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鬢廝磨 第69節
陸一應著, 又狀似隨意問了下林公子的事情。 老板娘許是看在銀子面子上, 倒也樂意開口回答。 謝濯站在窗邊, 看著街上熱鬧,道:“讓人盯緊了?!?/br> 霍小公子把玩著茶杯, 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扣著,“她不相信我們, 還能自己把沈祎救出來不成?” 當年沈小曼為了逃離平州,背叛巫族,背叛神婆,如今的巫女也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她如今還能找誰救沈祎? 霍小公子想不通。 腳步聲響起, 陸一推門進來, 道:“殿下, 那林予安是在我們第二日后住進來的?!?/br> 第二日? 霍小公子擰眉,“他有府邸,住客棧作甚?” 陸一搖頭,“老板娘說他租了客棧兩個月,只會偶爾過來幾次,歇歇腳?!?/br> 兩人沉默半晌,抬頭,不約而同的看向謝濯。 謝濯手邊正擺著兩個圓頭圓腦的木雕小人,神情惟妙惟肖,觸感極好,放在手心沉甸甸的。 “一切按計劃行事?!?/br> …… 謝濯回到房間后,沈桑正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攪著粥。 “怎么了,粥不合胃口?”他走過了,掌心貼著碗試了試溫度,還是溫的。 沈桑放下勺子,蹙眉道:“殿下,你說會不會是從皇都來的?” “不是?!?/br> 林予安是平州本地人,家中祖祖輩輩都在這。 謝濯起得早已用過膳,他撩起衣袍坐下,夾起青菜放進面前的小碟里,推到沈桑手邊。 沈桑想了想,還是打算將心底的想法告訴謝濯,“之前沒告訴殿下,是怕殿下分神,亂了查平州私鑄銅錢的事。臣妾總覺得那林公子有些眼熟,像是……之前見過?” 可那一剎畫面從腦海中飛快閃過,快的她有些抓不住,只記得零零散散,連塊碎片都拼不完整。 “眼熟是應該的,畢竟,你與他見過三次?!闭f著,謝濯將藏在袖子里的木雕小人放在桌上,發出清脆‘咯噔’一聲,他捏著圓腦袋轉了個方向,讓兩只小人看著自己。 這是今兒一早老伯送過來的,還多送了只喜鵲。 喜鵲頭大身子小,尾巴翹的老高,謝濯只看了一眼便嫌棄的扔進霍小公子懷里,讓他帶走。 沈桑眨眨眼,道:“殿下,你不能因為一個林公子,就對所有的林公子印象不好?!?/br> 謝濯沒看她,也沒作聲。 沈桑也不喝粥了,握著他的手將兩個小人轉了個方向,摸了兩下,眸底露出喜愛。 謝濯松了手,任憑沈桑都拿了過去,心底卻在想著別的事。 …… 時間一到,謝濯去了汾陽樓。 那是一家茶樓,一樓坐滿了人,最前面架起一張高臺,說書先生站在上面,手中一拍響木,講著古老的愛情故事。 謝濯停下腳步聽了會兒,在前面引路的小二知道這是位貴客,沒多催促,可等了又等也沒見人想上樓,只好硬著頭皮提醒道:“公子,上面還有人等著?!?/br> “走吧?!敝x濯收回目光。 一進門,兩把泛著寒光的凌厲寶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站在旁邊的兩人鉗住肩膀將人帶進去。 坐在里面的是位女子,面紗遮面,清麗脫俗,露在外面的小顆淚痣宛若滴血。 巫女擺擺手,守衛收回劍、松開手,卻還是站在謝濯身后。 她似有不滿,低聲呵斥兩句,將人趕出房間,是以只留下他們二人。 “東西呢?” 謝濯不答,“帶我去見沈祎?!?/br> 他讓人給巫女送了信,說手中握有殺害刺史的證據。 刺史乃朝廷官員,受朝廷管轄,聽說身亡的事情已經傳到了朝堂,昌安帝著手調任新官員上任。 巫女心里慌張,可又不敢與神婆商議,只好帶人偷偷溜了出來。她凝重的打量著眼前這男子,是個生面孔,卻勝在氣度不凡,清矜尊貴,眼底覆著薄薄一層沉霧,疏離的很。 若放在以前,她興許還會緊張、害怕,不知所措的站著,可短短一年內,她經歷過太多太多,早已不是軟弱可欺的女孩兒。 她手撫面龐,笑道:“沈祎在外可沒什么朋友,我倒是好奇,你找他作甚?!?/br> 謝濯不欲與她多作糾纏,道:“今晚子時,我會去刺史府找你。見完沈祎,證據給你,沈小曼也可以給你?!?/br> 巫女瞇了瞇眼,冷聲道:“她在你們手里?” “跑了?!?/br> 說完,也不去看巫女神色如何,離開房間。 行至下樓一半,他頓了下,抬頭看向樓上。 那里坐著個人。 林予安溫善笑著,舉起酒杯,對他一點。 謝濯不應,離開汾陽樓。 站在林予安身側的小廝矮下身,橫手放在脖子上,作了個動作,“主子,可要屬下去……” 林予安他掃了一眼屬下,嗤笑道:“他是當朝太子,我可沒那個膽子對他動手。你行,你上?” 這一眼陰桀森冷,沒有半點人氣。 屬下打了個寒顫,臉色蒼白。 林予安斂了笑意。 當年若不是那群蠢貨自作主張,讓微服私訪的太子抓到紕漏,一連追著查了多年。好不容易隱藏蹤跡平息了些,結果何三那個沒腦子,擅作主張到同安寺行刺,也不至于引謝濯到了平州。 他抿了口酒,問道:“漳王有消息嗎?” “還沒有?!?/br> “嘖,果然不能指望他。吩咐下去,讓部分人先撤出平州,必要時……” “殺了太子?!?/br> 屬下抱拳,“是?!?/br> …… 入夜,子時 刺史府外,后門打開一條縫,婢女低聲詢問幾句,將他們帶了進來。 小心繞開守衛,直接去了地牢,巫女已經私下換了守衛,見婢女領著人過來,警惕掃視著對方。 隨后打開牢門,讓人進去,“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br> 陸一皺眉,“公子怎的知道巫女一定會答應我們?” “巫女對沈祎和沈小曼懷恨在心,自是想要親自動手。她與神婆離心離德,怎還會去顧及巫族?!?/br> 謝濯接過陸一遞來的火折子,照了照牢中坐在地上的人。 驟然見到光亮,沈祎不適地閉上眼,待看清來人面容時一愣,沉著聲音道:“你們果然來平州是有目的?!?/br> 謝濯道:“我對巫族的財寶不感興趣,只是想問你幾句話?!?/br> 不等沈祎應允,他又接著道:“你可認識何三和張弈?” 半晌,沈祎搖頭,“不認識?!?/br> 謝濯皺眉,從袖中拿出之前得到的兩張名單,舉著火折子讓他看清上面的內容,“可見過這個?” 沈祎還是搖頭,“不曾?!?/br> 謝濯臉色沉了下來。 這么說,沈氏兄妹潛入平州,巫女殺死刺史,真的只是為了恩怨和財寶。死的刺史才是跟平州私鑄銅錢有關聯的人。 “走?!?/br> 二人剛出地牢,就聽見院子里吵吵鬧鬧,守衛舉著火把。 陸一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人,“殿下,那不是沈小曼嗎?” 沈小曼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腿傷尚未痊愈,她盯著神婆,惡狠狠道:“你個瘋婆子,你明明說過拿到鑰匙就會放了沈祎!” 話音未落,臉上‘啪’的挨了下清脆巴掌。 巫女恨不得將她撕碎,“賤人!” “不、不是的,秋桐你聽我說,當年是我蒙蔽啊——” 巫女握著匕首,手腕一揚,冰冷尖刃毫不留情的劃過她的臉,濺起一串血珠。 “這一下,是你欠我的?!?/br> 臉上火辣辣的疼,沈小曼惶恐后退,卻被按住肩膀,不得動彈半分。 神婆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場鬧劇,神色透出不耐煩,對巫女道:“看在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這女人交給你處理?!?/br> 巫女唇角勾起,笑的肆意。 心中從未有過的淋漓暢意涌了上來。 …… 出了刺史府,謝濯道:“去查查平州幾家錢莊都是誰的名下?!?/br> 陸一愣了愣,卻還是應下。 回到客棧后,謝濯沐浴褪去一身冷意,見房間內亮著光暈,心頭暖暖一片。 之前在臨華殿時,也是如這般,不論多晚,沈桑都會挑燈等著他回來。實在困倦的厲害,也只是趴在桌上小瞇會兒。 有時謝濯會輕手輕腳將她抱到床上,再去處理未完的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