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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笑著說:“嗐,你聽她瞎說,哪頓飯少她的了,她就是嘴饞?!?/br> 程寧寧氣得眼眶紅紅的,還想說什么,但還是住了口,拖著行李進了電梯,向他點點頭說:“謝謝涯哥,我先上去了?!?/br> 溫涯嘆了口氣,把那碗牛rou蓋上存在了前臺,給小姑娘發了條消息,讓她等經紀人走了再下來取。 過去攝影棚剛好趕上放飯,最近這兩天在拍冥府的棚內部分,演小鬼王的小愛豆也在。那小愛豆出演胡涂涂倒真是本色,雖然演技在愛豆里算得上是頂有靈氣的了,但臺詞總嘴瓢,走位總出錯,挨了批評態度倒是好,可就是不怎么長記性,總要NG好幾條。到了干飯時就精神抖擻,臉上掛著由衷的喜悅,看到溫涯端了鍋來,便興致勃勃地提著筷子湊了過來,問:“哥,你這鍋里是啥呀?” 溫涯:“……” 再給一碗怕牧野吃不飽,于是果斷回答:“中藥?!?/br> 然而小愛豆依舊很感興趣,“可以給我嘗一點點嘛?”* 溫涯敗北。 經歷了幾輪搜刮過來,鍋里的牛rou還剩一半,溫涯擔心小孩兒吃不飽,不過他今天看起來情緒不高,也沒有平時的食量,被搜刮只剩下一半的牛rou都沒有吃完。 溫涯擔心,站在他跟前捧著他的臉揉揉,“是不是太累了?” 牧野坐在沙發床上,沉默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良久,方才緩緩說:“午休時夢見了上輩子的事,跟之前不大一樣,沒見到你——” 他的眉間有種淡淡的寥落,那種神情,溫涯只在后來的長風臉上看見過。 溫涯眼皮猛地一跳,但還是盡可能平靜地在他的后頸撫了撫,問:“你夢見什么了?” 牧野說:“我夢見一棵很高的樹,樹冠很大,上面長著一種深紅色的小果子,像櫻桃,但不太一樣,那東西形狀像人的心臟。我站在樹下,能聽見鈴鐺的聲音,果子落下來了,就摔成了一灘,汁水像血一樣,可我心里很高興,又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么?!?/br> 他說到這里,好像想起了夢里的感覺,略略彎起了嘴角,“雖然沒見到你,但好像是在等著見你,也不算很糟?!?/br> “就是覺得那果子有點古怪,以前從沒見過那樣的東西?!?/br> 溫涯想起Sharon曾說,他們受巫醫族蒙騙,為他布陣聚魂之事,見他臉上帶笑,一時哽得說不出話來。 他想,若不是他沒辦法再下一次鬼哭崖,當初他真該將那株火璃樹毀了。 他還記著,當日長風蒙冤,他卻無法為他洗刷,蒼炎門覬覦靈山宗靈脈,只差一個發難借口,他想盡了辦法,卻終究還是無路可走,牧長風一人的命是命,可靈山宗九峰外門、三千弟子的命也是命,電車難題,從來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絕望之下,他只得盡可能去保住他的性命——雖然依書中所寫,牧長風活了下來,但他卻不敢心存一絲僥幸。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那株火璃樹。 他連夜躍下鬼哭崖,確認書中救了長風一命的火璃樹的位置,聲聲惡鬼哭嚎如刀,百草不生,他的護身靈符耗得見底,也沒能找到那株枯骨亂石中的小樹究竟長在何處。臨近破曉時勉強找到一株植物,但卻早已枯死,根本不可能在幾日內生出果實。絕望之下,他想起昔年幫沙棠師姐打理藥園,無意中聽她說起的一樁禁術,便刺取了心頭血澆灌,念咒一試,咒語念罷,植物竟果真復生,只是有葉無花,離結出果實仍需一段時日。他只得再刺,再取,如此六次,枝頭方才生出幾顆將熟未熟,淺紅色的果實。 他是修士,取心頭血不至喪命,裹傷之后,雖然疲憊虛弱,但仍大致可以行動。 他將那株小樹移栽到一塊巨石背后,確保他能輕易找到,樹不至被強風吹折,又移動亂石,為他臨時搭起一個可以避風容身的“堡壘”。他反復取血,傷處雖然暫時用布條裹了,但血沒有完全止住,手上身上早已臟污,連那些亂石上都沾了血印,頭暈目眩搬不動時便坐下暫歇,吞幾顆丹藥后又撐身起來,如此直到堆好,方才用輕身符飛回了崖頂。 原本只是讓他多支持幾日的小東西,誰能想到他死以后,竟會有人利用它加害于他,他若是早知如此,便是用爬的,事后也一定要去將那火璃樹毀了。 他又覺心憐,又覺心酸,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不愿哄騙牧野,便撿著能說的說:“那是我們之前的世界的一種果子,可以吃,不甜,滋味很怪,不算好吃,但是可以止渴充饑,能助傷口愈合,我種過一株給你——” 牧野按照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覺得難以理解,“我喜歡吃?我從小不吃紅色的小果子,車厘子、楊梅、草莓,都不吃?!?/br> 溫涯多少能猜到他不吃的緣由,心里嘆氣,向后躺倒了下來,回憶道:“我們那時候也沒有車厘子,倒是有櫻桃,不過不常吃得到,我記得你是喜歡吃楊梅的,你五師伯的山頭上長桃子,熟時又大又紅,你小時候我常帶你去摘……后來他看到我們來了就放狗?!?/br> 牧野也躺了下來,面朝著他聽著,車里沒開暖風,不怎么暖和,便把被子一卷,把人卷成春卷拖到懷里抱著,很感興趣地點點頭,表示想聽他繼續說。 溫涯本意是想哄他睡一會兒,身上暖和,說了一會兒自己反倒困了起來,在他的房車睡到八點多,醒時他已經拍夜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