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藥吃了，袋子里有熱水，喝藥前拿點零食墊肚子?！鳖櫲缱琳f。

    他立在門邊，垂眼看他，眼神平穩，漆黑如墨。

    程不遇于是低頭找了找。

    袋子里有個看起來很貴的保溫瓶，擰開后，里邊是泡著紅棗和姜的熱茶，或許放了一點糖進去，很香。

    他又在袋子里找了找，顧如琢給他還帶了很多點心，他挑了一個草莓乳糕，慢慢地拆掉外邊華麗的盒子，用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他吃相很奶，像小狐貍叼食，因為是要吃藥墊肚子的，所以不能停下來慢慢品嘗。

    但他又舍不得這種香甜的味道，于是咬一口，要在嘴里抿一會兒，勺子上剩下的奶油也要仔仔細細舔干凈，用微紅的舌尖卷走。

    他這么埋頭吃了一會兒，覺得勉強算是墊好了肚子，再拿藥吞下去，用姜茶送服。

    保溫杯里的姜茶還是guntang的，他喝一口要歇一歇，燙得臉頰微紅，額角微微冒汗，偶爾一抬眼時，顧如琢還是那個姿勢立在門邊，低頭看著他，眼神中讀不出情緒。

    程不遇一口接一口，把姜茶喝完了，覺得渾身一輕。

    他站起來說：“我藥吃好了?！?/br>
    他站在這里，微微歪著頭望著他，眼神烏黑晶亮。他面對他時，不太再有之前的地方，但很顯然，也不知道改做些什么，只是百無聊賴地等著顧如琢先開口，這樣他好早一點回出租房窩著。

    外邊的雨仍然很大，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顧如琢停頓了一會兒，淡聲說：“好?！?/br>
    他們就往下邊走去。

    鋼架樓梯很窄，不能并排走，顧如琢因為比他高的原因，撐傘走在前面，身體微微后傾，就能讓他也打到傘。只是這樣，不可避免的有雨順著前面吹過來，顧如琢一半身體在傘外，已經被淋濕了。

    程不遇只有緊跟在他后面，思考了一會兒后，又伸手把他的手肘往他那邊推了推。傘往他那邊傾斜過去，但再推就推不動了，顧如琢力氣很穩。

    因為離得太近，程不遇低下頭看樓梯，避讓著不踩到他。

    下面隱約有聲音傳來，程不遇下意識地往那邊望過去，腳步沒來得及收，一下子就撞到了顧如琢的背——顧如琢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擋在身后，傘面往下壓了壓。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屏住呼吸，如同悄悄做著什么壞事。

    是幾個女生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路過，小聲交談著，是要去另一邊的街道吃小吃。

    其中一個女生應該還是顧如琢的粉絲，她的書包上掛著顧如琢的應援鑰匙扣。

    顧如琢握著他的手腕，體溫微熱，透過外套傳過來。

    “怎么這么瘦?！背滩挥雎犚娝f，顧如琢聲音里沒有什么情緒，聽起來還是沙啞而冷。

    程不遇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是瘦，但其實非常勻稱，尤其是唱青衣的話，不過分高，不能太柴，比例要好，才能算得上是“行動風流”。他的手腕肌膚瑩潤，骨節纖細，握在手里，柔軟得過分，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斷似的。

    那群女生離開了，顧如琢松開了他的手，兩人有驚無險地下了樓。

    程不遇手里抱著剩下的東西，抬眼瞅他：“那我先回去了……？”

    顧如琢說：“回去吧?！?/br>
    他仍然沒什么表情，只是注視著他，程不遇于是“哦”了一聲，從他手里接過雨傘，往校區內回頭走去。

    走了幾步，他隱約覺得這個場景不久之前好像發生過——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程不遇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顧如琢沒有走。

    他甚至沒有回到車上，他停在他們下來時那個小打印店的旁邊，仍然注視著他，說不上是什么表情，好像只是想停下來抽根煙，但他確實還留在那里。

    程不遇猶豫了一下，對他揮了揮手，表示再見的意思。

    顧如琢抬起眼，微微一怔。下一刻，程不遇已經轉過了身，雨中只剩下一道清雋的背影。

    鬼使神差的，他指尖動了動……沖著他的背影，輕輕揮了揮手。

    第20章 高奢品牌

    程不遇回到出租房, 坐下來認真吃飯，順便開了會兒直播，就當吃播, 沖一下kpi。

    “小程你睡醒啦！休息得好嗎？”

    程不遇說：“很好, 謝謝大家?！?/br>
    “小程小程我看到你入圍娛樂圈破壁計劃了！首頁刷到你了耶??！”

    程不遇吃了一口飯：“是的, 非常謝謝大家的支持，還有要特別謝謝游戲區的幾位主播?！?/br>
    “嘿嘿不說了！開心！你值得！加入了這個計劃, 是不是就要去娛樂圈了??？”

    程不遇想了想：“應該是吧，具體的我也不太知道，還要等通知?！?/br>
    “這個我知道！我去年追過一個主播加入了這個計劃, 你們會統一參加鯨魚直播平臺今年的半年度晚會, 之后在晚會上協定資源分配的方式, 在后面就是選自己的方向啦, 演戲，唱跳出道，綜藝之類的……演戲資源比較難拿, 我去年追的是個美妝區的小jiejie，她進組拍戲，戲沒紅, 又不能退回來接著做主播，現在很痛苦?！?/br>
    “??？居然是這樣的嗎？”

    “是的是的, 風險很高，但是我覺得小程肯定沒問題！我不是多嘴，是想讓主播好好考慮一下, 娛樂圈的水比主播還要深很多, 小程又是素人沒簽公司，肯定不好走, 最好做兩手準備?！?/br>
    程不遇看到了這條彈幕，他說：“謝謝，我知道的，不用擔心我?！?/br>
    “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感覺主播你也不是特別想紅的人，平常做個pk都特別佛系，為什么想沖這個破壁計劃呀？如果不好回答就當我沒說qaq”

    程不遇靜了一下，像是自己也在慢慢思索。片刻后，他說：“想進去看看?！?/br>
    “想進去看看？就是這樣而已嗎？”

    “哈哈哈不愧是你！進娛樂圈都能這么佛系！”

    程不遇又思索了一下，認真更正道：“還有……我想演戲。演戲……很有意思?！?/br>
    “是喜歡演戲？”

    “不……只是，很有意思?！背滩挥稣f。

    他一向冷淡涼薄的面容上，也出現了一些類似困惑的神情，他走神了一會兒，接著低頭吃了一口飯。

    直播間的話題也漸漸轉移到別處。

    ……

    “哇哇！主播這個飯盒好好精致，有鏈接嗎？”

    程不遇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飯盒，說：“不知道，是別人送給我的?！?/br>
    彈幕沉寂了一會兒后，很快有熱心人士科普：“我沒看錯的話，這是christofle昆庭高級客戶非賣品的玫瑰金餐盒吧？我前幾天在李浮生的有錢人家具系列vlog里看過，這家是法國奢侈餐具品牌，宮廷級別的，一副刀叉能賣到上萬……”

    “臥槽？真的？”

    “對對，我回去看了一眼，真的是，而且李浮生那么有錢，都沒能成為高級客戶，只看了個樣品，這家奢侈品牌主打金、銀、骨瓷，幾乎不做便攜式餐具，這個只能是老客戶福利，全球限量幾十套，有錢都買不回來?！?/br>
    “現在問題來了，小程你為什么會有這么貴的餐具啊啊啊啊——”

    程不遇愣了一下。

    他不認識這些高奢品牌，顧如琢給他拿過來，他就隨便用了。

    他想了想，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選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說法：“我沒有聽說過，這應該是單純的撞了樣式，我沒錢買那么貴的飯盒的?！?/br>
    與此同時，直播平臺，李浮生的直播間。

    鏡頭前的青年二十二三歲左右，娃娃臉，清秀可愛，只是表情有些陰郁。

    他正在直播玩一個單機恐怖游戲。

    有人在直播間聊天室發送了一張圖片：“小浮生，問你一下，這是不是你前幾天視頻里提到的奢侈品飯盒，只送高級客戶的？是那個牌子嗎？”

    李浮生看了一眼，打起精神，笑著說：“是啊，我熟得很，怎么，你家有？”

    “不是我家，是我從另一個主播那兒看到的，找你鑒定一下?！边@個發彈幕的路人說。

    “哦？是誰啊，那還挺有錢的，說出來我看看是不是認識？”

    李浮生隨意地說著，聲音有點沙啞。

    他一夜沒睡好，因為自己的數據突然被反超，以至于公司和團隊不得不臨時和鯨魚直播重談合同，臨時加了一個“熱度新星”的位置給他，才勉強保住他這個名額。

    不過也因為這個，他和團隊挨了好一頓罵。

    “有錢人家的逃家少爺”人設并不好維持，光是拍攝成本就是一筆天文數字，對這個人設的扮演者要求也極高，需要熟知各類奢侈品價格、造型，知道有錢人的潮流，知道國內各個上流圈子的人脈……都是要下苦功夫的。

    “你應該不認識吧，新人主播，那個神顏ai翻跳《卿》的……”彈幕發送，“@程不遇不要蔥姜蒜，就是這個名字?！?/br>
    “他？”

    李浮生看見這幾個字就覺得胃疼，他條件反射地冷笑了一聲。

    作為這幾天的最大競爭對手，他幾乎快把程不遇的履歷背下來了。

    “他啊，星傳校內老破小宿舍都要跟人合租，直播吃泡面麻辣燙的?！崩罡∩目谖堑?，透著某種輕蔑，“多半是假的吧?！?/br>
    *

    隔天，鯨魚平臺給程不遇發送了具體的信息。

    和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今年的娛樂圈破壁計劃將通過鯨魚直播的半年度會議發布，屆時會請來無數明星助陣，這個項目相關的十幾家傳媒公司代表人也都將會出席，并讓他們進行現場簽約。

    程不遇唯一需要做的準備，是到時候需要他表演一場節目。

    他沒有節目的自主選擇權，鯨魚直播平臺綜合各方面數據考慮，限定他表演《卿》的翻跳。

    然而，這個任務對他而言卻有兩個問題。

    第一，是他已經翻跳過一次，ai復刻的人設已經打上了，再表演一次，觀眾多少也都會覺得膩味，對于平臺來說，是最穩妥的引流方式，對他他本人的發展來說，并不是個好事。

    第二件事，則是音源的問題。

    有一個公司人員特意給他打了電話聯系：“是這樣的，因為《卿》背景音源的特殊性，它的現場表演版本的伴奏，都是需要顧如琢本人授權的，顧如琢非常愛惜羽毛，這首歌的授權一般不會輕易給出，之前某個節目里給出翻唱授權已經是他做過的最大讓步了，這次是翻跳加上全音源，恐怕會有些困難?！?/br>
    程不遇想了想：“知道了。如果不行的話，就用現場伴奏吧?！?/br>
    “好的，不過我們也會為你爭取一下?！泵貢砣崧曊f。

    電話掛斷了。

    石亭在另一邊問：“怎么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說不能跳《卿》的話，就用現場伴奏?！泵貢碚f道，“不過這首歌大家也都知道，顧如琢的原版伴奏是點睛之筆，現場演奏的話，效果要差上很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