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藝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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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屈腿斜倚座中,手掌搭著膝蓋,目光無波無瀾的盯著門的方向。 雖然不可思議,但他的確是在等人。 忽的,太子目光一轉,染著凌厲睨向玉桑,正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可真敏銳啊,像鷹一樣,玉桑心想。 她也不心虛,鎮定的移開自己的目光,拒絕與他對視。 太子微微擰眉,直覺她又在倒弄小心思,然今日帶她出來,不宜出差錯。 心思轉了一輪,他不免多留意她幾分。 就這樣等了將近半刻鐘多,一盞茶剛喝過半,太子覺得剩下半盞有些涼口。 看了眼放在點心邊上的茶壺,他順手就要撈起。 同一時間,玉桑跟著伸手,精準的拿走太子的手途徑點心盤時距離最近的綠豆糕。 拿起一瞬,太子的手越過點心盤,拎起了一旁的茶壺。 玉桑的神情愣了愣,太子的動作也頓了頓,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 玉桑反應快,手里的綠豆糕順勢往嘴里一塞,伸手去接茶壺。 太子反應更快,提壺的手一偏,直接避開她,斂眸續茶:“糕渣都落茶盞里了?!?/br> 玉桑伸頭一看,果見面前的茶水面上浮著些許殘渣,是她剛才動作太快太急掉進去的。 她一派鎮定,端起茶盞胡亂往后一揚,水線當空劃過,半盞茶全澆在席子上,又若無其事把盞子放回面前。 太子單挑眉毛,終究什么也沒說,順手給她續了杯茶,將茶壺放回原位。 玉桑沒留意到太子為自己斟茶的動作,注意力都在自己一雙手上。 剛才發生了什么?她為何要去管他會不會吃綠豆糕? ……是手的問題。 玉桑暗暗點頭,再默念一遍,手的問題。 她將雙手壓到腿下。 茶壺離爐太久,水不大熱,太子淺呷兩口,只覺茶水涼喉。 瞥眼看了看身邊人,不知是不是附贈的糕點太粗糙,她嚼了許久都沒咽完。 腮幫子一動一動,恨不得嚼到天荒地老。 短暫斟酌后,太子懶得喊她,再次將手伸向點心盤邊上的茶壺,想放回泥爐上煮一煮。 玉桑正在封印自己的手,抬眼一看,下意識抽出手,捏著點心碟邊,從太子手邊挪開。 太子的手再度路過點心碟,從容的提起茶壺放回泥爐上。 玉桑:…… 放好茶壺,太子倚回座中,目光不動聲色的瞟過那碟綠豆糕。 他眼中并無困惑,卻含著幾分掙扎,片刻后,這份掙扎變作莫名滋生的躁意。玉桑困惑的瞄自己的手,你沒完了是嗎? 事實證明,還真沒完。 太子看了那碟綠豆糕一眼又一眼,在對她的行為漸生了然之際,心中的矛盾與躁意也逐漸難以壓抑,這次,他終于朝那碟綠豆糕伸手了。 玉桑的自我告誡戛然而止,第三次伸手阻止。 下一刻,兩人同時捏住了碟子邊沿。 玉桑那句“你不能吃這個”都到了嘴邊,太子傾身一推,綠豆糕碟連著玉桑的手一同被推到她面前。 太子看也不看她,說:“沒人同你搶?!?/br> 玉桑紅唇微張,愣了片刻反應過來。 啊,原來他以為她在同他搶糕吃。 玉桑一點也不介意太子的誤會,甚至松了一口氣。 她光明正大的用手臂護住糕盤,將整碟糕攏到跟前,一抬眼,太子還看著她,目光是刻意的輕蔑。 玉桑瞄一眼他面前,除了茶什么都沒有。 今日出門突然,他又不說出來干什么,也不知要等多久。 她側身將身邊的掛腕荷包拿過來,放到茶案上:“只喝茶未免寡淡,郎君不吃糕,那就吃這個吧?!?/br> 精致的荷包,并不太能裝東西,鼓囊囊一團,一眼便可從突出的形狀辨認里面的東西。 叫她隨身帶核桃也好,讓江慈親自來送荷包也罷,是知道她不愿,故意戲弄她。 可她真的帶了,叫他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掀起波瀾,心中天人交戰,對今日的決定忽然多了些猶豫,開始在去與留,繼續與中斷之間徘徊。 連這袋核桃都變得刺目。 門外還沒有動靜,太子看著緊閉的門扇,忽然起身。 玉桑以為他沒等到人準備離開,連忙抓過荷包跟著起身。 太子看向她,眼神柔軟了幾分,可他還未開口,外面便傳來了響動。 也是這份響動,讓太子的柔情瞬間凝固,原本的動搖亦蕩然無存。 不多時,黑狼推門而入,腰間長刀出鞘,手中拽著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玉桑蹙起眉頭,偷偷瞄了太子一眼。 他今日出門是為了來抓人的? 這就怪了,這種事根本無需他親自來,派人去做即可。 可他不僅來了,還帶著她一同來,耐心的等了這么久。 一種不好的預感迎上心頭,玉桑屏息凝神,安靜的退開幾步。 太子的眼神無聲的落在玉桑身上。 這種原本已經動搖,卻又碰上事情發生的狀況,讓他的心情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不是他一定要逼她,是老天爺一并做的決定。 玉桑緊緊盯著被黑狼帶進來的人。 看他的打扮,像是水上營生的,在這個地方,玉桑幾乎是立刻想到曹広。 他是曹広的人? 他并未被綁,想必是被黑狼封了xue道或是用了其他手段,人一進來便軟趴趴倒在地上,迷瞪瞪不清醒的樣子。 黑狼一看就知古怪,沖太子搖了搖頭——他只封了xue道讓他不能跑而已,不至于叫他神志不清不能問話。 太子懂了黑狼的意思,笑著搖搖頭。 想要撬開一個人的嘴,并不是什么難事。 他起身走過去,黑狼與飛鷹連忙要護,太子伸手擋開,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來。 玉??吹搅四前沿笆?,想到了艷姝樓里的情形。 再看幾步之外的男人時,渾身上下都泛起一股涼意。 不可否認,這兩日的相處,叫她隱約覺得太子暫時不會殺她,不僅言行上大膽起來,甚至還會多管閑事cao心他的身子。 可當日在艷姝樓,她同樣能感覺到,太子真的會對她動手。 而后的駭河夜宴,中毒,多半也是他折騰出來的。 玉桑竟有些不敢看那把匕首,移開目光暗暗喘息,亦在心中重新告誡自己。 他不是從前那個被蠱惑的太子了。 太子走到男人面前蹲下,匕首刃尖抵在他大腿上。 “這把匕首會在你身上的要害處開個洞,死是死不了,頂多血流不止?!?/br> “不過血流干時,怕是必死無疑?!?/br> “你若想睡,那就一直睡著,若不想成干尸,就吱一聲,自有人為你止血醫治?!?/br> 玉桑清楚看到,躺在地上佯裝神志不清的人動了動鼻翼,是緊張的反應。 “動手?!?/br> 干脆利落的命令,竟嚇得地上那具身子微微一抖。 飛鷹與黑狼眼中透出幾分訝然,是沒想過太子處事變得殺伐果斷許多。 訝然歸訝然,兩人依舊動作利索的將男人的褲子扒掉,撥出適合下刀的位置。 太子把玩匕首,對即將出現的血腥場面毫不避諱,甚至彎了彎唇,像在看有趣的玩意兒。 忽的,他笑意淡去,眼神一轉側首望去,剛好看到玉桑背過身去的動作。 她像是嚇到了,垂在身側的兩只手緊握成拳,身子瞧著有些僵硬。 他蹙眉片刻,又很快了然。 雖說她出身青樓,見慣形形色色的男人,卻未必看慣血腥場面。 無論是在江家還是在東宮,她身處溫室,更不會遇到這種情形。 最重要的是,她從未見過他殺人。 可在她死后的很多年,他殺過很多很多人。 那一刀還沒劃下去,地上的人已經汗流浹背,顧不上裝昏,他大叫閃躲。 飛狼一拳打過去,打得他暈頭轉向,尖叫變哼哼。 太子眼神一厲,出手動作快如閃電,直接在他腿上的血脈處割了一刀! 男人面露驚懼,血才開始淌,他仿佛覺得自己快死了,一手捂住傷處,一手想要拉太子的衣擺—— 黑狼一腳踩住他的手,沒讓他沾染太子半分。 男人知他們不是在開玩笑,命在他自己手上,再拖延等于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