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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藥膏被擦凈,安止放開她的手,徐聲問:“從樂則寧再嫁,到后來的流言,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也不是……我確實想讓五jiejie有個好歸宿?!睒穭t柔小聲說,又補了一句,“咱倆人前又是政敵,沒法兒主動說在一起,我正好用這法子逼皇帝給我們賜婚?!?/br> 她不瞞了,反正事已至此,瞞也瞞不住安止。 樂則柔垂頭看著自己腳尖,等安止劈頭蓋臉訓她,但是半晌沒聲音。 她偷偷抬眼一看,只見到安止氣到煞白的臉。 “你……你怎么了這是?安止你別嚇我?!?/br> 安止活這么多年,多少生死風浪都見過,頭一回知道什么叫氣得發抖說不出話。 “好,好,好?!?/br> 良久,他終于咬牙切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樂則柔,你可真行?!?/br> 他殺人震懾,想方設法控住流言,而放任助長的人竟是樂則柔自己。 生為樂家女她最知道人言可畏,女子名聲不容玷污,但她放任甚至縱容,唯一一次動手是因為流言波及念安堂,即使她知道幕后推手,也再不曾理會。 誰能想到她本就樂見其成。 他以為樂則柔所謂的懶得理會是在下一局大棋,謀定后動,結果……也是,倒也是一局棋——要將她自己套進去。 火騰騰地往上冒,全身血往頭頂泵,安止立起身,俯視著樂則柔的眼睛,厲聲問:“你是不是瘋了?” “……不是。就,我們這么多年了,我想要個名分而已?!睒穭t柔探出指尖拽拽他的衣袖,“而且我也挺好的,你娶我也不虧?!?/br> 安止根本不理會她的小動作,冷笑道:“名分?你想沒想過成親之后你的名聲?” 樂則柔裝傻,“這怎么了?我就成個親……” “怎么了?好,我告訴你怎么了?!卑仓古瓨O反笑,陰森森格外瘆人,樂則柔瞬間噤聲。 她不敢看他,垂首看著地面數磚縫,被安止一手掌住腦后強迫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這次皇后千秋你坐在她下首頭一個位置,排所有命婦前面,煊赫光鮮。而一旦你要了什么亂七八糟名分,便永遠不可能坐在那里,連面都露不得。 不僅是朝堂士大夫不能容你,現在仰視你嫉妒你的人,全都看不起你。無論是王公權貴還是販夫走卒,什么雜碎都能對你指指點點,什么玩意兒都敢恥笑你。 你兢兢業業十幾年才得到的位置和尊重,只消一紙賜婚就能被徹底毀去。 此后他人議論樂則柔這個名字,不再是江南最有權勢的湖州樂七姑,而是一個閹人的女人,江南最大的笑柄?!?/br> 他吊梢眼微微瞇著,鮮紅的唇挑著惡毒而痛快的笑意,在樂則柔抗拒的目光里將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似乎句子里的刀都落在旁人身上,沒有將誰的自尊凌遲鮮血淋漓。 他松了手,勾著她下巴拇指撥弄她的唇珠,低低笑道:“出嫁隨夫,從成親那日起,你就永遠低人一頭 。因為別人的丈夫威風赫赫封官拜相,你的丈夫是一個見不得人的……” 樂則柔驀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欺負我了好不好?” 安止撥開她的手,偏頭嗤笑一聲,“欺負?這算什么欺負。你聽都聽不得,日后受得了?” “我只受不了你自貶,誰都不能說你,你自己也不成?!?/br> 樂則柔都要哭了,她踮腳抱住安止肩膀與他交頸相擁,在他耳邊說:“安止,我們好好說話行不行,我嫁你,你心里明明是歡喜的啊?!?/br> “你我成婚本就不干旁人的事,你我歡喜就足夠了?!?/br> “旁人怎么看我們,怎么看我,我不在乎,安止,我真的不在乎,他們和我沒關系的,他們怕我,也不敢說到我眼前。我只在乎你,不在乎他們?!?/br> 安止笑了,“你不在乎?” 樂則柔立刻松開雙臂,看著他眼睛急急地點頭說:“我不在乎?!?/br> “可我在乎!” 虛偽的笑意倏忽消失,安止咬肌緊繃,額頭浮現青筋,他深深地看著她,“我在乎?!?/br> 樂則柔怔住了。 安止沒說話。 她幾經生死有了今日,一時不理智自毀想什么成親,把自己放在火堆上烤,他不能跟著一起發瘋,眼睜睜看她毀了自己。 他閉上眼睛,仰頭長吁了一口氣,再睜眼看向樂則柔時已然平靜,“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干凈?!?/br> 樂則柔不愿“處理”,試圖反駁,“皇帝已經要賜婚了,他這念頭一起,你怎么消下去……” “你不用管?!?/br> “……我留著他還有用,你現在不能殺他?!?/br> “我自有辦法,不弄死就是?!?/br> 樂則柔噎了一下,囁嚅道:“現在我已經造好勢了,你這樣不就白瞎我之前的水磨工夫了嘛,是吧?!?/br> 她還敢說造好勢了,安止眉心擰成一個死結,掐出紅痕。 他一擺手徹底制止樂則柔的話,冷道:“總之這件事絕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闭f著就轉身往外走。 硬的像石頭一樣的話幾次三番砸過來,再加上轉身離去的態度,樂則柔一下冷了臉。 她也不留安止,對著他的背影曼聲道:“那你信不信,即使皇帝不賜婚,我也能逼你娶我?!?/br> “比如編點兒故事,同進同出,深夜造訪,大家最喜歡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