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為我和頂流談過 第77節
這人總有辦法做出在社交理論范圍外的事情,程不遇有點著急, “你給我留兩口。不是給你買的?!?/br> 伸手又搶了回來。 姜茶還有個底,程不遇收回來喝,喝光了后,又仰頭去吃底下的金絲棗和蓮子,像個小孩。顧如琢于是就在旁邊等他。 程不遇不看他也知道他肯定在笑,風里飄來顧如琢的聲音,散漫無聊,又帶著點無賴:“別這么小氣啊,回房車里請你吃點心,再給你做一杯?” 程不遇不吭聲,想發脾氣,但又覺得好像不太適合發脾氣。 顧如琢卻稍微靠近了一些,手微微探過來,不是牽他,是微微護著他的姿勢,帶他往另一邊走去。 他不笑的時候,又變得冷峻嚴肅起來,沒什么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房車就停在另一邊不遠的地方,而且不是從前那一輛是,是換了一輛新的。顧如琢也沒跟他說,程不遇也不知道他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是什么意思,他也懶得想。 一開門,就聞到一股甜而不膩的香氣。 程不遇望見桌上放著一大堆甜點,蛋撻用錫箔紙包著,還是guntang的,打開后蛋撻皮薄而酥軟,里邊烘烤過的蛋液正處在剛剛好的程度,彈滑細密,幾乎要流動起來,又做得小,剛好一口一個。 “糕點師傅已經下班了,他隨便做的一點,下次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說?!鳖櫲缱涟咽掷锏谋咀臃畔?,順手走到吧臺前,拿了兩個玻璃杯,又拿了一些其他的瓶瓶罐罐開始調酒,他回頭指揮他,“桌子可以推到駕駛座旁邊,去那里吃?!?/br> 程不遇于是只好聽他的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駕駛艙里坐下了。 顧如琢還在他身后鼓搗,車里很安靜,只有他弄出來的叮叮當當一堆東西的響聲,還有顧如琢很輕的嘀咕:“鹽放哪兒了?” 程不遇說:“不要鹽?!?/br> 顧如琢說:“我自己調的,保管好喝,甜食配甜飲料,一會兒你又膩?!?/br> 程不遇于是不說話了。 他忘了顧如琢是什么時候知道他愛吃甜食的,好像是高中的第一年過年后。過年是在程不遇小姑家,顧如琢也在那兒,他和他住一層,房間也挨著。 程家人對顧如琢,明顯比對程不遇要熱切。程不遇先不論身份,首先就沉默,安靜,而且非常拘謹,大人們不喜歡這樣的小孩,覺得沒意思,反而顧如琢是團寵,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大人們總是對顧如琢好上很多。 當時程家聘用了幾個廚師做年夜飯,其中有一個西點師,蛋撻和巧克力栗子蛋糕做得一絕,小孩們都喜歡,顧如琢哪怕不愛吃甜食,也喜歡。 雖然過年,顧如琢也要去錄節目,一天里經常也不在,經常吃不到,他提了一嘴,于是小姑記著了,廚師放假前最后一天,特意讓廚師做了兩盒蛋撻和紙杯栗子蛋糕,全部留給顧如琢。 那天顧如琢回是回來了,但不知道跑哪去了,小姑上來看這一幫孩子,順手就把點心盒子給了程不遇。本意是讓他轉交,但又被一個電話叫過去了,所以話沒說清楚,程不遇聽成了是給自己的。 等到顧如琢聞訊而來找小蛋糕吃時,兩盒蛋撻已經被程不遇吃得只剩下一個半。 那時他有點緊張,盡管姓程的人是他,但他知道顧如琢的脾氣,捉摸不定,張揚肆意,很不好惹。有很多事情,顧如琢來做非常自然,他卻憑借理智知道,不是他可以做的。 比如任性,比如嬌蠻,比如大膽開口想要多一盒吃的。 那時顧如琢發現了,卻只是笑:“一天吃這么多,你不膩???別吃壞胃口?!?/br> 他順走了最后一個小蛋撻,之后就沒有下文了,程不遇也沒有聽到這件事還被誰提起過。 只是程家的廚子休完假回來之后,忽而會給他主動留點心了。 那廚子長得胖胖的,很普通的人,會趨炎附勢,卻不算壞,他見了他,就嘿嘿笑著說:“如琢說他不愛吃甜的,他的那份給你吃,回頭讓你幫他寫作業,你餓了就跟我們說一聲??!” 程不遇有點奇怪。 顧如琢成績一直很好,就是學生時代最招人恨的那種天賦黨,十天半個月不上課,下課了跑去打籃球,成績照樣穩居前列,他頂多需要借他的書看看考綱進度,從來說不上要他幫忙寫作業。 隔天晚上顧如琢回來,他想了想后,去問他:“你……需要我幫你寫作業嗎?” 他以為這是個先斬后奏的條件交換,想來想去,以他的理解,也只能想到這一層。 顧如琢愣了一下,半晌后才想起來這件事:“哦……你說這個,你要是無聊可以幫忙寫寫,不無聊也不用,我的寒假作業不用交?!?/br>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地說話,顧如琢又是老半天后,才琢磨出他的意思,回頭告訴他:“我瞎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啊?!?/br> “哦?!背滩挥稣f。 他仍然不太理解。 顧如琢歪頭看他:“你不覺得……在這里吃飯憋得慌嗎?” 程不遇又怔了怔。 他沒有情感感知,并不覺得,只是憑理智知道一個私生子的身份進家門,應該怎么去做,實際上那些人怎么看他,怎么對他,他都無所謂。與人打交道,都是一樣的要左右逢源,要背好社交條例,除非他可以自己一個人過,那么這個狀態就是永遠的。 顧如琢那時仿佛也在思考:“我覺得有點憋得慌,你不覺得也好?!?/br> 眾星捧月,萬千寵愛,程不遇并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覺得憋。 后來熟了,他漸漸也知道了,顧如琢大概就是這么個奇怪的人,于是他也不問。 顧如琢鼓搗了半天,終于調出了兩杯飲料,他放了兩片薄荷葉,就端了過來,遞給程不遇一杯。 程不遇聞見了果香,以為是飲料,于是喝了一大口,接著就嗆住了,咳嗽了起來,臉頰紅潤。 這酒的味道很奇異,顧如琢往里加了海鹽、薄荷、紅石榴糖漿、人參和猴面包果汁,層次豐富而怪異,沖擊力很強。 顧如琢趕緊找紙巾遞給他:“是酒,里邊有一些伏特加,” 程不遇緩了一會兒,接著又喝了一口,這次換小口抿,他顯然也覺得這玩意不好喝,但是喝了一口,又忍不住想要再試試,就這樣一口一口喝,居然很快下了小半杯。 顧如琢坐在駕駛座上,一邊看路,一邊偶爾回頭看他,他眉目平靜而鋒利,但沒忍住咳了一下,平靜地說:“是不是也挺好喝的?不比姜茶要差吧?” 程不遇沒有理他,飲料好喝,他也不想拉踩姜茶——他最近學會了“拉踩”這個詞。 他一口飲料,一口小餅干,安安靜靜地透過擋風玻璃往外看。 黑夜,戈壁灘很寂靜,劇組為了避風,也是為了選景考慮,選的是一處沙丘和懸崖下,周圍有大棚擋著。 “安全帶系好?!?/br> 顧如琢一邊說,一邊伸手調了一下導航。 程不遇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想起來之前都有專人司機開車,他問道:“你會開這個嗎?” “放心,平常我不敢開,戈壁灘上我還是敢開的?!鳖櫲缱量春昧藢Ш?,順手點起一根煙,習慣性問他,“要煙嗎?” 程不遇搖搖頭,他看顧如琢準備點上,又說:“我在吃東西,你不要抽煙?!?/br> 顧如琢被他說得一愣,怔了一下后還真把煙放下了,透著幾分無措:“好,我不抽?!?/br> 程不遇于是繼續吃小餅干。 車開了出去,一路空曠,漫天星辰。人聲漸漸遠去了,周圍可見的人煙越來越少,顧如琢在往高處開,頭頂的星星也越來越多,越來越亮。藏青色的天幕如同深海,星辰閃爍仿佛游魚粼光,耀眼閃爍地朝人壓下來,令人暈眩。 顧如琢開上了戈壁灘的高處,地勢層疊斷層,星辰和晚風斷在他們眼前。 “吃好了嗎?”顧如琢停了車,問他。 程不遇說:“還沒有?!?/br> 顧如琢又笑了笑,好像是無奈似的:“那你把你的小餅干帶著,走,我們上去?!?/br> 他解下了安全帶,又起身過來,俯身給程不遇解開安全帶。男人太高,一俯身就擋住車頂的燈光,只見到一片陰影,還有顧如琢鎖骨下的英挺有力的肌理,一陣玫瑰和薄荷的清香。 他拉著他往樓上走,程不遇只來得及裝了一小盒蛋糕餅干。 他沒去過房車頂的第二層,他知道那上面有個露臺,可以支起帳篷,但從前在星傳影視基地,沒人去用這個功能,大熱天人來人往的開啟露天,多少有點傻氣。 顧如琢先上去了,回頭接他,伸手一拉,將他拉上了房頂。 這車很高,周圍沒有護欄,驟然站上來,夜里涼風拂過,周圍一片寂靜。人多少都是有點怕高的,程不遇上來后有點不敢走。 顧如琢拉他拉得穩穩的:“別怕,過來,跟我來?!?/br> 他扣著他的手腕,是很小心的距離,隔得很近,把他護在靠里的地方,往露臺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個簡易帳篷。 程不遇靠著他,漸漸放下了心往那邊走,就在此時,遠處忽而升起一聲炸響,程不遇驚了一跳,反而被顧如琢抓得更緊了,兩步跳上了露臺。 層疊變幻的光照亮了戈壁灘,也照亮了他們的臉,程不遇抬起頭,細長烏黑的眼睫毛、水潤清透的雙眼,也映出了一種奇異的顏色——他眼底的神色變成了高興和驚喜,他指給顧如琢看:“是煙花!有人放煙花!” “是啊,有人放煙花?!鳖櫲缱链竭厭熘男?。 深夜格外冷,他們呼出的氣變成了霧氣。 充氣帳篷很快地支了起來,他拉著他鉆入里邊,敞開四角,裹上毯子,安靜地和他一起看。 漫天星辰,煙花繁盛,無窮變幻,絢爛耀眼,沒有一個煙花是重復的,它們升騰、綻開、灑落、消隱,繁華盛大,籠罩了整個寂靜的沙漠,他們身后沒有其他人,再往前就是無人區,這煙花織成的光芒天地,喧鬧又安靜,鬧的是風聲、煙花綻放的聲音、草木飄搖的聲音,安靜的只剩下他們彼此的呼吸。 “聽說以前牧羊人圈草地,日出騎著馬趕出去,日落后打上地標回來,這一天之內圈出的草地,就是他的了?!鳖櫲缱琳f。 程不遇瞥了瞥他,他今日已經不像高中時那樣小,那樣好騙,更重要的是這個故事他聽鶴遇說過一個同版本的,他反駁說:“不對,這個是西方人劃莊園地界時的規則?!?/br> “小杠精?!鳖櫲缱料袷且矡o奈,很輕地說了一句。 程不遇又瞅他。 “那好,不管這個故事是怎樣的,這輛車今天也沒跑多久,但今天,這一片星星與煙花,我圈出來,都送給你?!?/br> 顧如琢壓低聲音,輕輕說。 第66章 殺青 戈壁灘寂靜, 煙花沒有停歇,放到后邊,剩下的是一種靜音煙花, 升得很高, 非常亮, 是銀色的煙花,月光下, 沙漠是銀白的,風聲細微,吹過沙丘, 有細微的嗚鳴聲, 眼前一切仿佛黑白色的老電影被調暗了亮度, 只剩下小帳篷里, 一盞充電風燈亮著暖黃的光,照著二人身邊兩杯凝結水珠的玻璃杯。紅石榴色的液體,像童話里的寶石王國。 程不遇偏頭看他, 不太確定地說了一聲:“……謝謝?” 顧如琢低頭笑了笑,又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不客氣?!?/br> 帳篷微光中,也將顧如琢的臉照得棱角分明, 眉目深邃,也比平常溫柔和軟。 程不遇膽子大了起來, 雖然還有些謹慎,但決定開口問他:“今天可以在這里睡覺嗎?” 顧如琢移開視線,聲音淡淡的:“我上次說的……是氣話, 你別當真, 出行劇組,還是有房車方便, 今天是接你過來玩和休息的?!?/br> “好!謝謝老板?!?/br> 程不遇很迅速地鉆進了毯子里躺下,舒舒服服地窩了起來。 他從上來起就心心念念著想在這上面睡覺了,有風,有星星,僻靜,又有這么個安穩避風的角落,只是因為身邊是顧如琢,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敢大膽發問。 要是別人,他就不問了,回頭自己再去糾結要不要買房車,或者買一個小帳篷。熟人在他這里的待遇到底是不同的。 帳篷很軟,因為是新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塑料的味道,但底下鋪著非常柔軟的睡墊,厚厚的一層。 顧如琢看他像個貓崽似的,飛快地就鉆進去躺下了,伸手摸了摸,摸到他一頭柔軟烏黑的頭發,也軟軟的,聲音也低下去:“……睡這里也冷的,你不洗澡了?” 白天程不遇下戲后洗過一次澡,這時候也懶得動,聲音都模糊了:“嗯……就稍微睡一下……謝謝師哥?!?/br> 顧如琢望了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