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能打成了白月光[穿書] 第46節
“沒想到你還有些本事,是我小瞧了你!”常恨天終于把先前虛偽的笑容都收了回去,陰沉著臉恨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這可是你說的?!比~寒霜眉一挑,立馬湊了過去,然后意料之中地察覺到了少年渾身的緊繃。 還是個嘴硬的孩子啊。 她又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把少年的衣襟嚴嚴實實地攏好,而后在他驚愕不解的目光下,揪著兩根衣帶,輕輕地系了一個蝴蝶結。 “我要是想對你做什么,現在就做了。所以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幫你逃走而已?!彼p聲解釋道,一邊說話一邊還順手把少年斷了的腿骨給接上了。 女子的動作太溫柔,姣好的側臉又太動人,常恨天幾乎看得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故作冷漠地反問道:“逃?我能逃到哪兒去?” 他的眼里是意興闌珊和一片蕭索:“她們給我下了毒蠱,一個月發作一次,沒了解藥,我就得等死?!?/br> 中毒了?這倒有點棘手。 葉寒霜眉頭一擰,沉吟道:“這個我來想辦法,唔——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解藥大概藏在什么地方吧?我可以先去把藥偷出來?!?/br> “……我不知道!”常恨天把頭一偏,冷哼一聲道:“你還是快滾去逃命吧。他們看我很緊,過不了多久就會來人查探,你連修為都沒有,還想著偷藥,白日做夢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傻女人是真的對自己沒有任何企圖,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也沒有半點yin邪雜念,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 她居然是真心地想要救自己! 這個念頭讓他心里久違地涌入了一陣熱流,只覺得有種溫暖從心口開始,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叫他渾身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那既然這樣,就更不能讓她以身犯險了。 “你快離開這里!”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森冷,“聽清楚了,我不需要你救?!?/br> “解藥在哪里?告訴我?!比~寒霜卻很堅持。 兩人四目相對,常恨天看著那雙透亮的眸子,看著里面堅定的情緒,突然就失了聲,喉結上下滾了滾,最終狼狽地敗下陣來。 “花廳往后走,在那個女人的臥房附近有一個藥房,正中間有一個紅色雕花的柜子,解藥和毒蠱都在里面?!彼÷暤卣f。 “好,那你等我?!睘榱斯澥r間,葉寒霜得到了答案便不再過多停留,如同一陣疾風轉身就走。 而常恨天定定地看著那個瀟灑的背影迎著光越走越遠,最后消失在洞口,突然就感覺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口開始砰砰作響,劇烈跳動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得見。 這個女子的身上,沒有那股令人作嘔的脂粉香風和yin靡之氣,只有一陣又淺又好聞的清爽味道,好像陽光一樣。 他從小到大的人生里,只有被拋棄,被掠奪和被利用。 這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愿意毫無所求地為自己付出努力。 于是,他的眼睛越來越亮,竟是頭一次在心底生出了期盼,甚至還勉強自己吃了送來的食物,想要盡可能地撐到這個人回來的那一刻。 他就這樣等啊等,可是最后等來的不是那個女子的身影,而是一個面熟的仆人,說要帶他去藥房。 常恨天登時心頭一驚,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藥房里,那個說要幫他偷解藥的人此刻面無表情地站著,正被那個可恨的女子牢牢制住動彈不得! “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的相好?膽子不小啊,居然敢來我這兒偷解藥!要不是我這個月的解藥還沒配好,差點就讓她得逞了!” 聞言,少年的手狠狠一顫,立刻否認道:“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她就是個毛賊罷了?!彼砩系墓穷^剛被接好,鏈條也剛被解開,只能艱難地斜靠在一邊。 “是嗎?既然是毛賊,那就殺了吧?!彼唤浶牡嘏e起了手里的劍。 “等等!”常恨天立刻失聲叫了出來。 “我就說呢,你們兩個果然有一腿!”那女子的面目立刻變得猙獰起來,嫉妒得幾欲發狂,但緊接著,她手里的劍竟被人以一種快到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從手里奪走。 然后下一刻,那把劍就毫不留情地橫在了她的脖頸間,而且直接硬生生地刺進了皮rou,尖銳的刺痛一瞬間襲來! “你以為,就憑你也能抓住我嗎?”葉寒霜冷冷一笑,神色嘲諷。 “毒蠱是這個對吧?”她指著柜上的一個小瓶子,看向旁邊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年,“吃下去之后不會立刻發作吧?” 常恨天愣愣地點了點頭。 于是下一刻,葉寒霜就把劍一放,直接掰開那壯碩女子的下巴,狠狠地把藥灌了進去! “現在你可以配解藥了?!?/br> 第41章 想活下去 昏暗寂靜的藥房里,櫥柜洞開,瓶瓶罐罐擺滿長案,各色的藥粉灑得到處都是,地上還躺著兩個被一掌擊昏人事不知的合情宗弟子。 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張檀木雕花的太師椅,上面嚴嚴實實地綁著一個身板壯碩的女子,她鬢發散亂十分狼狽,滿臉寫著不甘和怨憤。 “我已經把解藥配好給你了,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吧?” “唔——那我又怎么能確定,這解藥就是真的呢?”葉寒霜連眉頭都沒動一下,自顧自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里精致的瓷瓶,完全沒有要替人松綁的意思。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想要破口大罵,但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忍住了,只能憋屈地恨聲道:“我剛剛都先吃過了,你也看到了,還想怎么樣!” 聽到這句叫囂,葉寒霜才把頭微微一抬,勉強給了她一個正眼。 緊接著,她把手中的瓷瓶放下,扣在梨花木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那雙眼里明明沒什么多余的情緒,卻叫人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 被牢牢綁在椅子上的女子看著她施施然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竟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后背已經緊緊地貼著椅背,卻還掙扎了兩下身子想著往后退卻,盡可能地離她再遠一點。 見狀,葉寒霜不禁輕輕一笑,慢條斯理道:“可你這樣擅長蠱毒,萬一這解藥只能撐個一月半月,又或者摻雜了別的毒藥,豈不危險?所以,我總得討個保障吧?” 話音未落,她眼中寒光一閃,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住對方的下巴,不由分說就把一顆褐色的藥丸硬生生塞進了她嘴里。 那合情宗的女修只感覺有什么滑膩膩的東西溜進了自己的喉嚨,而后嗓子眼就又澀又辣,像是被堵住一般,又有點像被火焰灼燒,又好像有蟲子在里面游走啃咬! 她張著嘴拼命咳嗽,想趁勢把藥丸吐出,卻怎么吐也吐不出來,最后只能一臉驚恐地質問道:“你、你給我吃了什么?” “這是我的獨門秘藥,要是他吃了解藥安然無恙,那我也保你一輩子無憂??赡阋歉夷眉偎庲_我,我這毒發作起來——” 葉寒霜刻意把語調拉長,慢悠悠地繞到她身后,手上用了巧勁,直接重重一掌就擊在了她的肩頭,然后輕描淡寫地道:“大概也就比現在痛百倍吧?!?/br> “??!”那女修只覺得有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肩膀蔓延到全身,好像骨頭都被碾碎了,痛得她一頭冷汗立刻就慘叫出來,哆哆嗦嗦地尖聲回道:“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 葉寒霜面上不動聲色,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的雙眸,不放過里面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而后就發現,她的眼中除了驚懼之外便是深深的怨恨,倒沒有流露出一絲心虛。 看來這份解藥,的確是貨真價實的。 她暗暗放下心來,又沖一直默不吭聲靠在一邊的常恨天挑了挑眉,“好,那毒的事情解決了,現在你可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br> 少年登時心口一跳,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什么都想不明白,最后求助似的看向了葉寒霜,遲疑道:“我……我應該怎么做?” 今日發生的所有事都太過突然,而且跌宕起伏。大喜大悲之下,他即便心智再成熟,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一時之間便有些混亂,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是你的仇,怎么報自然你說了算?!比~寒霜淡淡一笑,眼底平靜又溫和,還隱含著一點安撫。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常恨天紛雜的心緒竟奇跡般地逐漸平靜下來。 而后,他便毫不猶豫地拿起長劍,神色冰冷地一步步逼近那個被綁在椅上,此刻正害怕到瑟瑟發抖的女修。 這個女人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噩夢里,是他這么久以來痛苦的根源。 她將自己視為玩物禁臠,為了更好地掌控他,重創了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靈根,讓他自此修煉艱難。 為了讓自己就范,她使盡各種下作的手段,以毒蠱相逼,讓他幾乎夜夜忍受錐心之痛,每天醒來手臂都被自己咬得血rou模糊。 她喜好酷刑,或鞭笞或棍棒或刀劍,把他打得鮮血淋漓之后再放出妖獸,讓它們聞腥而來,看著兩邊殊死搏斗并以此為樂。 漫長的蟄伏隱忍里,常恨天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等有朝一日,這個女人落到自己手里,要怎么樣千倍百倍地把這些痛苦都還回去。 而且他還不能那么便宜地就讓她死了,一定要日日夜夜折磨她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才能消心頭之恨!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這個可恨的人此時手腳被縛無力反抗,常恨天的心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現在已經有了更重要的東西想要去追尋,他已經知道,溫暖的感覺是什么樣的,那么這些冷冰冰的仇恨,便再也不值得讓他再耗費任何心神了。 于是少年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一絲嗜血,干脆利落地一劍穿透了女修的肩胛骨,在她還來不及痛呼出聲的時候,又飛起一劍,直接廢了她的丹田! 然后,他“哐當”一聲,嫌惡地把沾了血的劍扔在了腳下,隨即就眼巴巴地看向身邊的女子。 “我報完仇了,你帶我走吧?!泵嫔暇沽髀冻鲆唤z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依賴。 “好?!?/br> 葉寒霜看著少年濕漉漉的眼眸,忍不住彎了一下嘴角。 兩人很快離開了合情宗的地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悄悄穿梭,最后走在七拐八彎的林間小道上。 葉寒霜走在前面開路,不時地回過頭看看,發現他一直埋著小腦袋悶不吭聲,偶爾朝自己伸伸手,但好幾次都欲言又止,心里不禁生出一點困惑。 毒已經解了,仇也算報了,廣闊天地就在眼前,可是他們兩人此刻卻還被困在夢境之中。 那么這也就意味著,常恨天還沒有得償所愿。 所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到底,為什么要救我?”清潤的少年嗓音在耳畔冷不丁響起,立刻讓葉寒霜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于是她停下步子,轉過身淡笑著回道:“我不是說了嗎,就是看不慣她們欺負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br> “可是我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樣,我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尢齑怪?,語氣十分冷靜,還帶著淡淡的自嘲,但那微微顫動的睫羽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恐慌又狼狽。 葉寒霜頓時愣住了,面上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我天生血脈特殊,這副皮相也還算有些顏色,從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利用我做爐鼎修煉。我打不過,便總是先假意順從,再趁其不備把她們一個個都殺了!” “剛剛那個女人,受了我兩劍,根骨全碎修為盡失,是不是很慘?” 常恨天揚著一張艷麗奪目的臉,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毫不掩飾其中的惡意和怨毒,甚至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可是在害過我的人里面,她已經是下場最好的一個了?!彼裆淠?,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這些年來,我殺過很多人,也騙過很多人,為了活下來,我可以不擇手段!” 說到這里,他敏銳地察覺到面前的女子已經皺起了眉,心里登時就是狠狠一顫,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眼神鋒芒畢露,卻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是不是讓你失望了,你費盡千辛萬苦救下的,其實是這樣的一個人?!?/br> 常恨天深吸了一口氣,還想再說點什么,可喉嚨卻被洶涌的情緒哽住了,一下子開不了口。 這可能是他到目前為止的人生里,為數不多說真話的時刻。 他本來可以選擇什么都不說,只要保持著受害者的可憐姿態,就能夠理所當然地被關心,被保護。過去的那些事,只要她一直不知道,也許就會永遠對自己這樣好。 可是猶豫了許久之后,他還是選擇了坦白。 這樣真摯而溫暖的人,也許以后永遠都不會再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