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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復仇,他要讓自己的仇人去死。而一個軟弱的人,是注定沒有辦法在復仇這條充滿了血腥和死亡的路上走遠的。 他不允許自己在任何時候流露出軟弱的情緒。 若是疼痛能讓他保持清醒,他不介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擺脫幻覺。 然而,讓凌江羽意外的是,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凌家本家的主宅之中,并沒有如他預料那般擺脫幻境。 也是,他如今不過是個普通的十一歲孩子,就算在母親的指導下學了些引氣入體的皮毛,終究是沒辦法與金丹期的強者催動的幻陣相抗衡的了。 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師尊能早些脫困,破除這個勞什子幻陣。 當這樣的念頭才剛剛升起,凌江羽便惡狠狠地對著自己的臉扇了一巴掌。 鮮血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分明的五指印。 他十分厭惡無能為力的自己,他憎惡自己的軟弱,他渴望自己能變得強大起來,他渴望自己能掌控可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這是最后一次,他不允許自己再有想要依靠別人的想法。 哪怕那人是晏歸荼。 于是下一秒,凌江羽拔出幾乎要扎穿掌心的箭頭,再一次毫不客氣地刺入自己的胳膊。 這一下,鉆心剜骨的劇痛之下他終于是擺脫了失卻之陣的控制,然而,卻看到了一副宛如世界末日的可怕景象。 被失卻之陣籠罩的黑水城仿佛時間被停滯,連天空都是沉悶的暗紅色。 空中漂浮著輕如柳絮的曼珠沙華花瓣,那些花瓣漂浮在空中挨挨擠擠,花瓣柔美而嬌弱,看上去似乎一口氣都能將它吹散了。 然而,這些花瓣一旦碰到人類的身體便毫無顧忌地鉆進對方體內。 不多時,被‘花瓣’入侵的人類身體表面便開始蔓延出大片大片的紅色斑點,那些紅色斑點還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蔓延開來,最后,無數的細小藤蔓從他們體內刺穿體表的皮膚生長出來,以人類的軀體為養料不斷地壯大自己的枝干。 根據凌江羽的觀察,那些有修為的修士在被入侵后,孕育出來的紅色藤蔓會生長得比普通人孕育出來的藤蔓更加粗壯有攻擊性。 這其中,或許是靈力在起作用吧? 凌江羽仰著頭,看著一片淡紅色的半透明花瓣有意無意地飄向他這邊。 花瓣剛剛飄落到結界上方,一道rou眼難察的劍氣突然從結界上迸射而成,瞬息便將那花瓣摧成粉末消失在原地。 凌江羽略微松了口氣。 在晏歸荼布下的結界之內,他們尚且是安全的。 只是,當看到無聲無息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晏歸荼身后突然出現了一只纖白如玉的手時,凌江羽卻再也無法安心地呆在結界之中。 他試圖大聲喊叫喚醒晏歸荼,然而雙目緊閉的晏歸荼卻像是什么都聽不到,嘴角噙著一縷笑意被一大片紅色的花瓣環繞在半空。 他硬著頭皮打算沖出結界,不防備卻突然被一雙大手拉住胳膊。 凌江羽猛然回頭,手中斷箭想也沒想地襲向身后的人。 眨眼間,手中的武器便被對方輕易卸去。 “我說你這個小孩子......”吳茱萸一手拎著瘦伶伶的小孩子,腳下輕松用力便將那根樺木削成的箭桿踩斷,“跟特么頭狼崽子似的,劍仙前輩怎么會想將你收為弟子?” 凌江羽眼神平靜地掃了他一眼:“放開我?!?/br> “哎!”吳茱萸依言松開了凌江羽,卻又擋在了他的前頭,十分認真地提醒他,“我姐的失卻之陣是我們幽族人最厲害的幻術陣法,她肯定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在整個黑水城里埋下了陣法,你這樣沖出去除了成為她的‘人種’沒有別的用途?!?/br> “‘人種’?”凌江羽停下腳步,抬頭覷了他一眼。 “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眳擒镙且粫r間也不知道該怎么給凌江羽解釋清楚何為人種,便含混地糊弄了一句,隨后又道,“就連我都能從幻境之中掙脫出來,劍仙前輩那樣厲害的人必然也能解脫出來的?!?/br> 凌江羽頓了頓:“我師尊若是從幻境之中醒過來,就是你jiejie的死期了?!?/br> “呃......”吳茱萸沉默了一瞬。 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凌江羽見他不說話了,指著整座陷入暗紅色的城池冷聲問他:“你還覺得她們不該死么?” 吳茱萸聞言,苦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遮掩不住的喑?。骸暗共皇?。你不知道,jiejie們她們的修為不夠,失卻之陣必須要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開啟。如今她們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強行開啟失卻之陣,這陣法維持不了多久,她們......也是不可能活下來的?!?/br> 凌江羽咬緊了后槽牙,隔著結界繼續眨也不眨眼睛地觀察著遠處的情況。 那雙玉手如春風化雨般悄無聲息地貼近了晏歸荼的后心,就在千分之一秒內突然化作殷紅的藤蔓,無數細如發絲的藤蔓此刻卻如爆射的箭矢兇狠地扎入晏歸荼的后心。 看著那些細小的血管藤蔓幾乎是在瞬間將晏歸荼層層圍住,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血色人繭,而一條巨大的赤色雙頭蛇卻憑空出現,一圈一圈地將晏歸荼死死地纏繞其中。 凌江羽大驚失色地要往結界之外沖出去:“師尊!” 就連吳茱萸也楞了一瞬,隨后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凌江羽的衣領:“等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