索引,分類很是詳細,心道哪天若要去找風俗部的書,按著索引來便是了。 如今被伍梁生問起,唐軻這才從中部一路往西走去,一排排仔細看著,待走到盡頭,眉頭已經皺成個川字,這里頭沒有風俗部的小說索引? 伍梁生笑:豈止是沒有索引,走進這書鋪,哪怕你一心想求本通俗愛情小說來看,我問問你,你找得到么? 唐軻又深深朝那書架望一眼,抬腳準備去找,被伍梁生拉住,別找了,你就是找一天也找不到的,我領你去。 兩人穿過一條逼仄的過道,走到盡頭,在唐軻以為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竟是又出現一條極窄的小徑,那小徑就是側身通過還得挺胸收腹方能不碰到兩側書架。 唐軻由伍梁生領著提著氣穿過那小徑,在最里頭一個小書架停下來。 伍梁生踮起腳,艱難地從小書架最上頭抽出兩本書下來,遞給唐軻。 唐軻看一眼上頭寫著的自己的書名,再抬頭望向伍梁生:這地方我以后討了老婆藏私房錢正合適。 伍梁生笑著搖頭:行了,出去吧,這給我擠得一身汗。 兩人重又擠出去,回到桌邊,唐軻蹙眉問:部長,你早知道是這樣?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干嘛?看著你被無情的現實毒打不是更開心?伍梁生重新端起茶碗。 我到底是不是你唯一的下屬?我被逼走了,你能開心? 伍梁生搖頭斜覬著他:你臉皮比我還厚,這點小事走不了。 唐軻卻沒心思跟他開玩笑:為什么風俗部的書架被放在那種地方?就不能去爭取個好些的位子?書局就這么跟市場跟錢過不去? 這事不是書局管理層說了算的,伍梁生道,先前這總部剛落成的時候,季閣老領著翰林院那幫老學究過來參觀,偏巧上到二樓看到了風俗部的書,幾個老頭子頓時覺得有辱風氣,要求這整個部門的書能丟多遠就丟多遠。 大股東都發話了,下頭的人再不情愿,還不得照辦了。 唐軻便沉默了。 伍梁生道:怎樣?服軟嗎?服軟的話我現在去替你給局長求個情,咱把這本的愛情部分刪掉,下一本再接再厲? 唐軻端起茶碗,靠近椅子里,搖頭:這才第二天,這個時候服軟,你也太小瞧我了些。 伍梁生笑:哼,你還想怎樣?我可警告你,那每個書架的擺放都是高層討論多次定下來的,你若強行更改,不要七日,明日你就可以卷鋪蓋回家了。 知道,我自有其他辦法,不會碰那書架的。唐軻擺擺手,部長,跟您告個假? 伍梁生嗯一聲,隨便你,七日后記得回來領死就行。 唐軻擺擺手,從桌上掏出紙筆,比比劃劃了半晌,起身出了門,先下去茶水間和耿老板交代了一聲,說他有事暫時外出一趟、馬上回來。 唐軻離開棲鳳書局,徑直去了醉春風,正看到葉子在打酒。 葉子遠遠看到唐軻,撐著腰站起來,大著嗓門喊:喲,這不是我們全村的驕傲么? 唐軻咧嘴笑著送了她一本棲鳳書局刊印成冊的小說開頭,你現在有空嗎? 葉子正抱著一壇春風醉交給唐軻,聞言睜圓了一雙眼看他,指著自己腦門:我?小可哥你開玩笑么,我游手好閑十多年了,什么時候沒空過? 唐軻笑著朝她招招手,在酒桌邊坐下,葉子跟過來,望著他:什么事?能用得上我? 唐軻將帶來的那張紙展開,遞到她面前。 葉子將頭湊過去,見那上面畫了個十分詳細的指引圖,上頭寫著風俗部,又在頂上寫著幾行宣傳《風流太子美王爺》的標語。 她茫然看了陣,抬頭:這是啥? 唐軻拿下頜點著那紙:幫我發傳單,怎么樣? 第21章 可以??!葉子一口答應,將那一張紙翻來覆去地看,這宣傳小說的傳單,我還是頭一次見呢。 她以前在街上收到的傳單,都是些聲討某個不良貪官或者批判某條新法案又或者為冤假錯案討說法的,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不正經的傳單。 唐軻:就按照這上頭這樣謄抄出來,每發一百張給你二十文錢,夠嗎? 啥?還有錢拿?一百張二十文錢?葉子瞪圓了一雙眼看唐軻,小可哥你發財了?茍富貴無相忘??! 發個狗蛋的財,唐軻擺擺手,搞不好過兩天就失業了。 咋了?你攤上事了?葉子眨眨眼。 別胡扯,當心把旁邊巡邏的捕快招來,唐軻朝路邊喝茶的兩個捕快瞅一眼,又看回葉子,怎么樣,行不行?我這波能不能翻身,可全靠你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葉子拍著胸脯保證。 唐軻從醉春風出來,又繞了幾條街,把自己知道的幾個書粉的鋪子都跑了一遍,挨個送新刊印的小說開頭,又把自己在書局的事與那幾個老粉講了,請求幫忙。 會在景王府后門排隊買他書的最早的那批書粉,雖說每次買書都罵罵咧咧地,三天兩頭就會跟唐軻杠上,可卻是真心喜愛唐軻的文,也惜才。 如今知道唐軻有難,所有人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個個都滿口答應。 唐軻從最后一家包子鋪走出來的時候,抬頭望一眼涼涼月色,心里一暖,眼眶都有些發燙了。 他收斂了心思,長長舒口氣,想到耿老板,糟了! 他把人忘在書局里了,書局早打烊了。 唐軻慌慌張張奔回書局,就看到占滿整條街的大樓此時漆黑一片,只余街道兩側的幾盞燈籠閃著幽光。 唐軻一眼看到個清瘦身影坐在書局門前的石階上,昏黃的燈光和著淺白月光撒在那人身上,為他肩頭鍍上一層銀邊,發梢都跟著染上涼意。 許是光線太暗,看不清字,那小書冊被攤開了放在身側,等得太久,實在無趣,朱文禎便有些呆傻地低著頭擼粉色小面具上的一對貓耳。 唐軻兩步趕上去,來到朱文禎面前,喉頭滾了滾,耿老板,對不起 朱文禎看到唐軻走近,原本渙散的雙瞳頃刻有了光彩,臉上立時掛上笑,眉眼彎成月牙形狀,小可,你回來了? 唐軻沒有收到原本預想的責罵,一時有些無措,愣在那里,頓了頓,看著對方蒼白的臉和泛紅的鼻頭,夜里涼,怎么就這樣坐在地上? 朱文禎仰著頭看著唐軻,輕笑不語。 唐軻將斗篷解下來,想給對方披上,手伸到半空中,想到什么,頓住,那衣裳便無論如何遞不出去了。 朱文禎直接抬手將那斗篷從唐軻手中抽出去,自己披上了,低聲說謝謝,斗篷帶著唐軻身上的溫度,隔著衣衫在朱文禎周身漫開。 唐軻半掩在黑色面具下的眉眼舒展開,勾起唇角,朝朱文禎伸出手,走,我送你回去。 朱文禎將手放在他掌心,手被攥住時心跳漏了半拍。 唐軻掌心有練劍時留下的老繭,朱文禎能感覺到那粗礪溫熱的皮膚擦過自己冰涼的指尖時的觸感,像是撓在他心頭。 朱文禎坐了太久,被一把拉起來,雙腿麻軟,剛起身便重心不穩朝唐軻胸前倒下去。 這次唐軻沒躲,直接將人攬住了,垂眸看著懷中人。 朱文禎雙手撐在唐軻胸膛,濃密的睫毛輕顫,又被月光染上層白霜,透著種脆弱的美。 唐軻一時恍神,抬手想去輕拭他睫毛上凝結的露珠,指尖要碰到時,又觸電般收回手,眼神黯了黯,將人松開,不再多看一眼,轉身,走吧。 唐軻繞去馬廄將馬牽出來,將朱文禎抱上馬,自己翻身坐在后頭,臨行時交代一句:下次若再遇到這種情況,耿老板不必等我,這里晚上黑,一個人不安全。 嗯。朱文禎點頭,扶住唐軻緊實的小臂,不露痕跡地朝他身上輕輕靠過去。 耿小波躲在角落目送兩人走遠,嘆口氣,搖著頭,轉身去趕馬車了。 剛才等人的時候,他勸了自家王爺好多次,說外頭冷,讓去馬車上等,可王爺咬死了就是要坐在書局門口等。 坐在書局門口等就罷了,還不讓他守在身側。 不讓他守在身側就罷了,還讓他把馬車停遠些,別讓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