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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本想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有名片嗎?” 江盈劃了劃手機,說:“我給你推他的微信。你呢,就備注我的名字,回頭我跟他講?!?/br> 牧野低頭瞄了一眼她發過來的名片,名字叫作“元璣子”,頭像還是某個熱門網游里的帥氣道長,“……” 江盈問:“加了?” 牧野說:“沒,不用了?!?/br> 江盈飲了口茶,見他放下手機,便又撿起茶筅,不再主動開口,感覺自己今天過來純粹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心中有些不快,埋怨道:“又不說話?!?/br> 牧野思索了幾秒,禮貌地拋過去一個新話題,“看看小孩兒?” 江盈臉上的表情這才和緩了些,說:“什么小孩兒,以后就是你meimei,大名叫江霏,小名叫作Queenie,未來的小女王——你爸取的?!?/br>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翻找照片,“Queenie的八字非常好,旺親,旺父母,也旺你?!?/br> 她終于翻到了一張嬰兒藝術照,將手機遞到了他的手里,牧野低頭看了一眼,照片上,女嬰頭上戴著一朵毛線勾成的小花,眼睛很黑很大也很靈,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倒是真的有點像江盈。 “不過你放心,你爸也就是那么一說,”江盈眨了眨眼,“雖然她的名字叫Queenie,但畢竟隨我姓江,就算是將來也不可能成為盛勛的queen?!?/br> 牧野并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反應,只是說:“很可愛?!?/br> 江盈笑著說:“最近看看Queenie,總是想起你小時候的事,想起你剛剛生下來那會兒?!?/br> “以前好像都沒有跟你講過,你生下來那天真是把我嚇死了——那天晚上我剛剛進醫院,時間已經很晚了,自己也沒什么感覺,原本以為要等第二天才生,結果臨到半夜,胎心監護一直嘀嘀嘀報警,醫生說你被臍帶纏住,缺氧窒息,只好趕快推手術室,把你剖出來?!?/br> “醫生把你抱過來給我看,麻醉師說,快十二點了,縫針還要一個小時,干脆給我加點藥,讓我直接睡過去算了,我就怕不盯著醫生不好好給我縫針,縫得不平整疤痕很難去掉的——” 牧野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問:“快十二點?” 江盈隨口說:“對,其實你的生日應該往前推一天,不過那天陰歷帶四,不大好,不吉利,我還是喜歡廿五?!?/br> 牧野點了點頭,忘了手里打好的抹茶用的是沸水,湊近唇邊喝了一口冷靜,火辣辣的疼便從口腔一直燒到喉管,一路燒到胸口,卻從疼里生出一種異樣的快意。 九月廿五。 天生孤剋,刑傷所愛,則災厄可折。 九月廿四。 去他媽的天生孤剋。 世上沒有比這天更好的日子了。 * 溫涯打包好第一個行李箱時才剛剛過十二點半,門口有人敲門,他還只當是牧野回來,忘了帶房卡。 他答應了一聲“來了”,過去開門才發覺門外站著Sharon,他有些意外,初時只道是活檢出了結果,不過想想怎么也不會這樣快,隨即便反應過來多半是她怕牧野一個人疲勞駕駛,所以一路從上海陪了他過來。 他打了個招呼,站在正午光線充足的房間里,明明是穿著睡衣,卻依然看上去干凈明朗,十分俊秀好看。 他取了個墊子擺在地上,笑著說:“沒處下腳,坐這兒行嗎?” Sharon坐了下來,看著他一件一件疊衣服打包,看了一會兒方才輕聲道:“他記起什么了,是不是?” “昨天晚上,老牧對我說,‘別玩你哥的手機’,我一開始懷疑他只是在開玩笑,問他說了什么,他好像又不記得自己說過,不像是玩笑?!?/br> 溫涯想了想,說:“他有時是會想起一些事,但通常只有畫面,他不太明白那些意味著什么。你說的那種情況我倒是沒遇到過?!?/br> Sharon點點頭,“那是正常的狀況,他拍《丹衷》,又找到你,多多少少會刺激到一部分回憶。但他沒道理會全部記起來,像是我們的身份,或者說自己究竟是誰……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br> 她微微凝眉,無框眼鏡下,一雙秀目中有種淡淡的愁緒,“這個時候原本不該讓你cao心這些,但是完整的記憶對他而言有可能反而會很危險——” 溫涯聽到“危險”二字,臉上的表情驟變,“究竟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有這么嚴重?” 又見她躊躇未答,語氣也嚴厲了起來,“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實情?” Sharon從未見他流露出這般神情,心中也不禁有些動容,說:“你要先答應我,一會兒不論聽到了什么,都要謹記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聽過了就盡可能放下,絕不能折磨自己?!?/br> 溫涯輕嘆,隱隱猜出她所要說的,必定是十分痛苦的回憶,認真道:“我答應?!?/br> Sharon點了點頭,既然決定要說,便也不再遲疑,一開口,便丟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溫涯,這不是我們第一世輪回為人?!?/br> “三千世界,卻只有一個溫涯,”她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種疲倦而悲哀的神色,“你猜,他要一共試錯多少次,才能找到你?” 溫涯的臉色倏地蒼白了下去,耳畔一陣轟鳴,所有的聲音都好像隔了一層玻璃。 他掐了掐掌心,嘴唇有些發顫,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問:“多少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