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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巧啊,敢情咱倆都屬于繼承門楣的一份子唄?”仉南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不過我還是比較隨心的,倒是你……” 他欲言又止,付宇崢被勾起了一點興趣:“我怎么?” “我還以為你這樣性格的人,一定是從小就矢志不渝地要做生命的守護天使,所以才會選擇做醫生呢,原來也是被迫扛起祖上基業啊……” 付宇崢覺得有點意思,繼而問:“我這樣的性格是什么樣的?” 仉南毫不猶豫:“冷靜而強大,理智又果決?!?/br> “你這……”付宇崢失笑道:“不愧是藝術家,你這都是什么詞?” “夸你的詞唄?!必肽隙似鹨慌缘乃?,沖他遙遙一舉:“來吧付醫生,吃了半天了,該喝一杯了?!?/br> 不得不承認,在今晚,他見到了仉南太多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清醒之后的這個人,溫潤中透露著難以掩飾的爽朗,像是鐫刻在斯文背后的不羈與瀟灑,付宇崢錯愕只有一秒,而后從善如流地端杯,問:“說點什么?” 仉南收斂笑容,深吸一口氣,忽然正色道:“謝謝你?!?/br> 付宇崢杯身前傾,與他輕碰后分離:“不客氣?!?/br> 都是干脆利落的人,他的感謝誠懇真摯,他亦不虛與委蛇。 這就算是正式的道謝了,萬語千言的未竟之詞,也盡在這以水代酒的一碰之中。 存在即是合理,不得不說,雖然“酒桌文化”一直遭人詬病,但是在某些時刻確實能發揮一些非比尋常的意外功效,比如現在——雖然是“酒水”清淡,但喝過這一杯之后,方才暗浮于兩人之間那些局促和生硬,的確被無形模糊淡化了很多。 氛圍莫名松動,仉南繼續剛才的話題:“對了,你父母是什么學科的醫生???” 付宇崢平靜道:“精神心理?!?/br> 仉南:“噗——” 一口水含在嘴里,巨大的震驚之中幾乎噴薄而出,此時他直愣愣地望著付宇崢,溫水忽然變得guntang,一時間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付宇崢扯了張餐紙遞過來,沉靜深邃的眼底噙著一抹笑意:“被歪打正著了?” 仉南猶豫半晌,那口水終于七扭八拐地順著后心流進肚子,他震撼悚然道:“怪不得你配合治療那么得心應手,原來是行家??!” “我沒有?!备队顛槄s說,“我只了解一些這個醫科的一些基礎理論知識而已,再多的,就一竅不通了?!?/br> “為什么???”仉南又好奇了,“按理說你父母……你為什么主攻了神外科呢?” 誰料,這話問完,對面的人陷入了一段突如其來的沉默之中。 氣氛陡然轉冷,仉南自覺失言,大概是問了不該問的,剛想無縫轉移話題,熟料付宇崢卻忽然回答道:“因為與生俱來的抗拒——我母親……醫者不能自醫,在我十幾歲的時候由于重度抑郁自殺了?!?/br> 仉南心中狠狠一沉,半晌,說:“對不起,我……” “沒關系,過去很久了?!?/br> 仉南抿起嘴角,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接續。 這樣的事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傷痛,少年時期的無法挽回的遺恨,可能窮盡畢生也無法彌補自愈,只能等傷口一次次崩潰綻裂,經歷無數次血rou模糊之后,再長出新的結痂,以平和掩蓋痛處。 他對付宇崢這個的了解僅僅停留在性格層面,對于他身后的生活經歷根本一無所知,而現在—— 他有著這樣的可以稱得上是“慘烈”的童年經歷,但是在以往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竟然始終配合著他這個“精神重疾患者”治療、演戲……在兩人無數個獨處的時刻里,他會是什么樣的心情?是不是也曾觸景生情,黯然失魂? 可是從頭到尾,他沒有表現出過半分異常。 這一刻,仉南說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付宇崢并不是悲春傷秋的性格,尤其面對仉南這樣特殊的聊天對象,可以說無論氛圍如何放松,在某些程度上,他卻始終關注對方的情緒變動,察覺到他岑寂失落,付宇崢適時終止話題,甚至破天荒地第一次對外人談及自己的家庭:“不過,從某一方面來說,我們確實算得上無巧不成書?!?/br> 仉南費力扯出一個微笑:“我不信,除非你詳細說說?!?/br> 付宇崢勾了下嘴角,說:“我繼母也是個藝術家?!?/br> “……”仉南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反應許久,眉梢眼尾的詫異慢慢消散后,終于又被清淺的笑意覆蓋——他再次向對面的人舉杯。 付宇崢心下了然,端杯問他:“這次又為了什么?” 仉南嚴肅道:“誰說人類的悲喜各不相通——為了重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 付宇崢一愣,隨即笑著與他穩穩碰杯。 服務生禮貌打擾,送上餐后甜品,付宇崢瞥了一眼面前的慕斯蛋糕,并未動餐勺,脊背靠上椅背,看著仉南挖了一小口巧克力甜層送進嘴里,說:“偶爾吃一點甜食,有助于心情放松?!?/br> 仉南點點頭,說:“確實,不過熱量太高,對于腹肌太不友好了?!?/br> “保持身材的事留到徹底康復之后再說吧?!备队顛樥f,“眼下最重要的,是維持良好狀態?!?/br> 果漿夾層確實太甜,仉南只吃了兩口就放下勺子,微翹的眼尾倏而一彎,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這么謹慎小心其實也大可不必——就……混我們藝術圈的吧,十有八.九都抑郁,要是沒點心理問題,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為藝術獻身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