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喬逸差點要暈過去，她正準備找梁靜咨詢一下經驗，卻忽而望見梁靜神情凝重起來，緊緊地盯著臺上的顧如琢，表情和她一樣緊張，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完了完了完了……”梁靜雙手合十祈禱，“希望他別突然把持不住，說出一些讓我們把持不住的東西……”

    舞臺燈光很熱，舞臺寬闊而長，琉璃深藍色的臺面，走一步就流動著灼目的光華，打光正對著，也很熱。

    程不遇一身深藍色，反而和舞臺更襯。燈光下，他抬起眼往上走，一雙眼烏黑澄澈，一張臉也雪白剔透，整個人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身上熱，指尖熱，連帶著心臟都沸騰起來。

    顧如琢抓了下手指，喉嚨有些發緊。

    他知道程不遇好看，可說不清為什么，這卻是第一次這樣的抓心撓肝，也這樣……令人目眩神迷。

    顧如琢仍然垂著眼睛，程不遇卻很高興地望著他和主持人的方向，走過來，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站得更近，貼得更近，身邊透來的溫度，也不知道是燈光熱，還是體溫。

    胡輕流也走下觀眾席，親自為程不遇頒獎。

    不知怎的，程不遇感覺這位大導在給自己頒獎時，特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打量他，隨后才接過主持人的話筒。

    胡輕流的發言也很簡短：“年輕人值得，現在時代不同了，機會也不同了，好演員要能立足，也能堅持本心，希望新一代的演員們，也能夠接過這個班子?！?/br>
    長天獎有個傳統，每一屆獲獎人都會有一句代表語，隨后進行題字。一般來說，這樣的題字類似應援詞，不少人會把自己的名字融進去，觀眾一看，就知道是誰。

    程不遇連自己會獲獎都沒有準備，獲獎感言也講得非常簡短，此刻不知道寫什么，也不知道歷代代表語是什么樣的，什么篇幅。即使主持人小聲提醒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寫。

    他是記得自己名字的意義的。

    不遇，不要遇見——這世間的有些東西，她不希望他遇見。以前直播時有人問起，他也只說，因為mama的名字叫遇，所以自己中間添個不字。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顧如琢。

    顧如琢吸了一口氣，隨后拿起話筒說：“我來給他寫吧，我們家藝人，也才出道，沒什么準備?！?/br>
    程不遇如釋重負。

    喬逸也如釋重負：“這個完全沒準備……是真的沒準備，要是別人都還好，知道寫應援詞，但我們家官方應援詞也還沒出來……”

    梁靜卻更緊張了：“日，他不會搞事吧，他不會當場寫表白詞吧??！我現在上去把他拎走還來得及嗎？”

    電視臺送上來一桌雪白宣紙，墨也磨好了。

    他們兩個都寫得一手好字，尤其是毛筆字，程方雪叫他們練過小楷。顧如琢不喜歡小楷，他寫字龍年鳳舞的，后來越寫越潦草，高中時時常被語文老師追著錘。@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程不遇倒是乖乖地練過，練得還蠻好的。

    顧如琢提筆蘸墨，抬眼望向程不遇。

    程不遇站得標致挺直，乖乖給他看著，當一個最合格的靈感模板。

    顧如琢這一剎那，有些微微的出神。

    隨后，他方才低下頭，這次寫的卻不是龍飛鳳舞的草筆，是規規矩矩的正楷字。

    一筆一劃，俊秀漂亮，墨痕閃爍。

    “君之璀璨，千年不遇?！?/br>
    第70章 搭戲

    隨后, 他將毛筆遞給程不遇，要他題上自己的名字。

    程不遇很快地寫好了，這次程不遇寫的, 反而非常飄逸瀟灑, 鏡頭直接給到宣紙上, 亮給所有人看見。

    字好看是加分項，兩人一個正一個飄逸, 直播彈幕里夸成一片，但迅速頂上熱度的話題，卻是#如琢如遇頒獎夜并肩#的詞條。

    還有程不遇的單人詞條#君之璀璨, 千年不遇#

    cp粉們已經瘋成一片。

    “顧如琢是生怕我們沒糧是嗎！這和表白有什么區別！我的天??！我完全冷靜不下來！看他的眼神, 內斂而纏綿, 寵溺又沉淪, 這真的不是我的濾鏡??！”

    “姐妹說得對！救命了他看他的眼神，這不是分明不清白，這就是不能自拔吧！”

    前線高清視頻截圖中, 程不遇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題字，眼里亮起一抹光芒，是高興的光芒。

    他想跟顧如琢道謝, 不過現在還在場上，也只能禮節性的微微鞠躬。

    所有獲獎人站上舞臺合影, 場上飛起漫天金紙，絢爛繁盛，燈光閃爍, 如同碎鉆?？∧忻琅? 光彩鮮妍，春風得意。

    頒獎儀式結束之后, 是正式的晚宴酒會。眾人紛紛互相道賀，也前來向程不遇道賀。

    這也是業內的大多數人，第一次真正認識程不遇這個年輕人。

    程不遇自己態度相當好，謙遜溫和，給不少人留下了好印象。他自己這邊結束后，喬逸過來跟他商量了一下，暫時讓他社交平臺什么都不要發布，以斂鋒芒。

    今晚長天獎得主的消息已經向外散布了，除了粉絲和對程不遇有好感的路人以外，還有一些表示疑惑的言論，認為這個獎授予給程不遇是一件非常離譜的事情，黑粉言論順勢而上。

    顧如琢也被梁靜叫到了一邊說話。

    “不錯，你今晚控制住了，沒太離譜?！绷红o表揚了一下他。

    顧如琢：“？”

    “但是程不遇那邊……”梁靜把手機遞給他看，團隊中的輿論風控組已經發來了資料，程不遇的黑粉借著今天這個獎，死灰復燃，開始到處帶節奏，“你可以稍微注意一點，心里有個準備，平常跟程不遇相處，也可以注意著提點著?！?/br>
    顧如琢翻了翻文件里采集到的輿論信息。程不遇的角色有了路人盤，大體的輿論走勢還是好的，但粉絲群體內部就是一片混亂。

    顧如琢皺起眉，他有點煩躁。

    梁靜說：“你也別煩，我們都知道這是個必要的階段。每個新人起來的時候，不可避免都會這樣，現在輿論環境不比當年，熬過這陣子就好了?！?/br>
    “嗯，知道了?！鳖櫲缱琳f。

    他抬起眼，往程不遇那邊看了看。

    程不遇剛跟許多人說完了話，合了影，剛有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喝口水。

    喬逸在他旁邊，輕聲提點：“你看右邊那位評審，給你頒獎的老師，咱們還沒私下打招呼，休息一下就過去吧?！?/br>
    程不遇說：“好?！?/br>
    他有點累了，社交對他來說是一件有些吃力的事情，尤其是無效社交——禮節性的認識、合影、客套，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無法停歇。

    他握著水杯，低頭去看水杯里晃蕩的水面，忽而感到一道陰影覆上自己身前，隨后是薄荷與玫瑰的清香。

    “你休息吧，下面我帶他過去見人?！鳖櫲缱琳f。

    程不遇抬起眼，望見顧如琢立在自己面前，微微低頭看過來，一雙丹鳳眼幽深而平靜。

    “好?！背滩挥霭驯臃诺揭贿?，起身跟他走去。另一邊，胡輕流望見了他們，跟周圍人低聲說了幾句，隨后也走了過來。

    顧如琢帶著程不遇走到他面前，微笑著說：“胡爺爺，我帶他過來見您了?！?/br>
    隨后回頭望向程不遇：“這位是胡輕流胡導演，他和師父是很多年的好朋友?！?/br>
    程不遇微微俯身問好：“胡老師好。我叫程不遇?！?/br>
    “我知道，程不遇，姓程?！焙p流說。

    “我們之前在皎山打過照面，是不是？”胡輕流很和藹，他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老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依然穩健而溫柔，“不過當時情況，也不好正式見你，我們找個地方說說話吧?！?/br>
    程不遇還是下意識地看顧如琢，顧如琢對他微微點頭示意沒關系，隨后帶著他，一起跟著胡輕流往另一邊的后臺休息室走去。

    他和他腳步稍慢，落在后面。

    離開了場地和媒體燈光，程不遇低頭看著路，顧如琢忽而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程不遇被驚了一下，奇怪地轉頭往他。

    顧如琢沖他笑了笑，輕聲說：“笑一笑，打起精神，很快就能回去了?！?/br>
    程不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試著笑了笑。

    顧如琢又問他：“你給我短信發了什么？”

    程不遇怔了一下，說：“我不記得了?！?/br>
    “快想想?！鳖櫲缱翀猿植恍?，“怎么忘性這么大，就一個多小時前的事情，快想快想?！?/br>
    程不遇被他催得想了一下，終于記起來了一點：“說你好看的?！?/br>
    “嗯？”顧如琢低頭問道，接著追問，“怎么說的？哪里好看？為什么我沒收到短信，是不是你手機信號有問題？”

    程不遇懶得理他，兩個人拐入休息室，正好望見胡輕流在泡茶，程不遇上前說：“我來吧?！?/br>
    胡輕流剛泡好一杯茶，倒是把水杯放下了，程不遇想起身時，卻被他攔了攔：“你坐吧，今天的主角是你，倒茶讓其他人來，過來，我們好好說說話?！?/br>
    “其他人”——顧如琢自覺地去泡了兩杯茶，端來桌上，一杯遞給胡輕流，一杯塞給程不遇。

    程不遇有些不知所措。

    胡輕流的神情很溫和，看他的眼神也很和藹：“你不用緊張，如琢跟我提了一下你的事，但我還是想跟你本人聊一聊。你的爺爺，程方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五六十年的交情了?！?/br>
    程不遇認真聽著。

    “還在唱戲嗎？”胡輕流緩聲問道。

    程不遇點點頭，又搖搖頭：“兩年沒有唱了?！?/br>
    “我看了你的那個……舞蹈翻跳，如琢的那首歌，跳得很好，身段好，該有的基本功沒丟?！焙p流像是回憶了一下，又說，“還有你改編的曲子，唱腔也標準，應該是還能唱的吧？”

    程不遇有點遲疑。

    反而另一邊的顧如琢接了話：“他能的，他條件非常好，師父也是當關門小師弟帶的?！?/br>
    “是這樣，我手頭有一個電影，戲曲題材的，原型就是老程。老程當年一曲《驚夢》唱出了名聲，我想找一個演員，和他年輕一樣的水平的。如琢說，當年你準備的初登場戲，就是《驚夢》？”

    程不遇點了點頭。

    “還記得嗎？要是方便，現在能不能唱一唱？”胡輕流詢問道，“就當試鏡，你介意么？我這邊找演員，也確實……比較著急，你要是不愿意，或者需要一段準備時間，也可以?！?/br>
    程不遇點了點頭。

    這倒是對他來說，沒什么難度，他現在是不公開唱了，但有些東西已經刻入骨髓，戲劇系練功，身上的功夫也沒有落下。

    他低聲問：“老師想聽哪一段？”

    《驚夢》一折是牡丹亭之一，昆曲本來就悠長柔婉，一句唱詞能唱極久，新人上場，除非是專場，基本唱不了全折的。

    “沒關系，今晚大家都有時間，你慢慢唱，按你感覺最好的唱就可以了?！焙p流剛說完，忽而一拍腦袋，“我忘了，也沒個搭戲的人，是不是不……”

    他話還沒說完，顧如琢忽而打斷他：“我來吧，以前我給他搭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