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為我和頂流談過 第5節
第5章 小漂亮 距離太遠,程不遇也想明白了,上個司機多半也在等他取消,所以一旦有更近的司機定位,就自動移交了過來。深夜五千米跑過來,還掙不到油費。 程不遇看了看手機,低頭拉開后車車門,顧如琢的聲音就飄了過來,沒什么情緒:“你坐副駕駛?!?/br> 他說什么,程不遇一向不過問理由。 程不遇轉回了前座,安靜坐好。 顧如琢啟動車輛,看了一眼他的定位,調整了導航:“他們說你不回去了,現在住校是么?” 他這一句問得很平淡,如同寒暄。 程不遇“嗯”了一聲,聲音清淡:“課很緊,所以和朋友一起在校內租房住?!?/br> 車里安靜下來,是一片靜謐的沉默。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和他同處一個空間時,似乎總是這樣的沉默。 他們倆第一次見面,是在敬城華盈路37號的小巷劇團。這聞名全國的北派戲班子,就開設在這樣一個清幽的小巷里,隔著綠玻璃窗面,沒人知道里邊聚著一幫耀眼的少年。 程家管家跟在程不遇身邊,聲音里不無自豪:“老爺子就經常說,娛樂圈那些是次要的事,把北派傳下去才是主要的事,你能來這個地方,也是因為條件好,有童子功,知道嗎?在里邊,千萬不能透露你的身份,就跟著他們叫師父?!?/br> 程家有程家的規矩,這個森嚴的藝術世家,還保留著老一派的行為準則。 私生子不能進門,他們能把他接回來,已經算是對他很好了。 那時已經是傍晚了,程方雪不知道為什么不在,正是一個班的師兄弟們下課休息的時候。 一個個俊美的少年坐在一邊,程不遇一進門,所有人的視線都朝他望過來。 有人說了句:“是程家那個剛來的……師父在外邊的那個孫子,私生子?!?/br> “私生子?這說法我聽著奇怪?!庇腥穗S口唱了一段,“——卜鳳你聽可是嬰兒?哦!是風吹殿角鐵馬之聲!” “您可別給他貼金了,那是公主之子!” 一片哄堂大笑。 后來程不遇才知道,他們唱的是《趙氏孤兒》的部分,以此來嘲諷他的身份,說他是沒名沒姓的野種。 敬城人就是這樣,守規矩,排外,愛憎分明,北派這幫子唱戲的更是,個個都是拔尖出塵的少年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管家也離開了,程不遇一個人背著書包,找了個角落安靜坐下,視線望著地面,眉目涼薄。 不急,不躁,不恐懼,不羞赧,也不逢迎,他只是在等程方雪回來,聽自己應該做的事。 “剛那句誰唱的?”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隨后,門被推開了。 這的聲音和別人都不一樣,很亮的聲音,透著某種明亮的金貴和驕矜,能讓人為之一振。程不遇抬起頭,門邊靠著一個少年,神色慵懶,卻透著某種肅然的凜冽。 他似笑非笑:“難聽?!?/br>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他的出現像是開關一樣,房中所有的少年立時都安靜如雞。 不戲弄戲詞,也是他們的規矩。 “大師哥,我們錯了?!眲偝蔷湓挼纳倌觌嫁茄鄣?,求他,“你別告訴師父?!?/br> “我可沒那個閑功夫?!鳖櫲缱岭S處望了望,視線一眼挑上程不遇,“哦,在這啊?!?/br> 他不認識他,他卻像是對他聽聞已久。 程不遇望著他。 顧如琢向他走過來,那時顧如琢也才十六,比所有人都高,一張臉是逼人的英氣和漂亮。 “長得倒是還行?!鳖櫲缱列ρ蹱N爛,評價道,順手就幫他把書包拎了起來,“師父在隔壁街吃鹵粉大腸,要我過來接人,行,你跟我來吧?!?/br> 他拎著他的書包,程不遇拽著書包帶子,就這么被拎起來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走。 一條街的距離,夕陽正下,顧如琢走在前,他走在后。 離開那個院子,顧如琢的笑容就收了起來,兩人沉默著,就是陌生人的氛圍。 到了粉面攤上,程不遇見到了程方雪,顧如琢就在二人旁邊坐著,安靜地吃一碗陽春面,也不看他。 程方雪很激動,拽著他說了很多話,中途才注意起顧如琢來:“今天你小師弟來,你當師哥的就悶聲吃,沒什么表示?” “我零花錢前兒才被他們扣了,我能表示什么?”冷不丁被叫到,顧如琢眉眼一彎,笑顏好看得能照亮冬日的陰霾,“老頭你一高興就愛拿我開涮,可別為難我了,我來給您加個辣椒,祝您越老越辣——” 程方雪笑罵:“什么東西!滾?!?/br> 師徒倆貧嘴,自始至終,顧如琢都沒有看他一眼。 程不遇安安靜靜地吃面。 那天之后,漸漸也有人察覺出他們二人氛圍的異常,同門師兄弟都在討論著,說顧如琢這個大師哥,其實是比其他人還要不喜歡他的。 * 星傳影視基地其實離星傳不遠,但因為兩個地方都非常大,單是星傳的校區就分出去東西南北四個,哪怕凌晨暢通無阻,過去少說還要二十來分鐘。 程不遇系好安全帶,安靜地說:“謝謝你?!?/br> 前方紅綠燈,盡管街區空無一人,顧如琢依然停了下來。 他丹鳳眼往他這邊瞟了瞟,聲音還是沒什么情緒:“不客氣?!?/br> 對話到這里又終止了。 程不遇低頭看著手機。他一般一周更一期視頻,今天已經遲到了,他爬上去發請假條。 他的手機被撞后,屏幕就裂了條邊,靈敏度也有所下降。故而他打字總是打不對,于是一直試著,眼眸垂著,眼睫毛極長,他手腕一翻過來,就能看見從更深的地方蔓延上來的青紫色擦傷,留在皓白的肌膚上,格外扎眼。 兩個紅燈,都沒有人,顧如琢都停下來等了,后邊一路都是綠燈。 程不遇望見了熟悉的街區,也看見馬路邊漸漸有了一些行人和車輛,于是說:“你把我放在這里就可以了。再往那邊……人多?!?/br> 星傳大學附近的路人和狗仔也不少。 顧如琢聲音還是淡淡的:“司機提前結束行程要扣錢?!?/br> 程不遇猶豫了一下:“那我在訂單上改一下目的地……?” “程不遇?!鳖櫲缱敛攘艘幌掠烷T,車輛忽而提速。他的聲音沙啞而冷漠,隱約透著點不耐煩,“你真把我當司機?” 程不遇不說話了。 車輛提速后,停在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拐角,離校區北門很近。 程不遇視線望著外面:“現在可以下車了嗎?謝謝你載我一程?!?/br> “可以?!鳖櫲缱琳f。 程不遇于是拉開車門,先下了車,而后把座位上的書包拉了過來。他伸手時,漂亮白皙的腕線又露了出來。 顧如琢的視線落在他手上。 仍然是一片青紫的傷痕。 顧如琢說:“那天在醫院——” 他后半句沒說下去,情緒不明,程不遇垂下眼,輕輕說:“我不會透露給媒體?!?/br> “我沒說這件事?!鳖櫲缱琳f。車輛駛入路燈的暗處,他的面容也隱在了暗處。 程不遇漂亮的眼睛注視著他:“你的車漆是我刮的,對不起。我那天趕時間,所以只來得及留了號碼,我會賠償?!?/br> 顧如琢還是沉默。 程不遇抱著書包,垂著眼,他一只手習慣性地半握起來,修長的中指抵住手心,那里已經起了薄薄的繭子。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無意識的習慣動作,或者說一個奇怪的癖好,總之要有個什么東西抵在手心。 顧如琢移開視線:“不用了。你走吧?!?/br> 他們本來也沒什么關系了,程不遇離開了程家,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多提點也沒有必要。 程不遇于是背著書包往學校走去。 他拐彎后,燈下的法拉利仍然停在那里沒有動。 顧如琢開了車窗,點了一支煙,就對著他的方向,仍然是那樣淡漠而銳利的視線。 * “喂顧哥,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們想問問你程老爺子那邊,我們現在過去看望,方便嗎?” 聽顧如琢報了地名,季卿在那邊十分意外,“星傳?你跑那么遠干嘛?!?/br> “過來散散心?!鳖櫲缱琳f,“你們要去就今天了,老頭還沒醒,每天探視時間十分鐘?!?/br> “好好,那我們這會兒就過去。我們今兒幾個回來被罵了,我爸說你現在兩頭忙,又要顧著董事會,又要顧著程家,叫我們別沒事拉你出去了?!?/br> “那你們不也把我拉出去了?”顧如琢笑,“屁話少講?!?/br> 醫院vip層,一群人碰了頭,個個干凈整潔,乖巧禮貌,絲毫看不出前一晚還在夜店里鬼混。 季卿這一批人和顧如琢玩得好,但并不是師兄弟這一脈的。敬城有錢人多如牛毛,顧、程兩家關系盤根錯節,顧如琢人緣極好,他的朋友圈里既有根正苗紅一路乖孩子的,也有他們這種不學無術的。 程方雪沒醒,幾人也不過多打擾,探望完了就坐在vip休息區小聲聊天。 顧如琢從護士那里問完情況回來,抬眼就望見這幾個人聚在一起悶笑。 “笑什么呢這么高興?!彼S手脫了外套,走過去坐下。 季卿笑:“昨晚那個星傳小美人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怎么?”顧如琢抬起眼皮,笑起來,璀璨生光,“看上了?” “不是我,是吳羽光?!?/br> 季卿指了指旁邊的青年——正是昨天企圖找程不遇要號碼未遂的那人,“他上頭了,大半夜地找了好多人查那小美人的資料,老海嘴巴死緊,問了好久才知道人家名字,叫程不遇,星傳大二表演系的,父母雙亡,現在一個人念書,是個小視頻up主?!?/br> 吳羽光一邊嘿嘿笑著,一邊滿面桃花色擺手:“沒有沒有,就是感興趣,想了解一下,支持一下嘛,就……他還,挺好看的。是吧是吧?” 吳羽光一晚上無比上頭,連夜刷完了程不遇所有視頻,這會兒蹲在直播間——直播間沒人,黑黢黢的。 他恨不得把這個安利塞在他們所有人手上,顧如琢接過他的手機,剛剛拿穩,直播間就刷新了一下——程不遇的臉湊近了出現在畫面中,睡眼惺忪。 清透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早上好啊,大家?!?/br> 這一剎那真實貼近得如同湊在面前,顧如琢握著手機沒動。 下一秒,吳羽光卻搶了回來:“我靠!這么巧的嗎,他開播了!要命要命要命——他太好看了,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