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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喜歡我?”婁越樓看著圭柏柏的眼里帶著笑。 圭柏柏張了張嘴,接著意識到自己暴露出了什么—— “我知道,你從很遠的地方來……從那個讓我最絕望的世界里過來……” 圭柏柏這下是真的懵了:“你!……”你怎么會知道? “當我投入火海,所有的時間線都會收束成一個結果,我也會擁有所有世界的記憶,而那個世界,我差一點就因為徹底絕望而放棄斗志選擇魂飛魄散,如果不是我死去的孤魂在魂飛魄散之際看到了簡清風看你的眼睛,我可能就真的放棄了?!?/br> 圭柏柏茫然:“為、為什么?” 簡清風看我?那不就是看螞蟻一樣的目光嗎? “他很在意你,屠了方圓百里大小門派,就為了殺掉你,看到你死在他的劍下,他很滿足,暴露了一絲真實情緒,我抓住那情緒,從他的眼里看到了你,不是當時的你,也不是現在的你……怎么說,那個你讓我意識到……” 他眼里帶著笑:“原來還有人在意我,我當時想,雖然我那時候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突然就不甘心,很強烈的不甘心——我就不想死了?!?/br> 圭柏柏只覺得婁越樓這些話里信息量格外的巨大,他不能理解:“可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認識簡清風??!”不興這樣碰瓷的! 婁越樓道:“天留一線,他畢竟是剩下的唯一神仙,天道寵幸,發生什么都不奇怪,包括不屬于自己的記憶?!?/br> 圭柏柏雖然是個修真人,修行第一件事就是要順天而行,但是這一刻,他忽然對那個天道產生極大的怨念——老子老老實實地修個仙,招誰惹誰了,你就因為要護著那個狗屁神仙,偏心他,讓他修行順風順水就算了,還要給他其他世界的記憶,要他不遠萬里來扼殺無辜的我!感情就他是你親兒子,其他都是后娘養的。婁越樓看向遠方,對圭柏柏道:“我要走了?!?/br> 這句話打散了圭柏柏對天道的怨念,他突然產生一股莫大的悵惘。 雖然跟婁越樓只相處這么短的一段時間,甚至一開始,他還因為簡清風對他有些遷怒。 但婁越樓卻不計前嫌,因為他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善心,而對他全心全念的付出,少年的喜歡那么直白又熱烈,讓他無所適從之下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此刻,他對婁越樓有著無盡的歉意——在這人最后的時間里,他甚至沒有給他什么美好的回憶。 就像婁越樓對他抱怨的那樣——圭柏柏,你最后為什么不能說點讓我開心的話呢? 圭柏柏忍不住向前一步,但是面前的人已經不再給他機會了,他朝他最后露出一個笑容,就像流星一般,永遠的消失在了天際,只留下他一個人,還有莫大的酸楚和難過。 先前只覺得不理解,那一句句顯得有些多余的廢話,變成少年再真摯不過的告白在圭柏柏的心中不斷回響。 “圭柏柏,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圭柏柏你知道嗎,我好高興!從來沒有過的高興!” “圭柏柏,你是我未過門的師父,要守師德,不能隨便看陌生的男人知道嗎?” “圭柏柏,我不欺負你……” “圭柏柏、圭柏柏、圭柏柏……” 在那少年一句又一句的話語中,這世上最后一點婁越樓的蹤跡消失殆盡,無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叫做婁越樓的少年來過,又走了。 只有圭柏柏記得,少年揚起的嘴角,那一瞬間的風華,世上無人能比肩。 “婁越樓,我對你好……對不起,我……”圭柏柏緩緩的伸手附上眼睛。淚水侵濕了指尖。 “咔嚓”一聲,這片天地破碎了,他回到了離開前的客棧里,但是曾經那有著一雙有著熱烈生命力眼睛的少年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像他眼里那一直侵訴著的強烈不屈那樣,他向這世界宣戰了。 圭柏柏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久到外面傳來了喧嘩,圭柏柏聽到客棧外人們那緊張不安的聲音—— “天、天怎么紅了?” “啪啪啪!——圭小白!”門外,浦沅劇烈的拍門聲:“圭小白,你出來!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天,從天而降滔滔火焰,火焰卻不燒人,不燒物,不燒世間萬物,只燒無形之物,人們在短暫驚慌過后,又迅速恢復鎮定,那天降之火在這世間燒了三天三夜,從那天起,世間再無一絲靈氣。 修真界自此沒落,凡間盛起。 —— 一年后,圭柏柏回到扶山派,帶著從凡間帶來的書籍,最小的六師妹沒想到剛剛從每天扎馬步打基礎的日常中解脫出來,又要開始學習四書,鼻子皺成一團,背地里沒少罵出書的作者。 師父叫圭柏柏過去談話,本就年過古稀的師父,白發蒼蒼,老態具現,看向圭柏柏的目光滿是復雜:“如今……世間變化于你反倒是一件幸事,沒有靈氣……也好,原先還擔心門派里的幾個孩子出去會受委屈,現在,其他幾大門派自顧不暇,反倒不如我們這些小門小派會變通?!?/br> 圭柏柏伸出手,手心浮現一團火焰。 師父差點沒有揪斷胡子:“這,這是?!” “那天降下的火?!惫绨匕氐溃骸拔以鹊撵`力具化成這樣的火焰,并沒有隨著其他人的靈氣一起消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