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墻成精了 第94節
“這里有我們看著?!?/br> “嗯……”杜程臉上露出微笑,“我會時時注意這里的?!?/br> 人間的日子,好似過去不久,等杜程再上去時,才發現已經又過了至少三四十年,上頭的風景都變了。 古墻抽出了三生石那一塊后,現在已經徹底不見,市中心的景色開闊又明朗,杜程站在原本墻的位置,笑容清淺,“還記得這里嗎?你抓著我到這兒來認我的原形?!?/br> 他自言自語,因完全沒有存在感也就沒有引來路人奇怪的目光。 姬滿齋不在了,他反而活成了姬滿齋的樣子。 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沒有得到小花苞的回應,杜程嘆了口氣,把小花苞放在自己肩頭,讓他能曬曬太陽。 “喂……” 在翻山印里挨著火燒的九尾狐忽然道:“人間過去多久了?” 杜程不理他。 “是不是三十七年?” 杜程摸小花苞的手頓住,他拿出命盤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七年。 沒想到九尾狐竟然在翻山印里將時間算得這樣清楚。 “你既然來了,去看看他吧?!?/br> “看誰?”杜程反問道。 九尾狐惱羞成怒,“你明知故問!” 杜程又不理他了。 九尾狐的嘴恨不得比三生石還要硬,杜程不吭聲,他艱難地忍耐了很久,終于還是服軟了。 “唐芙?!?/br> 第81章 貧窮像個幽靈般如影隨形地追著唐芙,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生活,卻依然窮困潦倒。 “唐叔,你這材料缺了, ”社區志愿者為難道, “今年這個名額本身就很緊張, 上面審核特別嚴格,不好意思啊?!?/br> “好好, 沒事?!碧栖揭呀浤暧馄呤?, 身體還算硬朗, 頭發倒是白了一大半,把桌面上七七八八的材料都收好放在文件袋里,一張一張地清點,他眼睛有點老花了,舉著那些紙張在陽光下瞇著眼睛仔細辨認。 這次申請社區養老院又少了一張材料。 到年齡之后, 他陸陸續續申請了三次,每次都失敗了。 這是第四次。 不算最糟的一次,到最后只缺了一張材料, 算是運氣好的。 說不定下次就能成功了。 “唐叔, 成了嗎?”相熟的保安跟他打招呼。 唐芙擺了把手,樂呵呵道:“缺一張材料?!?/br> “哎呦,我說您真是……” “呵呵,沒事,”唐芙揮了揮手,“下次再來?!?/br> “去下棋不?今天棋牌室空調修好了?!?/br> “不了不了,我去公園逛逛?!?/br> 上回他去棋牌室坐了一會兒,沒兩分鐘,棋牌室的空調壞了, 把大家都給熱壞了,唐芙從此不再去棋牌室,怕給他們惹麻煩。 公園里樹木茂密,唐芙找了個樹下的長椅坐下,一手拿著草帽扇風,文件袋擱在腿上,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個拳頭大的飯團。 這是昨天便利店里的小姑娘給他的。 小姑娘好心腸,看他一個老人家,孤家寡人,整理過期食品的時候,總是預留一點剛過期的食品給他吃。 揭開包裝,唐芙嗅了嗅,沒壞。 在社區跑了一上午,他是真餓了,一口咬下飯團,他瞇了瞇眼,這個飯團好吃,里面有rou松,飯粒也有味,米飯軟,好消化,吃一個,能頂到下午。 唐芙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團,他人安靜,坐在樹下,呼吸都慢悠悠的,怕人的鳥兒飛下來,在他的腳邊跳來跳去。 唐芙從飯團上掰了一點,想了想還是塞到了自己嘴里。 現在吃飯倒是不成問題,就是住的問題,真的是很尷尬。 年紀大了,房東不肯租,社區養老院申請沒通過,外頭的養老院太貴住不起,現在他是居無定所,今天晚上還得找個地方過夜。 最近天太熱了,唐芙慢悠悠地吃著飯團,身上一股一股地冒汗,出的汗太多了,唐芙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身體出了什么狀況。 人老了,哪哪都覺得不舒服。 唐芙嚼飯團的動作變慢了。 真怕啊。 怕哪天真閉上眼睛,下輩子就不記得了。 樹蔭下,老人背影佝僂,鳥兒似乎也覺得他實在無害,飛上他的肩膀蹦蹦跳跳。 “想去嗎?” 杜程低聲道。 翻山印火焰翻滾,動物叫聲尖銳凄厲,不斷地嘶吼著。 杜程安靜聽著。 “你現在的心情,就是那些被你傷害過的,當作工具的妖怪與半妖的心情?!?/br> 沒有珍視的事與物,太過自私的九尾狐欠缺了這一課。 杜程不生氣,或許這就是成神的意義。 “我做錯了……” “放了我……” “求你……” 九尾狐的聲音里終于再沒有半點虛假和傲慢。 杜程碰了碰胸口的小花苞,“你說呢?” 小花苞安安靜靜。 杜程自言自語,“如果是你,應該也會給犯錯的妖怪改過自新的機會吧?!?/br> 唐芙吃完了一整個飯團,喉嚨都干了,收拾好垃圾,起身驚起了一片鳥,膝蓋酸疼發麻,彎腰又定了一會兒,才慢慢站直,腳步剛邁開,褲腿卻被拽住了。 唐芙低下頭,瞇了瞇眼,老花眼里一片雪白。 毛絨絨的小動物咬住了他的褲管,不知道是野狗還是野貓。 他知道他還挺招小動物喜歡,于是微笑著慢慢蹲下,“小家伙……” 視線越來越清晰。 動物的模樣印在了眼中。 這是一只小狐貍。 第82章 九尾狐從誕生起就是靈獸, 妖界中最有靈氣的存在,一開始就有了人形,他沒有吃過其他妖怪修煉的苦, 淺薄地認為不能成仙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痛,就讓他也把該嘗的酸甜苦辣也全嘗一遍吧。 老人佝僂著腰, 將小狐貍抱在懷里, 他沒說什么, 只是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回首看到陰影下的杜程, 對杜程深深鞠了一躬。 杜程招了招手, 面色淡淡,“你說, 他們以后會怎么樣呢?”他低頭看一眼胸口的小花苞, 隨即睜大了眼睛,把小花苞捧在掌心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長大了。 雖然就一點兒,但確實長大了。 杜程捧起小花苞,讓陽光照射在他手上,他瞇起眼笑了笑,果然,曬太陽是有用的呢。 城里多了間不起眼的花店, 老板身材瘦削,喜歡戴帽子, 總是坐在太陽底下,瞇著眼睛貓一樣地曬太陽,有客人來了,他也不起身,指指門口的牌子——明碼標價, 自行付費。 有客人懷疑老板可能是個啞巴,心生同情,呼朋喚友地過去照顧老板的生意。 公司要辦年會,一車子的人來買花,老板還是照樣,懶洋洋地一伸手。 天氣冷了,他穿得還是不多,一件薄大衣,黑色的帽子蓋在頭頂上,手上倒是戴著手套。 有人覺得好奇,拿花的間隙偷偷看他,發覺這老板還挺有情調,在心口別了朵金色的小花,那金色很純正,一點也不俗氣,遠遠看去是個很漂亮的胸針模樣,風一吹,花瓣隨風擺動,那人這才發現老板心口的竟然還是一朵真花。 可惜她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同款。 同事說老板是個聾啞人,她也不好意思去問,只在臨走時對老板說了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br> 干凈明快的聲線傳入耳中,女孩驚訝地回頭。 老板坐在躺椅里,帽檐低低地壓著整張臉,似乎已經睡著了。 女孩坐上車,對叫她來的同事道:“這個花店的老板好像不是啞巴啊?!?/br> “說什么呢小葉,”同事道,“我可是這里的??土?,就沒聽見他說過一個字?!?/br> “可是他剛剛好像對我說了新年快樂……”女孩眨巴著眼睛,滿臉不解。 后排的同事笑了,“完了,看來人老板不是啞巴,純粹是不稀得理你丫的,長那么磕磣,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br> “就你那cao行,說誰磕磣呢——” 車里吵吵鬧鬧,葉明珠趴在車窗上回頭,車已經駛離了花店挺遠,她只看得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了,不知怎么,她覺得那黑色的身影很熟悉,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哎,小葉,年會開完你是不是就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