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為我和頂流談過 第13節
顧如琢依然沒看他,遞完菜單后就低頭看起了手機,似乎把知道他的喜好當做一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隨手點進他的直播間,看見了而他的id,所以就記住了。 顧如琢像是確實只是在街上隨便碰見了他,帶他過來吃個飯。 他就是這樣,哪怕面對不喜歡的人,興趣來了也能帶著玩玩——因為歸根結底,他并不太在意別人,沒那么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就像從前他對他好,多半也是出于他是小師弟的這一層關系。 程不遇漸漸沒有那樣防備了,酸奶上上來之后,他就安靜地吸著酸奶,等著吃飯。 這個店家不愧是老字號,三樣爛大街的主菜,卻做得每樣都很好吃。石鍋魚底料從蒜蓉換成了剁椒的,入口清香鮮麻,又不會辣嗓子,湯汁鮮香,澆在飯里,化在晶瑩的飯粒上,香氣四溢,炸藕條吃起來像薯條,卻很香,入口脆生生的,炸茄方是甜的,外殼酥松,里邊塞了rou松,鮮潤甜美。 還有店家的酸奶,冰涼粘稠,很香,但不齁人。 程不遇把自己那杯喝完了,顧如琢那杯酸奶沒動,他頭也不抬,把自己那杯給他推了過來。 他吃得不多,他吃飯前在喝店家的大麥茶,程不遇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一杯茶還沒喝完。 “吃好了?”顧如琢見程不遇放了筷子,淡聲問道。 程不遇點點頭,他遲疑了一下,說:“我們aa吧?!?/br> “別不懂事?!鳖櫲缱练路鹪谙訔壦@個“平民”沒什么自覺,還是那副少爺做派,“我們在這家吃都是掛賬,老規矩,你下次來也要記得?!?/br> 程不遇抬起漂亮的眼睛望了望他,又“哦”了一聲:“知道了?!?/br> “也不用給我退錢?!鳖櫲缱琳f。 程不遇又望他。 顧如琢捏起車鑰匙,帶著他往停車的地方走,聲音聽不出情緒,“打賞禮物是虛擬貨幣,我當初簽約入駐他們平臺,他們公司送了我二十萬的打賞額度,我一分錢不用花。你給我退錢,是你虧了?!?/br> 他在說直播的事情。 程不遇又“哦”了一聲。 他不知道這些平臺間的規則,想了想,也不知道說什么,于是沉默。 顧如琢替他拉開車門,隨后才回到駕駛座。車輛引擎啟動了,他卻沒急著開車,只是往后靠在椅背上:“今天的菜好吃嗎?” 程不遇抬起眼,說:“嗯。謝謝你?!?/br> “我這次回國,對你兇嗎?”顧如琢又問。 程不遇遲疑了一下——顧如琢因為這一下遲疑,笑了起來:“好吧?!?/br> 其實仔細想一想,他在他面前,確實還挺兇的,那副燦爛和煦的笑顏面具,他回到家就收了起來,陰晴不定,有時候他的團隊都會被他嚇一跳。 “那換一個話題吧?!鳖櫲缱脸槌鲆桓鶡?,捏在手心,卻沒點燃,“怕我嗎?” 程不遇望著他,神情和少年時一般無二,沒什么表情,只是眼里有些疑惑。 他的眉眼是天生的涼薄艷麗,本該是張揚靈動的類型,但他卻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但非常奇異的,他的眼神很靈,不會讓人覺得木。 像剛出窩的小狐貍,清醒而稚嫩地打量著一切。 他從來都沒有怕過他,從來沒有覺得那層眾星捧月的光環是什么不可觸碰的存在。 他也是唯一一個敢和這樣的顧如琢談戀愛的人。 “不怕?!鳖櫲缱磷詥栕源?,停頓了一會兒,聲音里沒什么情緒,“那也可以不躲我了,是吧?” 第13章 師哥教的 程不遇望著他,遲疑了一下:“我沒有?!?/br> “沒有?”顧如琢聲音沙啞,不容置疑,“手給我看看?!?/br> 小巷中,車輛安靜地停著,程不遇離他很近,顧如琢伸手一握,程不遇沒有來得及反應,手腕就已經被他捉了過去。 車里開著空調,很熱,程不遇在店里時就把外套脫了,里面是一件很薄的乳白色長袖毛衣,袖子往上一拂,蒼白的手腕就露了出來。 顧如琢眼眸暗沉,指尖貼著他的手腕,掌心懸空,虛虛地握著,體溫貼上來,無比灼熱。 那手腕很纖細,肌膚在暖黃的路燈下,顯出微微的透明色,露出其下淡青的血管。他的刮傷已經慢慢結了一層薄痂。 確實沒躲。 “拿藥了沒?”顧如琢把他的手放下,隨后移開目光,“也是快好了?!?/br> “嗯?!背滩挥稣f。 他縮回手,抱著外套,一雙涼薄艷麗的眼睛微微抬起來,望著他,不知道他還要做什么。 顧如琢卻不再看他,他發動車輛,淡聲說:“安全帶系好?!?/br> 程不遇系好了安全帶。 車輛行駛起來,原路返回,照舊經過他們少年時的那一片小區。程不遇往外看著,忽而聽見顧如琢的聲音:“星傳表演系挺好的?!?/br> 程不遇轉過頭來,他眼睛很亮,光一照,就能照出水光。 “這些話,本來不該由我說。外形條件好的學生,大一大二就簽公司接資源了,你要是不想進程、顧派系的公司,其他公司也要看準,大公司一般都壓榨厲害,小公司沒什么資源,眼界也窄,不要輕易把自己搭進去?!?/br> “嗯?!背滩挥稣f。 顧如琢說:“沒了?!?/br> 程不遇像是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道謝,于是又說了一聲:“謝謝?!?/br> 車輛穿過舊街區,顧如琢忽而笑了一下:“不會跟人打交道,倒是還跟以前一樣?!?/br> 程不遇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上,不知道自己哪里沒說對,但也不反駁。 他確實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他mama去得早,他也算得上是從小被欺負到大,也是自己一點一點地學,待人接物、必要的時候該做的反應,但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仍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比如現在,就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他十五歲轉入敬城一中時,除了老師,班上人沒人知道他和顧如琢認識,只知道他性子悶,總是冷著臉。 他在女生間人氣很高,有的男孩卻看不慣他,覺得他脾氣古怪,孤僻不合群。 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被孤立,那時數學課代表尤其看不慣他,每次替老師發試卷,他都故意壓著他的試卷不給他,或者直接給他丟了,導致每次上數學課講試卷,他都不能很好地應付。 這件事被班上的女生傳了出去,有天下晚課,他們師兄弟小聲談起這件事。 石亭撇嘴:“孬種,被那么個小肚雞腸的課代表穿小鞋?!?/br> 另一個師弟說:“他自己估計還沒發現——要不要跟他說一聲?” 石亭:“你說,你去說。我才懶得跟他說話?!?/br> …… 他們討論他的事情的時候,從不避開他。程不遇聽見了這段討論,認認真真地說:“我發現了的?!?/br> 一群人回頭來看他,沒想到他這時候會接話,氣氛冷了一剎那。 顧如琢剛下籃球場,正熱得拎著水管往自己頭頂澆,聞言倒是接了一句:“那你發現了,準備怎么辦???” 程不遇像是想了想,仍然是那副冷冷的,沒有表情的樣子:“我自己找試卷,還可以跟老師說?!?/br> 顧如琢手里拎著院子里澆花的水管,順手就往他這邊一沖,水花飛濺。他丹鳳眼彎起來,還是一貫的散漫,張揚又好看:“這多麻煩,直接揍啊?!?/br> 他和他隔得最遠,程不遇立在門邊,穿著雪白的練功服,眸色烏黑,那水管里的水沖著他來,到他這里時已經散成非常細小的水霧,輕飄飄地落在他的發間。 反而是顧如琢身邊幾個師兄弟被淋得吱哇亂叫:“師哥師哥停手停手——我們沒惹你!” 顧如琢笑得非常壞,一臉璀璨明凈,端正得好像什么都沒做。 他本來只是隨便一說,但是沒想到的是,隔天,程不遇就被請了家長。 顧如琢還是被程方雪揪到老師辦公室時,才知道程不遇真把人給打了。 這小東西站在一邊,仍然是平靜冷淡的樣子,只是白皙的臉上多了一道傷痕。另一邊是鼻青臉腫的數學課代表。 還挺有力氣,挺會打架。顧如琢在心里評估了一下,程不遇看起來比那數學課代表矮半個頭,沒想到首戰告捷。 程方雪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指著程不遇,說:“你不要怕,把剛剛說的再說一遍,誰教的你打架?” “師哥教的?!背滩挥鲆浑p眸淡靜漂亮,“他叫我直接揍?!?/br> 他說完后,仿佛才意識到這是賣隊友的行為,又很生硬地補了一句:“但他后面又說,是開玩笑的,我不是聽他的?!?/br> * 車窗外,明亮的路燈一個接一個地過,天快明了,街區漸漸也有了一些車輛,路況復雜起來。 顧如琢從小被各路狗仔追著長大,非常熟悉如何找好停車的位置。 他和一般明星不一樣的是,狗仔跟拍不是最要緊的事,圈內人都在他們的掌控范圍之下;麻煩一點的是路人?,F在網絡發達,不少驚天八卦,實際上都是路人賣出來的,這種情況,就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了。 程不遇住的酒店附近,暫時還沒什么人。 顧如琢找到地方停好車,淡淡地說:“這邊人多,我不送你下車了?!?/br> 身邊人沒動,也沒有聲音。 顧如琢往右邊看了看,程不遇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他仍然聽話地戴著墨鏡口罩,安全帶系好,就安靜地歪在窗邊,靠著睡。他臉很小,隔著朦朧的墨鏡,仍然能看見纖長細密的睫毛,睡顏安穩。 天幕微青,因為快要亮起來的緣故,配合窗外的路燈,更顯得肌膚瓷白。 顧如琢眉頭皺了皺,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了。 他移開視線,垂眼去看窗外的路面。 身邊的人呼吸安靜,顯得車內格外寂靜。 幾條消息跳出來,顧如琢伸手拿起手機,指尖無聲地在屏幕上劃著,亮度調到最小,只照亮他這邊的一角。 梁靜發來了新消息:“你現在在哪?出了一點事情,有個網絡劇出道當紅小花那邊放了消息捆綁你炒作緋聞,你趕快回來!” 顧如琢連具體的事情都懶得問,他打字發送:“小事,你們自己找個解決方案算了?!?/br> 炒作到他身上的人,下場一般都不太好。這種情況,基本都是小藝人談判不利,連帶著公司一起發瘋,為了紅最后一搏,魚死網破了。 “不行,你現在身邊沒有公司人跟著,半夜已經有人拍到你出門了!我們現在的消息是,娛記那邊已經全方位出動,滿敬城都在找你,對方買了熱搜,天亮后路人都會知道這個新聞,你絕對會被拍到。你現在在星藝那片對不對?已經有人提供消息,說疑似看到你的車了?!?/br> “這么麻煩?!鳖櫲缱翍醒笱蟮匕l了個定位?!爸懒??!?/br> 此時街道上還空無一人,他發完信息后,團隊那邊又給他打了個電話,手機振動起來,顧如琢剛想掛斷,便見到身邊的青年迷蒙醒了過來。 程不遇望見車已經停在附近一個狹窄的巷路過道中,外邊就是主路,不知怎么的,車輛漸漸越來越多,還有一些車,看款式明顯不是普通上班通勤的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焦灼。 “醒了就下車吧?!鳖櫲缱僚吭诜较虮P上,漫不經心點燃一根煙,聲音沙啞,“回去睡,小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