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超市去逃難 第7節
一天一斤糧食,對于一個人來說,雖然吃不飽,但起碼不至于餓肚子??烧l家不是拖家帶口的,這些糧食又實在太少了,分到每個人頭上,就只夠墊墊肚子。 除了千層底,宣寧還賣了一個二手編筐,價格一般,沒千層底那么多,但不需要本錢而且費時少,現在隊伍里就又多了一群低頭族,時不時有人沒看清路摔倒在地上,爬起來拍拍灰接著干。 但,還是不夠。 總是這么小打小鬧、吃了這頓沒下頓的也不是事,有什么快速脫貧致富的好方法? 宣寧的目光從光禿禿的土路上滑過,投向了一旁的樹木。 之前的還算完整的狼尸賣給了超市,超市收貨臺給出的不是估價,而是某個科研所的感謝金。 給的錢不少,重點是宣寧收獲了一個新規則和一個警告:販賣野生動物一次警告二次十倍罰款三次禁交易三個月。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差點雪上加霜,嚇得宣寧仔細檢查了剩下的貨物,確保里面連只野生螞蟻都沒有才敢出售。 動物是不敢碰了——雖然除了狼都沒遇見過,也不知道砍樹可不可行。 宣寧先一通大采購,儲備好了足夠的生存物資,確保負債累累也不至于餓死。這才走到路邊,掰了手指關節大小的一節樹枝扔進超市。 樹枝被退了回來,不過收貨臺還是盡職盡責地給出了樹的名字和售價。 可行! 宣寧興奮的揮了揮拳,眉眼彎彎像對月牙,被一旁的江大看個正著。 少女站在陽光下,身邊是沒幾片樹葉的枝干和干巴巴的黃土路,明明該是荒蕪的畫面,卻因為這個笑容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仿佛這不是深秋,而是冬末春初,生命即將復蘇,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江大恍惚了一會,就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在前面的青壯按照之前的吩咐找好站位,舉起簡陋的武器準備御敵,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把孩子拽到自己身邊。 聲音越來越清楚,急促的喘息聲都隱約可聞。 人群緊張地看著前面山路拐彎處,默默祈禱著不要有什么麻煩。 “走在前面的偵查小隊怎么沒有出聲提醒,不會是……”菊香聲音不大,但大家都沒說話,她的聲音就格外清楚,蓮香及時制止,但有親人在前面的還是一陣擔心。 很快,拐角處騰起一陣塵土,人影從山石后出現。 粗布衣裳,草鞋,個子挺高。 是王三柱。 村長白擔心一場,把煙斗插在腰帶上,準備脫鞋子揍人。王三柱看見人群,眼睛一亮,仿佛看見了救星,拖長了聲音喊:“爹,爹呀——” 聲音凄厲中帶了些沙啞,仿佛經歷過什么可怕的事情。村長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急道:“別嚎了,快跟我說說,其他人怎么樣了?” 王三柱氣都沒喘勻,就被親爹晃著肩膀問話,有些愣怔:“其他人?什么怎么樣了?不都在那看著嗎,走之前你念叨了好幾遍的?!?/br> 親爹畢竟是親爹,村長很快反應過來村里那些人沒事,是自家兒子一驚一乍,他沒好氣地給了蠢兒子一巴掌,問:“那你們遇到什么事了?山賊?” “山賊?那是山鬼??!”王三柱一拍大腿:“爹你快去看看吧,那哪是人啊,骨頭架子都比他們好看!” 王三柱說的地方是幾條路的交匯口,一側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池塘,一群難民就坐在這條必經之路上,沉默而麻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王家村從山路后繞出來的時候,只有兩三個人遲緩地偏了偏頭,其他人只是偶爾眨一下眼,甚至有人緩慢地往嘴里塞了一把土,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多余的動作。 宣寧看見有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出一聲悶響,臨近的人卻毫無反應,就連被砸到了小腿的人也不過掀了掀眼皮,似乎沒有力氣挪動了,就那么任由對方的后背壓在自己的腿上。 比起王家村,他們的形容更加凄慘。頭發散亂結塊,全身都黑乎乎的,讓人分不清看見的是皮膚還是衣裳,分不清是男是女。 正當王家村還在商量,另一條路上,幾輛馬車慢慢駛過,前面幾輛像是給人坐的,后面的拉著糧食柜子,隊伍前后還有仆人護衛。車夫用力甩著鞭子,在空氣中抽出脆響。 “讓開!聽見沒有,撞死了我們可不管!” 難民無動于衷,安靜地看著馬車越靠越近。 車夫怒視著前面擋路的人,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對方一動不動,車夫反倒是慌了,在最后關頭勒住了馬。 “怎么了?”是個年長的男人。 “老爺,”車夫的聲音還有些發抖,“有……有難民擋路?!?/br> 簾子被掀開了一角,又很快放下:“山鷹,拔刀,把他們趕走?!?/br> “是!”有人應了一聲,仆人們拿出各種武器,朝難民走去。 “讓開!不然殺了你們!” 領頭的拿著一把雪亮的大刀,朝難民喝道。 難民毫無反應。 “讓開!” 難民們仿佛沒有意識到死亡的臨近,亦或是在求死,看向仆人的目光中沒有恐懼,只有麻木。 情況太過詭異駭人,有幾個仆人已經有些慌了。領頭的心一沉,一腳踹倒一個難民,又揮刀砍傷了另一個。 “讓你們讓開聽見沒有!” 接連幾刀落下,鮮血飛濺。有個難民摔在一旁,抬頭看了看車隊后面,不顧自己的傷口,瘋了一樣往后跑。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很快,整個難民群體都動起來了,不要命地跑向后面的糧車,跑不動就爬,爬不動也要死死看著那個方向。 “糧食!我的糧食!”馬車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引來幾個難民試圖往車上攀爬。 “出去!出去!你們這些賤民!”馬車里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蠢貨!拆一袋糧食往池塘里撒,其他人趕緊走!” 有仆人拿著糧食跑到池塘邊,邊喊邊往池塘里扔,難民早就餓得神志不清,一窩蜂地往池塘里跳,哪怕不會水也記不得,好幾個剛一下去就沉底了,手還在揮舞著抓水面上的糧食。 馬車車隊趁機加速,飛快離開這里。第一輛車還往下扔了些綠色的東西。 “作孽啊,”村長看著被難民擠滿了的池塘一陣感慨,旋即想到自家村里那點糧食可不夠這些餓瘋了的人吃一頓,趕緊催促大家快走,萬一被圍了大家又得斷糧。 隊伍快速通過,只是除了實在困難的,各家各戶都往路邊留了點糧食,不多,很多人不過捏了一小撮,嘴里念叨著日子都不好過希望對方體諒。 宣寧有意放慢腳步,漸漸落在了最后,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 是江大。 他像是洞悉了宣寧的意圖,掌心朝上,朝著宣寧伸出了手。 宣寧猶豫了一下。 江大深吸一口氣,把手又往前伸了伸,轉了個方向,一臉嚴肅地看著宣寧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么,宣寧突然覺得有點心虛——就好像以前跟朋友出去玩回家了晚了,正想偷偷回房間,卻開門就對上了家長——總之,她慢吞吞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袱,小包袱里仍舊是一些高粱。 江大對包袱的分量有些驚訝,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推了推宣寧的后背:“跟上隊伍,我一會回來?!?/br> 說完,江大看著宣寧回到了隊伍里,轉身跑到了池塘岸邊。 池塘里的爭搶仍在繼續,因為爭斗,部分糧食還往池塘中心和對岸漂遠了一些。 “這里有糧食!”江大大喊一聲,把手里的包袱解開,舉得高高的,讓人看見里面的東西。 池塘里的難民一陣sao動,因為爭搶,糧食散落在很大一片池塘里,顯然沒有江大手里的糧食多。 有些難民們離開水有些涼的池塘,開始回到岸上,還有些難民依然追逐著水里的糧食,張著嘴喝水里的糧食,一口水里運氣好也不過十幾粒,喝得發撐了也不知道停下,依然大張著嘴喝水。 江大還嫌不夠,不停彎腰抓起村民留下的糧食給他們看:“這里有糧食,這里也有,這里也有……” 難民徹底瘋了,拼了命地朝江大跑去。江大看池塘里的難民不多了,終于不再刻意招惹他們。他把手里的糧食分成幾份放在路邊,收好包袱,邁開大長腿,頭也不回地跑了。 江大在長跑沖刺的時候,宣寧正在頭疼。 他們急急忙忙過了那段路,一轉頭發現了一個小尾巴。 一個穿著綠衣服的丫鬟。 宣寧立馬就想到了從第一輛車扔出來的綠色不明物,果然,名為綠柳的丫鬟哭著說:“……老爺嫌車子跑得太慢了,嫌我沉,就把我推下來了,可是我不沉啊嗚嗚嗚嗚……” 這不是沉不沉的問題。 宣寧禮貌提問:“不然怎么能是你們老爺呢,這種事少干一件,他可不就從畜生不如變成畜生了嗎?” 綠柳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哭泣聲都頓住了,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很快發現了自己的新處境。 車隊已經走遠了,她想活下去,就得想辦法被這個新的集體接納。 “我,我……求求你們,發發善心收留我吧?!?/br> 村民埋頭趕路,沒人理她。 “我……”綠柳下意識把目光投向宣寧,在她看來,宣寧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讓人感覺很從容,有底氣。昂首挺胸,說話也文縐縐的,一定是個大家小姐。 “小姐,我可會伺候人了,讓綠柳伺候你吧,保管每天都讓您過的舒坦,什么都不用cao心?!?/br> 宣寧:“……” 這個丫鬟腦子好像不是很好用的樣子。 見過滿頭滿臉灰的大家小姐嗎? 溫飽還沒解決呢,哪就能跳到地主階級了。 多個人就要多喂張嘴。她供得起嗎?她配嗎? “我不配?!毙麑幍恼Z氣無比誠懇。綠柳慘遭拒絕,整個人都慌了,努力把身上的優點都說出來,期望宣寧能改變主意:“我……我會端茶倒水,會做點小點心,會洗衣服做飯,還會繡荷包,還……” 綠柳胳膊一陣疼,她轉過頭,發現剛才還冷漠無情的女孩死死抓著她的胳膊,眼睛亮的像是要把她吃掉:“你會刺繡?” “會……會一點?!?/br> 宣寧原地一個小跳,興奮地說不出話。 新的高價商品,來了! 第9章 、第 9 章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宣寧顯然沒能逃過這一定律。 剛才還暗暗吐槽綠柳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現在拿著對方繡的四角帶花的小手帕,只覺得這小姑娘眉清目秀花容月貌,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歡。 綠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隊伍找到了暫時的安身之處——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平地,她終于能停下來歇一歇快走斷了的腳,順帶躲閃一下身邊過分火熱的目光。 屁股剛一落地,綠柳幸福地差點哭出來,揉了半天腿,她才發現,身邊只坐了一群還沒她膝蓋高的小家伙。其他人精神抖擻,一掃帶著行李長途跋涉的疲憊,興奮地圍成了一個圈,嘻嘻哈哈說的正高興。 綠柳剛來,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看他們說得熱鬧,猶猶豫豫地剛湊過去,就聽村長問了句“誰去”,一群人捅了馬蜂窩一樣,用力拍著胸脯叫喊,彼此還推推搡搡互相嘲笑。 村長很快點了幾個人,宣寧和他們一起離開了。這些人里綠柳只對宣寧有些熟悉,現在突然看不見對方,心里還有些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