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少年時 第30節
于是半鍋rou都歸了晏宇,她以五分鐘一片白菜,十分鐘兩片冬瓜的速度消滅素菜。 鐘瑩脫了大衣,只穿一件套頭薄毛衣, 圓領有小花邊, 袖子也有,夾菜的時候往上抽了一點, 皮膚白皙,腕子纖細, 橈骨突出的形狀很秀氣。 晏宇盯著她的手腕看了片刻,忽然摸兜, 掏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遞過去:“前天路過隆福商場, 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本來就想今天送給你的,差點忘了?!?/br> 鐘瑩察覺到他落在自己腕上的目光, 還有意挪碟子推碗的多展示了一會兒,瞧我這令人著迷的手腕子啊, 好看吧?不過度用手,經常按摩活動關節,每天堅持涂抹保濕霜,加上無敵的青春, 不可能不美。 攘袖見素手, 皓腕約金環, 光禿禿的手腕上還差個金環,他就送出來了,這么上道的嗎? “給我的?”鐘瑩猶猶豫豫,“干嘛送我東西?” 晏宇又往前遞了一寸:“元旦嘛,送你的新年禮物,打開看看喜不喜歡?!?/br> 鐘瑩接了,多半個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上面印了鎏金的“永生”二字,很像什么沒聽說過的鉆石品牌啊,雖然知道不可能。 手鐲?手鏈?她頗有些期待地打開盒蓋,紅緞內襯,中心臥了一支......小巧的銀色鋼筆。 鋼筆? 鐘瑩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秒,瞬間又綻放開來:“哇,這么小的鋼筆,好可愛??!” 第一眼看見這支永生牌剛上柜的女式鋼筆,晏宇就覺得它該屬于鐘瑩。通體白銀,光澤無暇,做工精致,握在那青蔥似的手指間書寫,彼倡此和,相得益彰。 他不是路過隆福大廈,而是特意過去選禮物的。舞會之后鐘瑩不接電話,他胡思亂想心中不安,書也看不下去,堪稱度秒如年。本想元旦借著送禮物的機會見她一面,問清她的心意,沒想到碰上了弟弟這個意料之外的絆腳石。 此刻見鐘瑩不排斥禮物,心又踏實了一分,“喜歡?” “喜歡,謝謝宇哥?!辩姮撨B連點頭,而后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沒給你準備新年禮物?!?/br> “沒關系,你已經送了我很珍貴的東西?!?/br> 是給了你好臉色嗎?鐘瑩戲謔地想,面上迷惑:“什么?” 晏宇扯了把袖子,伸出左手:“喏?!?/br> 他松松握著拳頭,手背上的拳峰聳起,因為皮膚白,關節現出淡淡青筋。再往后看,熱氣繚繞間,紅繩掛玉腕,說不出的性感靡麗。 鐘瑩悄悄把自己的衣袖往下拽了拽,沒事長這么白干嘛?還給不給我們這種后天美白的人一點活路! “你還戴著哪?”她害羞似地移開了眼睛,熱氣熏得小臉粉嘟嘟,眼尾那點紅眼妝沾了濕氣愈發鮮亮。 晏宇滿眼溫柔:“我會一直戴著?!?/br> “那不行,等你有了女朋友,它就該退位讓賢了?!辩姮撗壑樽愚D啊轉,一句話說得抑揚頓挫,任誰都能聽出那語氣里帶著撒嬌意味的陰陽怪氣。 晏宇苦笑:“瑩瑩,我沒有女朋友,你明知道我對你...” “我不知道,”她雙手交叉擋在臉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準說!” 似乎怕他再說出什么嚇人的話,她迅速起身離開桌子:“我去上廁所?!?/br> 一會兒“我知道”,一會兒“我不知道”,女孩的心思猜不透,晏宇一陣焦來一陣躁。關于愛情的種種滋味,二十歲的他不過初嘗,一切都是未知的,新奇的,沒有經驗只能被動隨心。 鐘瑩在問服務員廁所的位置,她背影窈窕,短毛衣及腰,黑色的緊身褲包裹著線條完美的下半身,圓翹長直,撞進眼里就舍不得放開。 周圍很多年輕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那直勾勾的模樣,讓晏宇替鐘瑩感覺受到了褻瀆。 因為她還不是他的,所以他無法憤怒,沒有立場憤怒,這就是晏宇急著想要一個回應的原因。在得知李舟橋對她有意后,危機感上升到頂點,他意識到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鐘瑩的美。前有李舟橋早早動念,后有李家印之流摩拳擦掌,隨著鐘瑩的成長,她會受到異性越來越多的關注。 姑姑就是十七八歲被姑父給盯上了的。轉眼結婚十多年,姑姑常感慨自己當年也是工農兵大學生中的一枝花,為什么追求者就只有姑父一個人,連個挑選的余地都沒有? 姑父說:給你留余地挑選,那還有我什么事兒?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晏宇當時只覺得這句話深意無限,如今遇上了喜歡的女孩再細細想來,簡直就是愛情箴言。 他不想逼她,可是不問清楚,總覺得下一刻會從哪兒殺出個劫道的李鬼。 偌大的火鍋店,廁所只有一個,而且男女通用。鐘瑩到門口觀摩一圈就退縮了,臟亂差還有人排隊,上完吃飯都沒胃口。 正打算回去,狹窄的過道里迎面走來一人,嘴里叼著煙,風衣敞著懷,走路外八字,瞇著眼哼小曲兒,一副京痞子樣兒。 鐘瑩沉著臉,也不避讓,就擋在路中間。他向左她向左,他向右她向右,那人捏下煙頭,定睛看了她一眼,隨即眼神一閃,亮了三分。 “喲,這不是復仇天使么?” 鐘瑩冷笑:“記性挺好啊?!?/br> 那人喝了酒,眼圈臉頰都漾著紅,又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邪氣呼呼地笑著:“那是,爺向來對漂亮姑娘過目不忘?!?/br> 鐘瑩嗤鼻:“是么,光記得我漂亮了,不記得我罵你?” 那人絲毫不在意:“被美人罵是福氣,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兒的人,今兒有緣偶遇,要不跟哥哥上去喝兩杯,咱們相逢一笑泯恩仇!” 鐘瑩氣得腦殼疼:“你是怎么考上華大的?你這作派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區別?”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哥哥就是文化流氓!喜歡么?”他吊兒郎當。 鐘瑩按了按太陽xue,側身讓開路:“你走吧,我就多余跟你說話?!?/br> “別呀,好不容易碰上的,”前頭排著隊,他也不急著上廁所了,堵在鐘瑩身前笑嘻嘻:“你那天罵我我真挺冒火的,后來一想,我跟一小姑娘計較什么,你又不了解情況,也是古道熱腸見義勇為嘛,這辣妹子的性格特對我胃口。哎,你是哪兒人呢?是不是山城渝城那一片兒的,我跟你說,去年我剛去過山城,那火鍋,可比咱們這兒的有味兒......” “......” 不愧是你,心大,從來不記女人仇。 他斜挑眉毛,眼神迷離,靠在墻上也不嫌臟,見鐘瑩沒有動步越發來勁,又點了一根煙,噴著煙圈廢話連篇。鐘瑩看著他年輕的臉,心中氣惱,失落,哀怨種種情緒翻騰,最后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話不停滾動: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你。 三十歲以后,他接手爺爺的生意,時常要面對媒體,出席各種活動,也會隱藏自己本性里的混不吝,舉手投足刻意營造貴公子形象,裝高冷,裝穩重,裝一切盡在掌握??墒晴姮撝?,他的青春期,大概是和她一起結束的。 “你帶的女人是誰?” “嗯?”許衛東一愣。 “她不是你那天那個女朋友,是誰?” 鐘瑩過于嚴肅認真的表情,讓許衛東調笑的話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吭吭兩聲:“朋友啊?!?/br> “普通朋友還是女朋友?” “普通朋友?!彼D都沒打。 “普通朋友你摟著人家?” “個頭兒矮,不摟著我還挎著她???” “......” 多余!鐘瑩自嘲,賤不賤?非要跟他說話找氣生,賤不賤?她不再追問,低下頭繞過他:“我真的很討厭水性楊花的男人,很!討!厭!” 這話兒說的,萍水相逢,兩人還有點小過節,你討不討厭關我屁事!可許衛東不知怎么就覺得心頭一刺,莫名心虛。他看著鐘瑩垂眼從身邊走過,眼角紅紅的,嘴角抿得死緊,好像要哭了似的,抬手抓了她的胳膊。 “干嘛呀,聊得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走也行,總得留個名兒吧,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鐘瑩?!彼豢此?,聲音真帶了哭腔,“我姓鐘,姓鐘?!?/br> 許衛東慌了:“哎喲小姑奶奶,我今兒可沒招你,你怎么又哭了?這人來人往的,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把你怎么著了呢?!?/br> 鐘瑩掙脫他的手,“再見?!?/br> “哎哎,你哪個系的,等會兒!”許衛東壓根沒思量,火速從風衣內袋里掏出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刷刷寫幾筆撕下一張,追上鐘瑩硬塞給了她。 “有事兒給哥打電話,沒事兒也可以打?!?/br> 鐘瑩陰著眼瞪他:“不要臉!” 許衛東嘖了一聲:“不罵我一句你難受是吧?” 摸摸褲兜里的紙條,鐘瑩深呼吸平復心情,回到餐桌,她真的胃口全無,就跟晏宇說想走。等算賬的間隙,他先拿過大衣幫她穿上,又把自己的黑灰色格子圍巾圍在她脖子上。 “出去冷,別凍著了?!?/br> 鐘瑩有點驚訝,來的時候她也光著脖子,晏宇走了一路都沒想起給她圍巾,這會兒吃得熱乎乎的,他怎么突然覺悟了? 她哪知道,就在她上廁所的時間里,晏宇閑極無聊,觀察眾生,看到不止一對情侶離店時男生對女生的照顧行為。拿外套裹圍巾都是他現學來的,可惜鐘瑩沒拎包,不然他也可以幫她背。 男神敏學而不恥實踐,非常浪漫體貼。遺憾的是,鐘瑩沒能感受到圍巾上清爽好聞他的氣息,只有一股火鍋味兒! 不止圍巾,她的毛衣大衣上也全是這令人窒息的味道,需要干洗店的拯救! 不過鐘瑩沒有表現出來,她著意將圍巾往上拉了拉,小臉縮在里頭甜蜜蜜地道:“暖和,宇哥真好?!?/br> 晏宇小滿足,摸了摸她腦袋道:“我好嗎?” “好?!?/br> “所以冷血變態是不實評價?!?/br> 鐘瑩撲哧一笑:“你跟你弟計較什么,他說他的,我又不是沒眼睛看?!?/br> “但他說的有一樣是事實?!?/br> 鐘瑩雙手交叉:“不準說?!?/br> 服務員送來賬單,晏宇挫敗地嘆了口氣。付完錢往外走,他忍不住追問:“為什么不讓我說?” “我不喜歡這個場合?!?/br> 晏宇呆了呆,眼睛漸漸亮起來:“你喜歡哪兒?” 快到店門口,鐘瑩回身,歪頭咬著下唇對他勾了勾手指。 晏宇俯下耳朵,聽她好像在透露什么國家機密一樣的用氣聲說:“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要不你教我啊,晏宇哥哥~” 他根本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不妨礙耳朵和心臟一起酥麻,理性與感性一同喪失,人還好好地站著,魂兒已經飛了。 鐘瑩走出門,看著寒夜星空笑了笑。她對他有好感的態度已經明確傳遞,不過追都沒追過,怎么可能立刻答應。她折騰了三年,他也該動起來了吧! 兩人互為對方專屬的胡蘿卜,吊在彼此嘴邊,越努力伸長脖子去咬,咬到的時候這根蘿卜才越甜。 第35章 我夠節儉了 [vip] 二月四號過年, 元月中放了寒假。鐘瑩尋思著開學就換季,春夏的衣服要搬來學校,冬天的衣服懶得往回運, 可是宿舍實在放不下了。 柜子床底全塞滿,那張放行李的床她一個人就占了一大半。 同學好說話,她也不能這么欺負人,不然等以后網絡發達,舍友們指定會發帖:八一八當年那個睡在我下鋪的極品...... 她從來舍不得自己受罪, 買車票回家必須臥鋪, 還得是軟臥??墒鞘論斐鰜聿淮┑囊路右淮蠖?,她拿不動啊, 哪怕有人給她送上車,有人給她拎回家, 下車到出站還有一段路呢,怎么辦?她不可能自己背的, 背一步都不可能。 買好票的當天晚上她打電話通知晏宇, 順便抱怨了一下自己東西太多, 等放假回來東西還會更多,宿舍放不下, 害怕舍友們有意見,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晏宇當即表示可以放在他家, 他的房間日??罩?,暫時不用的行李都可以放過去,需要用的時候他樂意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