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藝 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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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薇心中留存的最后一絲僥幸,在次日清晨粉碎。 彼時,天還沒大亮,江薇被搖醒,迷迷糊糊穿衣梳洗,趕到了佛堂。 江古開還未上值,母親孫氏與兄長江正清都到了。 江薇迷迷糊糊:“母親,這是做什么呀?” 孫氏也不知。 她一向是府里起得最早的,沒想今日,江鈞比她更早,派人將他們都叫來了。 玉桑是最后一個到的。 她為了壽辰獻禮的事,一直緊繃著神經,絞盡腦汁想花樣。 還有那些在大殿上滔滔不絕,振振有詞的話,她不知私下揣摩修改過多少遍。 原以為事畢能好好放松睡個好覺,一大早就被鏟起來。 簡直忍不住想生氣! 是以,玉桑走進來時,還在迷迷糊糊的揉眼。 江鈞今日穿了身玄色圓領袍,帶冠束發,負手而立的背影竟少了幾分年邁的佝頹,變得筆挺許多,鬢邊花白依舊,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同了。 隨著玉桑到來,人也齊了。 江古開稍后還要上值,遂主動問道:“父親清晨將我等叫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江鈞默了片刻,點頭:“不錯?!?/br> 他轉過身面向一屋子的子孫晚輩,目光依次滑過,最后落在玉桑身上。 “玉桑,你過來?!?/br> 第一個被點名,玉桑精神了幾分,在眾人注視下走出來。 江鈞:“跪下?!?/br>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玉桑擰起眉,站著不動。 怎么一來就要她跪?是覺得她好欺負嗎? 江古開忙道:“父親,桑桑做錯了什么?” 孫氏也想幫腔,但江鈞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兀自苦笑一下,移開一步。 玉桑順著江鈞的站位看去,這才發現,老夫人劉氏牌位之下,多了一個牌位。 是江古林的牌位。 這些年來,江古林在江宅就是個禁忌,提都不能提,更別說祭拜。 可江鈞其人,也從不是什么迂腐守禮之人。 他將牌位放置與神臺上,默默無言的為他上香作拜。 “父親……”江古開心中震動,從沒想過自己會看到這一幕。 江鈞背對著眾人,似乎醞釀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二郎從小我行我素,事事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旁人皆道他忤逆,連為父自己也這樣說,但其實,二郎忤逆的,是在為父心中存了一輩子,也一輩子沒有敢忤逆的教條?!?/br> “臨到頭來,他終是證明,自己這條路走的有多長遠?!?/br> 江古開與孫氏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震驚之色,可誰也不知該回什么。 江鈞轉過身,看向江古開夫婦的目光破天荒柔和而慈祥。 “與二郎相反,大郎你懂事孝順,事事順著父母的心意,凡長輩期許,無不全力以赴,從不對親長所施教條作出任何質疑?!?/br> “直至今日,這偌大門楣由你一人撐起,家宅后院都由長媳cao勞,這些年,苦了你們?!?/br> 江古開連忙跪下:“父親,這些都是兒子該做的!” 孫氏跟著跪下,眼眶紅了:“兒媳不苦,能嫁入江家,為夫君生兒育女,兒媳從來都只有欣喜?!?/br> 江薇和江正清見此情形,哪里還敢站著,紛紛跪下。 江正清:“祖父,您不要胡思亂想,家族榮耀,本就是代代相傳,今家中雖只有正清一個男丁,但正清會如父親一樣,扛起責任,光宗耀祖!” 江薇支支吾吾半晌,小聲道:“孫兒會好好聽話,不給父親母親添亂……” 江鈞目含淚光,竟彎唇笑了。 他目光輕抬,望向站在最后的玉桑,話卻是對著前頭的人說的。 “你們兄弟二人雖殊途前行,但無論是走心中想走的路,還是走自己該走的路,都走的很好?!?/br> “綜過往種種,錯的,唯我一人?!?/br> 玉桑眼神輕動,所有的瞌睡都在此刻消散。 江鈞認錯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對長子、次子,都認了錯。 她目光一動,望向江古開和孫氏,又看過江正清和江薇。 她聽說過江古開在朝中的吃力,也見過孫氏與江薇在府中的小心翼翼。 至于江正清,必是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才會極力成長,想成為父親的左膀右臂,和他一同擔當。 前世,玉桑只是個被亡母丟在艷姝樓,每日求著米糧長大的孤兒。 她和蓉娘都是樓里的姑娘,按行規,是姐妹。 可她是蓉娘養大的,又似她的母親。 但這段關系,終究在她們事事兩清,時時兩清的相處方式中變得畸形。 蓉娘從未將她當女兒,在玉桑心里,母親,或說是長輩,也不該是這樣。 她看過賣兒賣女的父母,也看過為養活孩子沒日沒夜做工的父母。 這樣的成長經歷,讓她對一個家的理解變得格外簡單,以為這世上無非兩種父母。 要么,是貪婪自私壞到六親不認,要么,是能為子女豁出命,只求他們安康健好。 后來,她去了江家。 她第一次看到,有做父母的會對子女言聽計從。 整個江家,只有江慈說了算。 所以,她對江慈的崇拜上升到了最高,又在私心里想要融入這個家。 可惜,她和那時的江家,始終只是一宗買賣。 她所學所獲,全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而去。 也是這個男人,給了她有生以來唯一一份不計回報的恩寵。 重活一世,她再次被稷旻安排到了江家。明明還是這個身份,可一切經歷與所感,全都不同了。 從與江鈞交鋒開始,她就知道,江鈞心中無比疼愛江古林。 愛之深,才會責之切。 可她覺得江古林沒錯。 倘若他是個作jian犯科不行善舉歹人,或許該誅該責。 但他明明只是做自己想做,且覺得有意義的事。身為父母,不是不愛,何至于連一個鼓勵都欠奉? 她更不懂,明明可以闔家團聚,心手相連,為什么要鬧得分崩離析,凋零至此。 直到身處內宅,看見江古開的無奈與疲憊,看著孫氏甚至江薇在此處境中的小心翼翼與顧慮,玉桑才明白,其實骨rou親情和男女之情一樣,一旦摻雜了其他考量,都會變得復雜且多阻。 而生在這樣的人家,名譽,前程,輿論,規矩,這些考量是逃不開的事。 她曾以為,自己生來要面對的事實就是一無所有。 她也以為,但凡有一雙疼愛自己的父母,就可以得到與生俱來的偏愛。 但其實,生來所得的一切,與余生要走的路,或許相互有影響,但不是拍板定論的依據。 這一生到底如何,靠的是自己如何去走。 即便生來應有盡有,也會因為一個決定,一個偏差,失去原有的一切,也會得到意想不到的一切。 至此,她心中隱藏的那些羨慕,逐一煙消云散。 與同蓉娘道別那次不同,如今,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而且,她還有了格外的認知。 家人的意義,或許不在于他曾做過什么,對有的人來說,人在,家就在。 負重前行時,或許會抱怨,難過,低落,但他們樂于享受守得云開見月明這一刻的欣喜。 玉桑想,他們覺得好,那就算是好吧。 …… 家中氛圍大變,江古開一房給江古林上完香,都是紅著眼離開的。 玉桑又被單獨留下來。 江鈞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她,“這下,你可愿意給二郎磕個頭?” 玉桑沒有留意到江鈞話中端倪,她笑了笑,乖乖上香磕頭。 江鈞一直看著玉桑,直至她磕完頭,他緩緩道:“上了香,磕了頭,從今日起,你便是二郎真正的女兒,是我真正的孫兒?!?/br> 玉桑心頭一跳,隱隱覺得這話哪里不對。 她呆愣的神情,惹得江鈞輕笑起來。 在玉桑漸漸不解的眼神中,江鈞抬起手,看似是要拍拍她的頭,卻繞到她頸后,輕輕拍了三下,然后獨自走出佛堂。 走時還不忘叮囑她:“雖然替你父親爭了光,但課業不可落,我還要查,不通還得罰?!?/br> 玉桑卻是僵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