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遇笑了笑：“謝謝，不用了，晚宴我不參加，我該回去了?！?/br>
    “回去？”工作人員滿臉不敢置信，這可是正好的熱度！

    工作人員委婉提醒了一下：“上邊有各界傳媒公司的高層代表，今天鯨魚直播的老總也在，還有顧如琢等一眾大明星……”

    “我知道，謝謝您，我有個問題想問您?！?/br>
    程不遇舉著手機，把搜出來的公司股份關系給他看，認真詢問，“今天的四家影視公司，都是程-顧派系的是嗎？我之前搜索，不是這樣的，但是節目現場，有人說他們都是親密的合作伙伴，說他們四家差別不大?！?/br>
    工作人員想了想：“這幾家股權人構成確實不一樣，但合作與聯系一直都很親密，其實說白了，現在除了直播業，還有哪幾家傳媒公司不是他們派系的呢？鯨魚直播算一個，但現在鯨魚的執行總裁也是他們的人了。公司大，競爭大，但背靠大樹好乘涼啊?！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以為程不遇在擔心進了顧-程派系之下的公司，競爭過大。

    程不遇垂下眼，說：“好，我知道了?！?/br>
    他提著自己的小隨身包，里邊是他的簽約協議，轉身走向出口。

    外邊雨很大，他沒有帶傘，打車只能叫到導播樓外邊的大門口。導播樓在傳媒園區，要出去還要走好長一段路。

    程不遇望了望頭頂的天空，踏入雨中，準備跑出去。

    大雨帶著風，劈頭蓋臉地向他砸過來，程不遇看著手機，司機剛給他發了新消息：“小伙子，這邊園區開不進來，但我跟保安說了一下，他放我進來了！我現在往導播樓開，打雙閃，你注意看著??！”

    他在雨里停了下來，回了個“好”字，他剛要繼續抬頭往前跑時，卻被一只手用力地拽了回去，一把傘罩在了他頭頂。

    薄荷與玫瑰的香氣飄散。

    程不遇回過頭，黑夜中，顧如琢的神情嚴肅而冷定，那股子平常沙啞的聲音也透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急切：“不知道找前臺要把傘再走嗎？”

    一輛車開著遠光燈，打著雙閃行駛過來，輪胎刮擦著積水的地面，帶起一片沙沙響聲。

    他低頭去看他，指尖死死地扣著他的肩膀。

    大雨中，第一次——他第一次，看見了程不遇與平常不同的表情，嘴唇緊抿，眼底光芒銳利，像一只張牙舞爪準備咬人的小狐貍。

    他在生氣。

    程不遇在生氣。

    程不遇抬起頭，聲音崩得緊緊的：“你騙人，我查過資料了，那三家和你們不是一起的，你為什么在臺上說你們一切共享，是一起的？”

    顧如琢仍然握著他的肩膀，很用力：“我不騙你，那幾家是我們的合作伙伴，我們也有收購意愿，程不遇，你清醒一點，不要賭氣，你來我這里，我會一視同仁，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我不偏袒的地方，從不偏袒。你來我這里，和去其他地方，不會有任何區別?！?/br>
    他望著他，哄他似的笑了笑：“我不騙你，你別生氣?！?/br>
    出租車司機摁了兩下喇叭，顧如琢認真凝望著他，眼底有幾分復雜：“我沒有騙過你，是不是？”

    程不遇也望著他，他漂亮的眼睛微微垂著，烏黑的頭發被雨水沾濕，神情是在仔細思索。

    這一剎那，看得人心下柔軟。

    那年，他也是一樣仔細思索的神情。

    高一下學期之后，他們慢慢都接受了這個小師弟的存在，不刻意避開他，也不再排擠他，有什么活動，也會象征性地請他一起去。

    石亭的生日聚會，顧如琢帶著程不遇去了一次。

    “下個月還有人生日，你去嗎？”

    顧如琢問懷里的人。

    他們面對面躺在床上，他在看書，程不遇和他頭碰頭，在玩他的ps4游戲機，正在cao縱小人撿樹枝。

    被窩里是另一個世界，溫熱的呼吸相抵。

    程不遇說：“不去?！?/br>
    “為什么？”顧如琢問。

    程不遇手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下——他露出一些茫然和思索的神情，最后仍然低下頭，冷淡而涼薄地說：“他們不喜歡我。我在那里，不太舒服?！?/br>
    沒有其他理由，沒有更強烈的情緒，甚至需要想一下才能找到答案：只是不舒服。

    他不是不敏銳。

    戲能唱的這么好的人，如何不敏銳？

    ——“那和我在一起，是舒服的嗎？”

    他注視著眼前的人，側顏漂亮安穩，他是童話里走出來的天使，也是懸在他心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當時或許有一刻，他是想這么問的。

    大雨中，司機催促著，程不遇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他一眼。

    而顧如琢撐著傘站在雨中，一身狼狽，眼里仍然帶著璀璨的笑意：“我沒有騙過你對不對？”

    那些厭惡、討厭，那些夏夜里沒來得及跳動的心跳，那些他自己至今都無法理解的舉動，或許都是真實的。

    因為他是顧如琢，他是天之驕子，他從來不屑于去騙誰。

    第27章 雪藏

    顧如琢突然降臨鯨魚直播現場, 并簽了兩個人的事情很快在業內傳開。

    星辰影視只是程、派合作公司旗下的一個小公司，目前主要經營的方向是面向新媒體的網絡劇，制作成本低, 劇本編排簡單, 但方便產業化和流水線化, 去年也出過一個爆劇，捧紅了一個小花, 就是和顧如琢傳了緋聞的那一位。

    現在這個小花已經被程、派兩系封殺，星辰影視還被顧如琢的團隊問責過——簽約前沒有做好演員的資歷審查，簽到了經紀公司有雷的人, 怎么看都不是顧氏的親兒子。

    現在顧如琢直接空降, 是什么個意思, 這就很值得捉摸了——是要扶正這個子公司了？再或者, 因為程老爺子沒剩下多少時間了，繼承人已經確定了是顧如琢這個外人，所以顧如琢開始出山, 正式捉刀公司上的事了？

    要知道，這位爺一直都是個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的主。

    所有人沒有顧如琢的渠道消息, 所以都來問石亭。

    石亭的私人聯系通道都被打爆了，他只能誠實回答：“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br>
    ——他還在納悶兒呢！

    簽了李浮生就算了，顧如琢居然還不聲不響地簽了程不遇？

    顧如琢和程不遇有仇，撞到一起了, 那不得死一個？

    他和程不遇是沒什么交情, 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程不遇被送到顧如琢手上，被折磨死。

    石亭很快給顧如琢打來電話。

    顧如琢的聲音懶洋洋的：“喂？”

    “師哥, 我要問你什么，你肯定都知道了?！笔ゎD了頓，“你在干什么呢？”

    “接手一個公司玩玩啊?！鳖櫲缱琳f，“還能干什么？”

    “那你簽了程不遇？”石亭開始好言相勸，“他現在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也是很不容易，師兄你要是不想帶他，把他塞來我這里也行……”

    “把他送你這里，給你送錢？”顧如琢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他有天賦有能力，我干什么跟錢過不去？”

    “……”石亭忍住了爆粗口的沖動。

    他們什么時候在乎過錢？不要把他講得這么現實！

    而且顧如琢什么時候在乎過錢？

    “那師哥，你愿意給程不遇機會，那當然沒問題。不過那個李浮生……他的團隊，我想想?！笔ふf，“以前跟程不遇作對過的，我也不是讓你偏幫他，我是提醒一下你，這種人心術不正，你小心一點，免得又和那個小花一樣，哪天給你來個背刺?！?/br>
    “他還跟他作對過？”顧如琢想了想，居然報出了一個主播的名字，“跟程不遇作對的不是舞蹈區的，叫什么秋刀玉么？就跟他pk翻跳那個?！?/br>
    石亭：“……”

    這人收集的信息還挺齊全。

    石亭想了起來，顧如琢還像是在那次pk中打賞了十萬。

    用錢來羞辱程不遇，實在是顧如琢干得出來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不是那個人，那個人跟程不遇不同區，這個李浮生和程不遇是同區的，之前他們都在沖生活區的數據第一主播?！?/br>
    顧如琢：“我有印象，你上次跟我說過，他跟你們直播有獨家協議，程不遇不是為了沖這個數據，幾乎沒有休息？后邊他們跟你們談了新的合約條件了是吧？”

    “唉我當時……也以為這是協議的問題，昨天之后聽了技術部報告，才知道上季度平臺還對程不遇進行了限流?！笔ふf，“是李浮生團隊的協議要求，他們一早要求對競爭對手進行限流，我也是才知道……我已經讓技術部處理了?！?/br>
    “限流？”顧如琢皺起眉，接著嗤笑一聲，笑意里是不加掩飾的輕蔑，以及某種愉悅，“他們限得住嗎？”

    石亭聽得一愣一愣的，跟著沉默起來。

    確實限不住——這幾次競爭中，哪次程不遇不是靠自己出圈？

    “那師兄你是要……”石亭試探了一下，一個想法突然出現，他打了個哆嗦，“那你打算怎么針對他？直接雪藏他嗎？”

    “？你腦子里都裝的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顧如琢也愣了一下，“我雪藏他干什么？”

    石亭：“……那難道是比雪藏更恐怖的事？不會是潛規……”他最后一個詞沒敢大聲說。

    顧如琢：“………………”

    片刻后，顧如琢說：“算了，跟你說也沒用。掛了?！?/br>
    電話掛斷了。

    石亭看著被掛斷的通話頁面，陷入了沉思。

    *

    簽約后續安排工作很快就處理好了。

    星辰影視公司的人，最近都嚴陣以待。

    他們是小公司，雖然去年做出了一個爆劇，但在顧氏名下的諸多子公司中，還是排不上號。顧如琢突然空降，這就是被太子爺看上了，天大的好機會，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在李浮生和程不遇之前，他們公司也會和一些演員簽署長期合約，但是捧紅的都不多。大部分仍然是背靠經紀公司的演員，總要再走一道中間關系，不能算是親兒子親女兒。

    “人員調動下來了，顧如琢親自看的，在他面前你們要收斂一點，記住他是董事長，我們的老板，不是隨隨便便的什么明星，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態度?！?/br>
    公司高層緊急開了個會，確認了：“他從總部直接調了幾個金牌經紀人和策劃人過來，直接進運營部，大概需要一個星期的接洽時間，這期間公司所有事務，都跟運營部走。我們公司的整體戰略，也要跟進做出相應的改變了?！?/br>
    “老板的意思是什么樣的呢？”原運營部部長喬逸問道。

    她是個二十五六出頭的女人，長發微卷，清秀和善，但說話條理非常清晰，“我們原本的計劃，是重點復刻去年的成功，走短平快低成本網絡劇，劇本我們已經挑好了，投資也拉到了?！?/br>
    “原定的不會變，但根據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會有更多項目資源給我們來做?！笨偙O查看了一下資料，也有些不敢相信，“資金調動……老板直接給我們撥了十億，已經進入投資監管……還說這只是本季度的投入，且暫時不排除其他投資贊助？”

    “什么？”喬逸聽了覺得有些頭暈，“十億？我們去年一整年的制作成本只有三百萬！不算后續和贊助商的分成，凈利潤五千萬，已經是最紅的一部劇了，你沒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