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程不遇有點沒料到他會這么說話, 他愣了一下，說：“我在接戲，有點忙所以……正好也不回來?！?/br>
    顧如琢視線漂移了一下, 但仍然沒有看他, 他站起身, 聲音里聽不出喜怒：“知道了，你不想回來其實可以直說, 何必次次都避開我?！?/br>
    程不遇卡了一下殼，他沒有話說。

    他在躲他，這件事沒有意外, 不過他忘了顧如琢能看出來。

    他想了一下：“我是怕你見到我不高興?！?/br>
    顧如琢仍然沒有回答他。

    其他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各自悄悄地離開了。把辦公室留給他們兩個人單獨說話。

    他站起身, 走到飲水機前, 俯身拿杯子。機器嗡嗡的，水聲嘩嘩。

    程不遇見他沒有說話，又補了一句：“因為你說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是故意避開你, 我看到你的行程發在公司了，我就避開了?！?/br>
    “我沒那個意思。我沒說過那個話?！鳖櫲缱琳f。

    程不遇堅持說：“你說過，分手的第二天說的?！?/br>
    顧如琢倒完了水, 兩杯，一杯冰水給自己, 一杯熱牛奶，遞給程不遇。程不遇沒接那杯牛奶，只是抬眼很認真地看著他, 要跟他對質。

    沒什么情感, 只是爭論對錯，因為這不是他的問題, 顧如琢總是說完的話不當真，反而來怪他。

    顧如琢再次移開目光，他神情有些僵硬：“我說過?！?/br>
    他低聲說：“你別當真，可以回來住的?！?/br>
    程不遇仍然與他僵持著，沒有動。

    顧如琢輕輕說：“對不起?！?/br>
    程不遇仍然沒有說話，兩個人僵持著。

    過了很久之后，顧如琢低聲說：“你當我沒說。那是氣話?！?/br>
    程不遇又看了看他，這才接過那杯牛奶，垂眼啜飲。安安靜靜的。

    其實顧如琢知道程不遇的性子，說什么他都會當真，他和他在一起前，就已經見過不少次。

    他只要說話不冷靜下來，最后都會變成這個樣子，生氣傷心沒有別的辦法，因為程不遇是病人。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程不遇喝了牛奶，隨后把文件拿過來，放在手上認真地看起來，看完一頁，就簽一頁。

    室內再度寂靜下來。

    他慢慢翻著紙頁，忽而聽見顧如琢說：“你真打算還我錢？”

    “呃……嗯?！背滩挥鳇c了點頭，“讓你難過了，我想你別的補償也不要，也不讓我息影的話，至少不能在錢上吃虧?！?/br>
    顧如琢有些疲憊：“我不要。你賺了自己用吧?！?/br>
    他比起之前的樣子，顯得更加平和了一些，程不遇思索了一下，問他：“那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他觀察著他，知道他像是比之前平靜了很多。

    顧如琢仍然沒有回答。

    他低頭點開視頻看著，沒有避諱他，聲音外放，就是喬逸在車上和程不遇的那段對話。

    “出來了沒？跟我說說最近的新事兒吧，早上宣發部跟你說了什么，記不記得？”

    “記得，嗯……說我最近不夠活躍，最好還能開幾場直播讓粉絲放心。跟粉絲互動一下?！?/br>
    “嗯，跟你搭戲那個人的八卦記得嗎？”

    “記得?！?/br>
    “那說一說？”

    “不想說?！?/br>
    “說一說的，你知道他和那個戲里的人不一樣。是不是？跟我說一下吧?！?/br>
    “嗯他……好幾個人都說他很花心，在感情上不行，愛玩?！背滩挥鲟止菊f，“可是他就是愛玩的，沒什么錯。我也不要他喜歡我啊?！?/br>
    “你看你，又來了?！眴桃葜肋@又是沒出戲，接著跟他說，“那還有瓜呢？他的非主流時期照片我不是給你發了嗎？你翻出來給我看看?！?/br>
    程不遇不情不愿地挪了一下：“在這里?！?/br>
    他最近接的四部戲里，三部是正劇，只有一部是愛情向的，跟他搭戲的男演員也是挺出名的一個小生，火了很多年了，長相也很俊秀，只不過私生活風評不太好。很花心。

    ……

    聲音都外放出來，程不遇往顧如琢這邊過來。

    顧如琢的神情沒什么變化，沒有其他的表情，只像是在評估他的情況似的。

    程不遇看了一會兒他之后，才聽顧如琢問道：“接那么多戲，緩一下吧，你自己狀態有問題，別顯得像我逼你?！?/br>
    程不遇說：“沒關系的，我不想欠你人情?！?/br>
    顧如琢又沉默了一會兒。

    他另起了一個話題：“那么待會兒跟我回家，跟上次一樣，攝制組在家布置了攝像頭，稍微注意一下，其他的都跟以前一樣?！?/br>
    程不遇說：“好?！?/br>
    他察覺顧如琢好像有一點累。他收斂了之前的攻擊性，變得平和了起來，這也讓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簽完文件后，顧如琢問他：“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程不遇其實不太想吃飯，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按照顧如琢的生活習慣，多半是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整天，餓了。

    以前他們兩個宵夜時間基本不協調，各點各的外賣，顧如琢每次搞吃的之前都會問他一生，程不遇一般不吃。

    這次，程不遇猶豫了一下說：“師哥你餓的話就去吃點吧，反正沒事?！?/br>
    顧如琢也沒有多問。

    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個餐廳，要了包間，顧如琢隨便點了一些菜，程不遇只要了一杯酸奶，其他的都不吃，抱著酸奶慢慢地吸。

    兩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沒有人認出他們來。

    餐桌間氣氛很安靜，很沉默，顧如琢低頭夾菜，再抬眼時，發現程不遇握著酸奶杯，就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他應該很累了，而且等他吃飯也等得很無聊，不知道干什么，又不能像從前那樣掏出手機打游戲，因為現在他當他是外人了，這樣“不禮貌”。

    三個月時間，程不遇像是消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秋天穿得多，一走動起來，牛仔褲上幾乎能看見動作后的折痕。喬逸跟他匯報情況時，也提過說程不遇最近身體不太好，壓力太大，身體吃不消，幾乎沒什么休息的時間。

    他吃得很快，結賬時打包了一盒小蛋糕，隨后叫醒程不遇：“走吧，回去吧?！?/br>
    由于程不遇東西帶走了，所以回來后還要臨時再拿東西。顧如琢翻箱倒柜，找出了備用的消毒毛巾和拖鞋、洗漱用品，放在了房間里。

    程不遇遲疑了一下：“要睡在一個房間里嗎？”

    顧如琢說：“早上起床，他們會拍，你睡在床上就好，不用管我?！?/br>
    程不遇說：“好?！?/br>
    他去樓下的洗手間洗漱了。洗完后穿著睡衣上來，節目組工作人員也傳了任務卡視頻過來。

    “本期節目主題是：冒險，一樣是各組cp進行模擬挑戰與比賽，挑戰完成的，節目組會為兩位嘉賓送上全球限定情侶指環一對，希望大家加油哦！”

    冒險環節是很俗套的戶外游戲，還有狼人殺和夫妻協作體力闖關，節目組在發來視頻狀況，顧如琢拿著手機，回頭一看，程不遇又已經睡著了。

    他穿著長袖的棉睡衣，剛剛洗完澡，身上散發著干凈的沐浴清香。

    他睡得也很謹慎，他頭發還是濕潤的，手里握著吹風機，大概還沒找到時間去插電，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程不遇為了避免頭發弄濕枕頭，頭幾乎歪著枕在了床頭柜上，整個人縮得像只小蝦米。

    顧如琢靜在原地，看了他很久之后，才輕輕走過去，放輕動作把他撈回了床上，給他裹好被子。顧如琢抬起頭，伸手調了空調的溫度，讓房間里不至于太冷。

    程不遇仍然睡著，呼吸近在咫尺，綿軟溫柔，卻疲憊憔悴得讓人心痛，非常尖銳的一種痛，自肋下起，蔓延往上，沒有休止。

    三個月沒見的人，三個月沒有觸碰過的手。

    這分明是另一種折磨。

    比程不遇不愛他，比其他一切……都可怕得多，讓人心底痛得多。

    “我知道你回來就是氣我的?！鳖櫲缱领o靜地看著他，靜靜地說，睡著的人沒有回應，他太累了。

    “你不知道你在氣我，不是你的錯。你會把我折磨死?！鳖櫲缱帘砬槿匀黄届o，對著寂靜的黑暗說話，“別折磨我了……”

    第122章

    程不遇換了地方睡, 半夜有些不習慣，他迷迷糊糊睡醒了，覺得胃不舒服, 下床去找洗手間, 才想起來這是在顧如琢的臥室。

    他不知道顧如琢有沒有睡下, 屋里一片漆黑，安安靜靜的。他摸黑去了洗手間, 輕輕開了燈。

    程不遇抱著馬桶干嘔了幾下，沒有吐出來，只是覺得胃里有些絞痛難受, 他有些冒冷汗。

    最近連跟劇組, 他一直沒有按點吃飯, 而且有一場吃戲因為搭手的演員不在狀態, 他一上午吃了四十多個小糖油餅，那次之后胃就一直壞著沒有好完全。

    今天因為太累，而且晚上喝了冰的酸奶, 所以有點胃痛復發。問題不大。

    程不遇漱口之后，覺得舒服了一些，才輕手輕腳地爬回床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床上沒有人, 另一側空空的，顧如琢不知道在哪里。

    就在此刻，陽臺滑動門忽而緩緩往里推開, 程不遇嚇了一跳, 仔細看才看到玻璃門背后有個人影，顧如琢穿著睡衣, 掐了手里的煙，往里走進來，低聲問他：“怎么了？”

    顧如琢原來在陽臺，而且還在抽煙。

    程不遇記憶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再抽煙了。

    程不遇開了床頭的小燈，安靜地說：“沒事，是有點胃不舒服，之前吃壞了胃，晚上吃涼了，我明天點粥喝一些應該就沒關系了?！?/br>
    顧如琢垂下眼看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黑暗里動著星星點點的光，說不好是水光還是冷光，只讓人看不清情緒。

    “嗯，要是不舒服了就告訴我?！?/br>
    程不遇剛關了燈，忽而感覺到顧如琢也上床了——床的另一邊微微被壓了下去，顧如琢隔得很遠睡下了。

    他應該已經洗過了澡，披著睡衣，薄荷香氣隱隱傳來。

    程不遇身體是不太好，小毛病不斷，時不時感冒一下胃疼一下，之前他一天三頓都要吃某一家的燒鴨飯，也是太油膩，給自己腸胃吃壞了，吃什么吐什么，之后就乖乖喝了三天的皮蛋瘦rou粥。

    程不遇快睡著了，忽而聽見顧如琢說：“快天亮了，你大概睡到什么時候？”

    程不遇勉強回應了一下：“不知道……節目組來的時候，師哥你叫我吧。謝謝師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