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他一直是這樣子,在那些人肆無忌憚的對婁越樓施加痛苦的時候,他也是一臉冷漠的表情,讓人誤以為他也和他們一樣,是嫌惡的,只是礙于情分而不好顯露。 那些旁人加諸于他身上的一切,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了一根針,日以繼日的的磨損著他身上的那根叫做“人”的枷鎖。 終于,婁越樓死了,那作為“人”的一切,也都跟著一起消失殆盡,再一次出現的,不再是“人”,而是“魔”。 是的,婁越樓確實有錯,他錯在活得太像一個人了,反倒襯托出你們扭曲骯臟丑陋的嘴臉,那般的不堪和令人作嘔。 簡清風提著劍,在附近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他終于微微的露出了一個笑來,好像覺得四周空氣都因此清晰了許多。 他把目光望向遠處,那邊還臟著…… 他提著劍慢慢的走著,臉上的表情如此的平靜,就像是在赴一場盛大的盛宴。 第三章 月上梢頭,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圭柏柏望著婁山鎮的夜空,支開窗戶,給自己斟上一杯涼茶,涼茶在這還沒寒氣散盡的春夜,就像是裹著無盡寒流這么墜入了同樣宛若冰窟的內心里。 說不出哪一個更涼了。 “元寶,等明兒,你老板要去見一個人,你可別吃醋?!弊狼暗南銧t插上三根香,香前擺著奠基的食品,一碟元寶最愛吃的桃花酥,一杯清茶。 圭柏柏像一個老父親一般絮絮叨叨:“這里沒有你最愛吃的那家桃花酥了,不過酥坊齋做得也還行,你就當換換口味了?!?/br> 他叨叨著叨叨著,好像真的見到那個杏眼少年,用著如點墨一般的漆黑眸子,沉默的凝在他的身上,像是無聲的抗議,但最終還是無奈的妥協。 他忍不住嘴角揚起一抹笑,就像是在一場無形的交鋒當中贏了一般似的,還添油加醋的:“也不知道你這挑來挑去的毛病像誰?!?/br> 對面那少年好像是有點生氣了,原本要伸手摸向糕點的手又縮了回去,于是他只能忙不迭的連聲道:“好好好,是我說錯了?!?/br> 甚至有些討好的看向他:“祖宗,你是我祖宗,我可是跑了好幾條街,才找來的,你就賞賞臉……吃了吧?” 最后三個字說得又軟又輕,顯得特沒有骨氣。 對面那少年抿了抿唇,目光在他的臉上頓了頓,終于憋不住笑意,板著的表情一下子就xiele。 那月光皎皎,照著少年的笑容格外美好,圭柏柏一時忍不住看得有些癡了,在心里罵了一聲禽獸,連自己兒子都肖想,但也跟著少年一起笑了起來。 “元寶……”見人終于像是開心了,圭柏柏終于小心的說出來意:“你說……” “我明天能見著我想見著的人不?” “誒,你別不高興,在我心里,你肯定是越不去的第一位……” “但你幫幫我、幫幫我……” 最后那聲音越來越低,甚至微微發著顫,像是無助之人,最后抱住那根虛幻的繩索…… 發出絕望的祈求。 可憐、可悲、可嘆! “唉……”圭柏柏像是聽到那少年一聲無奈的嘆息,他似喜似悲,忍不住高喊一聲:“元寶!”伸出手去,眼前美好的影像卻像是被戳散了一般,除了空空皎月,哪有什么如蔥少年。 樓下傳來動靜,有人悲憤的捶了捶墻:“能不能別吵了!還讓不讓人睡了???” 月光下,只有一個癡癡怔對著香爐的背影,一動不動的立著,宛如雕像。 —— 天色將白,圭柏柏活動了一下因坐了一夜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他來到窗邊,因為太早,客棧下那條最熱鬧的石板路上都見不到幾個行人。 他站在窗前望了一會兒,忽然就很想吃一碗、熱騰騰的,有些燙嘴的云吞。 雖然自家是開飯店的,卻從來不做早攤生意,他素來夢魘纏身,夜里也睡不安生,總是熬到天色將白,困極之時昏睡過去。已經記不得有許久沒有吃到樓下的早點了,就這么硬撐著,直到有了元寶后,才開始在那少年的強硬要求下吃起了早點。 一般都是一碗熱氣騰騰的云吞,吃完后,感覺整個人渾身上下都舒坦了,就連頭痛都好了許多,接著在元寶的按摩下入睡…… 他想元寶了。 很想很想。 從早攤上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云吞,明明味道跟原來沒什么區別,但是吃起來卻總覺得像是差了點什么,但卻又說不清楚,等吃到一半才突然驚醒似的明白。 他哪里是想吃什么云吞,他只是懷念起元寶的殷殷叮囑而已,再沒有人像元寶那般惦記著他早上沒有吃早點,對身體不好了。 說來有些諷刺,原來人還在的時候,天天管他這管他那,讓他好不自在,只想著哪一天就把這少年早早的送出去才好,卻沒想真到分別,再也難見的時候,卻總是動不動的想,吃飯的時候想,走路的時候想,就連剛醒來,叫得都是元寶的名字。 你說好笑不好笑? 圭柏柏放下手里的云吞,自嘲似的搖頭,他正準備從身上丟出幾個銅板給店家,忽然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家伙,白凈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還腫著,嘴里卻不干不凈地罵著:“搶你娘個屁!那是老子特么應得的!” 手里抱著一個沉甸甸的布兜,沒看路,被早攤堆出去的凳子絆了一下,因為沖得太快,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