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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六皇子剛從江南回來,熟悉江南風土,這次賑災讓六皇子當了欽差。 戶部是樂成掌管,只說三皇子負責北方賑災連著修黃河大堤已經支空國庫,一味哭窮。 六皇子望著運河滿腹官司,想想自己只帶了十五萬兩銀子,灑在如今幾乎煮沸的江南六省幾乎如鹽入湯,半分都現不出來。 最糟心的是,來之前一晚皇帝告訴他糧倉務必能不放就不放。無錢無糧,只有軍隊調遣,六皇子甚至不敢想這個災要如何賑。 這邊六皇子“望河興嘆”,那邊安止在艙房里也忍不住愁,樂則柔給他寫信,告訴他到了湖州之后就給她送個消息。上回那一晚獨處幾乎要了安止的命,現在還沒想好怎么面對樂則柔。 眼見著天氣從yin雨霏霏到了烈火驕陽,土地一寸寸干涸皸裂,六皇子官船終于停在湖州碼頭。 一連幾月干旱,各地已經有了匪患,湖州如今是周遭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時隔三月,六皇子又住進了湖州府衙。 第17章 強迫(一) 長青居中,樂則柔和安止隔著茶幾面面相覷,相對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昨日安止到了湖州就被六皇子支到樂家“協助賑災”——這是一舉兩得,既能在之后的賑災中分走樂家功勞,又能賣給樂則柔和安止一個人情。 于是今日一早樂則柔就把他請來了。 樂則柔往他眼前推推小碟子,甜白瓷上裝了桃粉色定勝糕和雪白露紅豆沙酥,還有幾粒金燦燦的窩絲糖。 “你吃早飯了嗎?”她有千言萬語想說,但真見了面,又不知從何說起。 安止看著那幾個小碟子出神,聽她拘謹一問反而笑了,拱手道,“咱家用過了,多謝七姑?!?/br> 樂則柔咬咬嘴唇,“那你的傷好了嗎?” 安止又說多謝七姑關心,“小傷而已,早就好了?!?/br> 樂則柔瞥了安止一眼,捏起塊窩絲糖放進嘴里含著,她語氣淡了些,“你不必跟我虛應客氣,我們自幼相交的情分,我心里一直是有的,也該多照應些?!?/br> 她拿帕子擦手上的黃豆面,撩起眼皮對安止說,“你先歇歇吧?!?/br> 安止聽她的話心中有些可惜,但更多是欣慰,他也不故作平日白無常的樣子了,輕松笑笑說,“既然你不嫌棄我這個朋友,那我也不和你客氣了?!?/br> 他從太師椅上起身,“這些天坐船熬人,明兒還要各處看看去,我就先告辭去歇著了?!?/br> “慢著?!?/br> “誰說讓你回去歇著了?!睒穭t柔起來拉住安止的袖子,“你既然說來賑災的,我們家爺們兒肯定不會放過你,要是這會兒回去準不得閑。你何苦回去讓人難為?!?/br> “你就在我這兒歇,到時候人家一問就說跟我議事呢,誰還真進來瞧不成?!?/br> 樂則柔把他推進內室,親手給他解外袍,“你可別客氣了,要不是想讓你歇歇,我今兒叫你過來做什么?” 安止耳朵紅紅,小媳婦似的握著領子一個勁兒地說不行,樂則柔把他按坐在床上,笑道,“這有什么,你小時候也沒少躺,跟我還瞎客氣?!?/br> 一番半真半假的推拒后,安止穿著中衣躺在茶白色的繡床上,渾身僵硬如一塊石頭。他有些隱秘的快活,轉而想到宮里內侍甚至伺候嬪妃洗澡,他的身子,躺在這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安止又灰心起來。 樂則柔放下綃紗帳子上的小金鉤,對他抿唇一笑。 “閉眼,睡覺?!?/br> 看著樂則柔粉融融的面頰,安止忍不住笑了,他乖乖地合上眼。 但他不想睡著,這樣的每一刻都是偷來的。他從那句“自幼相交的情分”就知道樂則柔已經想明白了,往后兩人只是朋友,京城和湖州遠隔千里,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有躺在這張繡床上的機會。 她那么那么好,可他和樂則柔之間,只有過去,沒有現在或者未來。 枕頭上還留著她的發香,他貪戀地嗅著樂則柔的氣息。 聽著樂則柔在一旁翻動書頁的聲音,安止心里滿盈盈地酸脹,他慢慢放松下來墜入夢境。 但他不知道的是,樂則柔的視線并未落在書上,而是看著他冷笑。 …… 安止醒來已經未時,樂則柔盤腿在臨窗大炕上拿著一本書看。 “我一直想問你來著,你怎么還在屋里搭炕了?” 安止擁被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他睡了一覺臉上有些血色,頰邊長發垂著,顯得十分嬌美。 “歇好了?”樂則柔被美色惑得一恍神,但安止剛剛睡醒身心愜意,沒察覺她的失態?!靶蚜司痛┮路?,這就傳飯?!?/br> 安止沒說你不必等我這些話,他舒服得過了頭,不自覺流露出本性來。 他自己穿好衣服,也盤腿坐到炕上。 “你不知道,京城冬日只是干冷,湖州冬天卻潮冷潮冷的,寒氣鉆骨頭縫兒。我索性請父親給我搭炕了,冬天熱熱乎乎一趴,舒坦?!?/br> 丫鬟們把飯擺在內室炕桌上,一共四樣菜,獅子頭,糯米雞,涼拌藕片和龍井蝦仁,湯是簡單的莼菜湯。 安止暗自不滿,雖然如今是災年,可這四菜一湯也太簡素些,大戶人家哪有這樣的。 樂則柔很快喝掉一碗莼菜湯,她向來不用丫鬟布菜,湯碗離安止更近,就讓安止幫她盛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