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面對借用鬼神力量一般的異能,全殊表現得很平靜。但是在夢里重新經歷這一切,宿雨看到了他眼中對異能一瞬即逝的厭惡。自己的構想被人盜取引發了恐怖的災難,誰會不因此痛恨。 末世初期,看到自己被推進喪尸群,宿雨這一次沒什么反應。他和其他異能者不同,不會死。異能者本身就是“喪尸病毒”的感染者,只不過和喪尸的表現方式有一定差別。 全殊應該早就知道。 喪尸的不死,是他初步的靈感,異能者的鬼神之力,是他中途的構想。而宿雨是這兩者的結合。 最好的朋友,因為少年的構想成為了“異能者”,所謂的喪尸的變體。 停下車,全殊坐在車頂,宿雨在喪尸群中,他的四面八方同樣有喪尸涌來。 耳機里滴得亮起紅光,那是總部通訊的訊號。 原來總部在這個時候就找到了全殊。 宿雨聽到夢中全殊對著耳機冷靜地開口。那一次險象環生,宿雨一直記得是總部突然接入通訊,教他如何使用異能,擺脫了喪尸潮。 此時,總部在通訊中轉述的指揮,和少年的聲音逐漸重合。 在喪尸將要爬到車頂的時候,夢中的“宿雨”用言靈救下了少年。 “你不必覺得難以接受,”少年冷靜地說,“我和你利益一致,如果你剛剛死了,被喪尸包圍,我也活不下來?!?/br> “宿雨”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復雜:“沒什么可解釋?” 全殊抬頭。 宿雨看到他的耳機里紅色的通訊光芒依然亮著。 “沒有?!?/br> 全殊被言靈廢了空間異能,在車上直面喪尸。喪尸無法靠近他,時時需要面對的只有恐懼。 “這才是末世里大部分人的現狀,而不是坐在車里享受安逸。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會讓你下車?!?/br> “當然,我的言靈可以維持72小時,到那時候,你依然會有三天的絕對安全?!?/br> 宿雨坐在車頂。 他在自己的夢中一直是透明的,更像是陰魂不散,摸不到也看不見。他伸手像要解開少年身上的繩索,穿過了空氣。 “我討厭空間異能,這樣也好?!比庹f。 “宿雨”開著車,沒有說話。 羨慕別人的更有用的異能?是憎惡RTU032計劃帶來的所有一切。 宿雨夢到的是第一世。那一世他沒有重生。 最開始那日宿雨就想過,那一世最后發生了什么,第二世才會有未來的自己重生過來。 夢中的三天之后,全殊回到了車中。宿雨坐在他旁邊,盡管他看不到他。 過了一會兒,日出了。 一瞬間有些刺目的太陽光割破了黑夜,全殊抬手遮住眼睛,過了一會兒,遮住了臉, “宿雨”停下車,轉過頭看著他。 他放下手指,平靜地四目相對,除了似乎因為三天沒合眼眼眶通紅以外,沒什么變化。 “睡一會兒吧?!?/br> “宿雨”說。 這場旅程短得像夏日燒過的風。 夢中的光景,宿雨跟著他們一路到了戶市,夢中自己和這一世一樣結交了許多人,當一個光輝的異能者的領袖。而全殊在海上船上去了京市。 血rou之軀卻有近乎于神的所有語言皆成真的言靈,一個在旗幟下宣誓的軍人。后來人人贊頌他的英明果敢,在夢中看著那些伏案的雨夜,電腦和通訊的寂靜,只有宿雨知道,被標榜的言靈異能者的心中有一個潮濕陰暗的角落,裝著果敢者的怯弱,少年時代的純白月光,每一次呼吸都為他進退不定過。 夢中三年不過是轉瞬即逝。 當意識變沉,許多人歡呼的聲音讓宿雨清醒,猛然有煙花炸響,整個黑色的夜空被驟光炸得通亮,在那煙火的光芒里面,他望見全殊坐在實驗室空無一人的椅子上轉筆。 修長手指夾著圓珠筆,翻過轉動,和少年時在窗邊看到一樣的動作,此時顯得很悠閑,筆尖在指側留下藍色的劃痕。宿雨到了窗邊,全殊看著空處,他看不到他,也不知道有人正在窗邊注視著他。 滿地的資料散落,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研究員們的狂歡之后散場,留下狼藉。 全殊。 宿雨想。模糊地有一支筆,藍色的筆跡,在毛玻璃一樣的心墻上寫下這個名字。 末世以來他殺過蓄意陷害的異能者,違反規定殺過普通人,對面鮮血濺出來的生命最后光陰,那是他平靜的時刻。 戲劇中張力的極致往往在于死亡。 念念不忘的人,他從罪惡的計劃里面去抓取夢境,沉溺虛假的偉大,直到末世里無數人因此而死。在居民樓的二樓聽那些悲慘的嚎喊。 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天生一對天公撮合。 這時,全殊站了起來,轉過身倒水,通訊器亮起黃色的屏幕,滴滴地響,是“宿雨”的通訊。 黃色的屏幕在煙火的余暉之后變得很暗,像某位導演藝術的鏡頭,青年教授一直沒有轉過身,單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水溢滿了溢出長桌,一直倒空。宿雨突然看到他的背后的資料袋,旁邊是總部為他特制用來自保的腐蝕子彈槍支。 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因為有了疫苗,以后再也不會有喪尸的危機。 …… 宿雨驟然從夢中驚醒過來,他在窗邊睡著了,起身推開門下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