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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柏柏:“他是你,也是我,是這火海里不甘心的亡魂,是那世道下還在遭受壓迫的凡人,是被強大修真者無故屠殺的修真者……你說他死了?” “你我尚在掙扎,他又怎么會死!” 浦沅被他震住了,久久才悵惘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聽君一席話……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备杏X自己的念頭又通達些許,眼前的迷惘散去,露出了前方的道路。 身軀不在,精神長存。 圭柏柏繼續用著小火苗瘦瘦小小的身軀,保持著高人風范。 他才不會去問浦沅明白了什么,反正先把人鎮住再說。 浦沅此時已經完全把這小火苗當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看待了——他肯定知道很多東西。 浦沅在心里想著,臉上那吊兒郎當的樣子都收了回來:“敢問前輩……” 圭柏柏還沒來得及編,于是打斷他道:“你不用問我名字,因為我也不知道!” 浦沅倒吸一口冷氣,露出更加佩服的神情來:“是啊……相比較我們所追求的東西,名字確實也已無關緊要,甚至還會帶來累贅?!?/br> 一個合格的獨問柳就應該有拋棄一切的覺悟。 圭柏柏:“???”你在說什么歪門邪說。 小火苗像是收到驚嚇,猛地一顫,勉勉強強維持著自己的火光,心虛地看了浦沅一眼,見他沒有發現,才松了一口氣。 婁越樓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地,這么久都沒有再鬧亂子,實在乖得讓人怪害怕的。 圭柏柏勉強讓自己的心神不要到處亂飛,對著浦沅道:“我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世道如今是什么樣子,但是想來也沒好到哪里去?!?/br> 浦沅露出慚愧的表情。 圭柏柏:“這里沒有你要找的東西,除了我們這些不甘心的失敗亡魂,你也找不到任何東西了,你還是走吧!” 浦沅雖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這一趟其實算得上收貨頗豐了,知道有這么個地方,都能算是一大猛料,足夠他先前的付出,還有余的。 他內心有著又接觸到新的大料的滿足感,心中嘖嘖稱奇—— 沒想到修真界還藏著這么個地方,藏著無數的被壓迫的聲音,無數不甘的亡魂。 也許是從一開始就有的吧,這么多的憤怒亡魂,構建出這么巨大到讓人心生絕望的無際火海,還好他們都出不去…… 浦沅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打了個顫,他戰戰兢兢地:“前輩,你會回去嗎?” 面前的小火苗平靜的燃燒著,像是早就有心理準備,傳出來的神念堅定無移。 是個溫潤清朗的聲線。 “會?!?/br> 浦沅哪怕問出這句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得到答復,仍舊止不住心里打顫。 可是他卻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最終露出一個苦笑:“前輩,你真的是……就不怕我把你們的事暴露出去,讓修真界提前做準備嗎?” “你會嗎?” 浦沅愣了愣,接著唉聲嘆氣:“前輩,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br> “你不是壞人?!惫绨匕氐?,雖然面前的獨問柳常出驚人之語,跟正常人大相庭徑,但是壞人不會一開始就對無關的人提醒,讓他早點離開婁山鎮這個是非之地。 壞人不會臨死前把最后的法寶用在一本手札上。 雖然圭柏柏有時候會有些不理解有些獨問柳的那些個奇奇怪怪的行為,寧愿拋棄自己的名字,身份,都要固執堅守某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但是他尊重, 尊重每一個活著的人去追求他所想追求的東西。 人生,白駒過隙,有時候很長,有時候又很短,能在那有限的生命里毫無保留的,滿懷熱情的去追求一件事,一個理念,是多么快樂的事情啊。 曾經,圭柏柏以為自己的人生早已經走到了盡頭,藏在那副身軀里茍延殘喘的不過是一點不甘心的執念,而那執念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弱一點,到此時,已然是油盡燈枯之際…… 他曾經想要很多做事情,想要扶山派發揚光大,想要師弟妹都獨當一面,想要陪師父走完人生最后一刻,還想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建立一間房,開辟一塊田,過著自飽自足,整日悠閑無所事事的日子。 后來他什么都不想了,他被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淹沒,整日惶惶不安,不知為什么活著,不知要怎么活著,每天數著日子等待著最后的終結。 但是現在,他突然動了個念頭。 要不給自己也找一個追求? 殺簡清風? 這算什么追求!更何況他也不配! 別人的追求都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再不濟也是長生不老又或者抱個富婆直接不用努力。 他給自己找個什么樣的呢……腦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剛剛在手札上看到的一句話。 “到這世上再無壓迫……這個太滿了!……簡單點,再高大上點!”圭柏柏心想著:“……高大上還是算了,太虛了!最好再樸實點,來點落到實處的東西,比如那明明自己種田還餓肚子的農民能吃上他自己種的米飯,那受了委屈的人都能得到一個應得的公道,這不是應該的嘛! ……修真界確實得有人管管,拳頭是硬道理,但是不講道理的拳頭不該有啊……哪來那么多的不公真是……” “不過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把這個當追求,當事去做啊,比不上前人啦……不過勉強也往前邁進了一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