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那個少年
大概是十年前左右,正在執行一次暗殺任務的諶沙已經把目標之一逼退到了某個昏暗的小巷子里,手里的刀在他的掌心里轉了一圈便毫不猶豫地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那時候的諶沙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從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刀鋒滑過皮rou的銳利觸感仿佛是他某種情緒的催化劑,借著黑暗正在迅速發揮作用。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系列動作正巧被偶然經過巷子的某個少年看到了。 他倒是平靜得很,沒有嚷著要報警或是嚇得跌坐在地上。一雙棕黑色的眼睛像是早已看慣了這些血rou模糊的景象,可微微顫抖的雙腿又將他的不安老老實實地暴露殆盡。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諶沙是會選擇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處理掉目擊者。畢竟處理一個人可要比處理一堆繁瑣的后事容易多了。 可那天他也不知怎得,竟然邊擦著刀鋒邊眼睜睜地看著少年離去,直到耳機里傳來隊友的呼叫聲后他才回了神。 那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留下個禍根。 第二次再見那少年人是在某個酒吧的吧臺。像他們這群活在黑暗里的人,想要拋頭露面定然是需要某個身份作為支撐,而諶沙的身份就是酒吧的調酒師。 或者說這間酒吧的所有人員都與某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倒也沒料到會再次偶遇那少年,而那人本來只是獨自在桌子旁喝酒發呆,清俊的面容上泛不起一絲情緒的波紋,可即便他安穩如此,還是被一旁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盯上了。 諶沙邊默默調酒邊關注著那邊的動向,因為少年還是一副學生樣子,那幾個人便先翻了一遍他的背包又翻來覆去掏他的外套,最后沒什么發現才圍在他的四周準備對他動手。 他隱約間聽到他們粗鄙下流的交談聲。 一向安穩的少年人忽然在那個時刻從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看上去像是平常削蘋果會用到的刀具,雖然不算最鋒利,卻依然能在昏黃的酒吧燈影間閃出一道亮光。 那幾個人后退兩步卻沒有停手的意思,覺得不過是小孩子嚇唬人的把戲,便想也沒想就打算一起把他拿下。少年揮刀的動作頓時顯得凌亂了些,可眼底并不承退縮的銳氣。 諶沙多年后還在想,若是他當時沒有和那少年對視那幾秒,若是他就那樣熟視無睹地放任他們而去,也許他們早已是兩路人了。 以往都是抹人脖子的他還是第一次這么大方地伸出援手。 “你揮刀的動作太僵硬了,拿刀的姿勢也容易傷到自己,不專業的話還是少用不順手的武器?!?/br> 原本只是好心提點他一句,之后什么造化還得看他自己。諶沙覺得自己今晚太過多管閑事,剛想轉身離開,卻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某人稍顯強硬地扯在了手里。 他那一瞬間差點就要條件反射地拔刀了。 “請你,教我?!?/br> 可能那時的聞成蹊也沒能想到,他最后會成為那人手下最為得力的一員。 本來抱著學個簡單的防身術保護自己不受侵害,然而這技術學著學著就走偏了道,被那人哄騙著進了組織的狼窩。 這里的人均具備極強的判斷力和行動力,白天黑夜可以自在地生活在兩副面孔之下而不被發現。再加之強大的關系網絡和硬件設備,說這里是個狼窩聞成蹊覺得一點也不夸張。 諶沙自從把他帶進來培訓后就總說他有很強的身體素質和控制情緒的能力,這些本事并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有,而是經歷過某些事件后才會一步步鍛煉至此。 他說這是他的才能。 諶沙從未過問聞成蹊之前經歷什么,對他的背景也沒有任何興趣。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人是個可塑之才,而他要做的,便是教給他如何正確地將手里的一柄刀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他要把他鍛造成手里的一柄刀。 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沒有折了他的脊梁骨,因此叁年之后,諶沙便帶著他參與了第一次暗殺任務。 任務很順利,他也能夠看出聞成蹊正在逐漸接受這個世界里所有的陰暗晦澀?;蠲⒉皇撬麄冞@群人的最終目的,他們大概生來就沒有對感情的執著力,或者說從來不被允許將情感劃入自己的腦海中。 隨著閱歷的增長,諶沙愈發重用那個逐步邁入成熟期的少年。他很欣賞他,也想把他培養成能夠挑起之后大梁的人,看著他能夠獨立分析事況并作出相應部署,話雖不多卻深得團隊里成員的信任,諶沙覺得自己當年沒殺了他也算是祖上積德了。 直到五年前那次失敗發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