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鬢廝磨 第81節
落在昌安帝眼里,分明是早有預謀。 最可笑的是,他身為帝王,身為北宛萬人之上的天子,如今整條性命卻被太子緊緊攥在手里。 憤怒、怨恨、痛苦……一股腦的鉆進了腦袋里,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看見淑妃的小兒子望這處看來,渾濁的眼底閃過希冀,可真的只是看了一眼,那份希冀剎那間又被破滅。 原來他才是孤家寡人一個。 漳王眼底噙著冷意,道:“欺上瞞下,私藏罪犯,污蔑良臣,太子這是要造反不成?” “這話應該對你自己說,”謝濯起身,“再加上一條私通外敵,罪不可赦?!?/br> 有大臣戰戰兢兢想要逃跑,卻被抓了回來,他正要破口大罵,利刃穿過腹腔,鮮血四濺,直直釘在地上。 尖銳叫聲穿透大殿。 這場混亂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又是如何結束的,誰也不記得。 只記得那夜,guntang鮮血流了一地,幾乎要灼傷了眾人的眼睛。 還記得那夜,仁和寬厚的太子提著冷劍,身上、臉上沾滿了血跡。 他卻渾不在意的舔去唇角濺的血,只遙遙一眼,便令人遍體生寒。 作者有話說: 收尾啦收尾啦~ 俺要收尾撒糖啦~ 第63章 【一更】 [vip] “駕——” 聲聲冷喝下, 重甲鐵騎泛著冷光由遠及近,馬蹄踩著大地,轟轟隆如雷霆萬鈞只直奔皇宮。 宮門打開, 迎勢而進。 東宮內,沈桑坐在窗前,聽到聲音忽地起身,緊張看向外面。 白芷嚇了一跳,忙道:“娘娘怎么了?” 守在外面的元熹聽到聲音也走進來, 擔憂道:“主子?!?/br> 著實不怪他們緊張, 實在是沈桑的臉色過于蒼白。 沈桑捂著胸口,輕搖頭, “方才這處跳的厲害,聽到外面響聲忍不住就站了起來?!?/br> 白芷扶著她坐下, 安慰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娘娘莫要亂想, 平白嚇唬自己?!?/br> 元熹皺著眉, 道:“陸一說了, 就算他拼了命也會護住太子?!?/br> “呸呸呸,”白芷覷他一眼, “你能不能少說幾句?!?/br> 元熹愣了下,“我只是想讓主子安心?!?/br> 白芷盯著他, 憋在喉間的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點兒氣的背過去。 沈桑聽著二人吵鬧,反倒覺得心底那股子不安壓下去不少, 扯起唇角笑了下, 催促道:“好了好了, 已經不早了,你們也早些睡?!?/br> 白芷又低聲安慰幾句,這才扯著元熹出了門,嘴里還絮絮叨叨說著。 元熹不放心的往后看了眼,緊接著被白芷擰了回去。 二人一走,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寒風凜凜,呼嘯吹過,沈桑攏攏外衣,卻無半分睡意,索性拿過未繡完的荷包繡了起來。 明日就可以送給殿下了。 可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外面也沒響起動靜,沈桑揉揉酸澀的眼睛,微涼的指尖縮進袖里,貼著肌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臨走前謝濯未與她多說,只讓她放心。 沈桑面上應著,一顆心早就忍不住飄出了東宮,她相信謝濯的運籌帷幄,可相信歸相信,總歸還是擔心。 忽然有人在外面喊:“殿下回來了!” 沈桑先愣了下,隨后起身往外走,走的急了腳下一個踉蹌,膝蓋撞到凳子磕的生疼,也只是不甚在意的拂了下。 推開門,就見謝濯走來。 他手搭在陸一胳膊上,傾斜著身子,走的有些慢。 沈桑紅了眼眶。 她走過去,扶住謝濯另一邊,什么也沒問,只是轉頭吩咐白芷去準備早膳。 到了殿外,陸一松開手,嘴唇動了下欲言又止,卻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掩門退了出去。 謝濯握住她的手,揉了兩下,道:“怎么這么涼?” 沈桑扶著他坐到床邊后,一言不發。 身上穿的還是昨日那件衣裳,簪子歪歪斜斜別在發髻間,一縷青絲垂下落在肩頭,微有些凌亂。她的眼眶紅紅的,眸子含著水光,仔細瞧了,還能見眼底一圈烏黑。 謝濯也不急,就著這仔細打量著沈桑。 要知道,太子妃衣衫不整的時候可不多久。 “怎么,昨夜嚇著了?” 謝濯抬手想要去撫她的臉,卻不知扯到哪處,嘶的一聲倒吸口涼氣。 沈桑托住他要落下的手,放到手心,接著也坐到床邊,素白小手握住謝濯腰帶,有些固執道:“給我看看?!?/br> 依謝濯的性子,就算是受了傷,也要讓太醫包扎好確認無誤后才會回來找她。 生怕謝濯不給看,沈桑湊過去吸吸鼻子,“臣妾聞到了殿下身上的血腥味?!?/br> 謝濯心中好笑,放松全身,任憑她隨意。 沈桑指尖發顫,動作卻很輕柔,時不時還要看看謝濯的神色。 她一點都沒猜錯。 謝濯身上的傷痕都已經處理干凈,連包扎傷口用的白色繃帶都是剛換的,長長一道從肩頭橫亙小腹,纏了好幾圈。 旋在眼角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滴了下來。 謝濯幾乎沒見過沈桑掉眼淚,先是愣了下,隨后忙不迭去給她擦。 淚珠兒猶如斷了弦,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你這是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索性這會兒全替我哭出來了不成?” 沈桑破涕為笑,捻著手帕揩淚,“對呀,我哭的可是兩個人份?!?/br> 謝濯收回手,好笑道:“成,你先替孤穿好衣裳,一會兒再哭。這要是有人進來,孤還要落個白日宣yin的稱呼?!?/br> 等穿好衣裳,謝濯當真說了句:“你哭吧,孤看著你哭?!?/br> 他這一說,沈桑哪里還有心思,忍不住打了個哭嗝。 謝濯輕嘖了聲,那神情仿佛在說“你還行不行了”? 沈桑正要反駁,門外有人敲了敲,正好是白芷端著早膳。 沈桑接過早膳,勺子舀起粥,吹了吹熱氣,這才遞到謝濯嘴邊。 謝濯倒也不含糊,就著咽了下去。 等用完早膳,謝濯就躺下睡了,他的傷在右肩,是受了漳王一劍刺進去的。 沈桑掖好被角,端著托盤交給侯在門外的白芷,道:“若是一會兒有人來找殿下,記得要及時說,免得誤了大事?!?/br> 白芷點點頭,看著她眼下烏青,道:“太子妃昨夜一宿未睡,這下也可以歇息了?!?/br> 沈桑隨口應了聲,掩門擋上外面的風雪。 今年的雪似乎落的格外頻繁,這才入冬沒多久,竟是連著下了兩場。 沈桑躡手躡腳走到里間,抱起放在一旁的被子,回到離床最近的榻上,打算和衣瞇會兒。 謝濯身上有傷,她怕萬一睡夢中姿勢不對,一不小心碰到傷口。 那可就遭了。 枕著胳膊一小會兒,沈桑瞇著眼,沉沉睡去。 …… 謝濯寬厚仁愛,清和平允,可不代表行事手段也是這般。 就算今日漳王不挑事,他也要硬揪著由頭,強行控制局勢。 漳王尚且能捏造霍家通叛外敵的偽證,他為何不可。是以前去漳王府和青鸞宮時,搜出了不少罪證,其中私鑄銅錢和通叛外敵兩條占了大頭,包括還有一些花名冊和賬本,全權剿了個干凈。 霍穆寧從漳州帶回來的書信,也成了鐵證。 漳王此行也是被打了個措不及防,他的兵力多數在城外,且支援的淮南王也只分了一半兵力過來,哪里肯能與深居皇都多年的太子勢力對抗。 短短一夜內,漳王入獄,淑妃囚禁于青鸞宮,朝堂后宮皆握于太子手中。 那道劍不是致命傷,卻還是讓謝濯在床上躺了幾天,等一回到朝堂,挑出幾名頑冥不靈之人直接當堂斬殺,中堅之舉移交大理寺查辦。 太醫院從清安道長給的藥丸中分解出多種混毒,和令人精神恍惚的藥物。 再吃下去,昌安帝身子也就這樣了。 霍皇后手指輕撫過鳳印,面上神色復雜,聞此消息后重重嘆了口氣,屏蔽眾人,在殿內坐了整整一日。 審查漳王時,謝濯沒去,傅之向去了。 獄內陰冷刺骨,漳王偏過頭虛弱的咳嗽幾聲,蒼白笑道:“我這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哪里還能勞煩太傅大人親自過來?!?/br> 之前名醫說過,他最多可以支撐三年。 傅之向撫弄著拇指上的扳指,道:“王爺若是不回來,興許會活的更舒坦?!?/br> “人吶,總歸是要爭上一爭的,尤其是聽到兄長過的這般好,怎的不吃味?!闭耐跖c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