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第65節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坦誠又迷戀, 當真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只要周笙白的一句話, 她可以為他做到任何地步。 丁清對他沒有底線, 或許周笙白讓她去殺人, 她也會毫不猶豫,眼也不眨, 甚至連理由都不會問。 拽著小瘋子衣襟的手逐漸收緊,周笙白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彎下腰一吻重重地貼上了對方的嘴唇,獠牙咬著她的下唇,舌頭蠻橫地鉆入了她的口中。 丁清被這個吻打得措手不及。 氣氛方才還有些嚴肅,轉眼就曖昧叢生。 周笙白的吻很粗魯, 帶著侵略地舔過她嘴里的每一寸溫軟, 勾著丁清的舌頭逼她張大嘴, 喘著氣地配合。 丁清的眼能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臉,清晰到周笙白臉上晶瑩細小的絨毛仿佛都能數清,她的嘴唇都麻了,舌根犯疼,胸腔脹得難受。 這些分明都是不好的感受,湊在一起,意外的讓人不太舍得分開。 丁清的手不自覺地回應著對方的親吻,她踮起腳尖,勾住了周笙白的肩膀。 有力的雙臂摟住了纖腰,指尖隔著衣服用力地掐著,像是要把人陷進自己的身體里。 木盒哐當一聲摔下,里面的珍珠咕嚕嚕滾了滿地,沉浸在親吻中的丁清聽到聲響渾身的汗毛炸起,她連忙把人推開,警惕地看向四周。 周圍沒有人,只有滿地的珍珠圍繞著二人。 丁清的嘴唇有些紅腫,嘴角一處被周笙白咬破,見了些微血絲,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傷口,后知后覺地害羞了起來。 嬌瘦的小瘋子低下頭,瞧見自己把周笙白的衣襟都抓亂了,于是伸手給他理了理。 理好對方的衣服,丁清錯開了身,也去理自己的。 隨后她彎腰去撿珍珠,這可都是錢呢。 周圍太安靜了,除了風聲,唯有周笙白的心跳聲還如擂鼓般噗通噗通,紊亂跳動著。 撿好珍珠后,丁清問他:“剛才那個女人為何要送珍珠給你???” 周笙白瞥了一眼自己的腹下位置,衣前支起,他側過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道,可能她要來也沒用,隨手送的?!?/br> 丁清抿嘴,將盒子蓋好抱在懷中,她朝周笙白看去好幾眼,瞧見對方耳尖通紅,前胸還砰砰地有力跳動著,也怪不好意思起來。 “我能問老大幾個問題嗎?”丁清開口。 “你問?!?/br> “你與方才那個女人是怎么認識的?她和老大有些相似……不像是普通人?!?/br> 丁清不是什么事都悶在心里的人,她不喜歡猜測。 “我來西堂吃過一次惡鬼,她似乎知道我是誰,主動找來?!敝荏习椎溃骸澳悴聦α艘稽c,她的確不是普通人。在遇見我之前,她一直藏在拜天冰山里,因為她曾經險些被人燒死,所以她不喜歡與人接觸?!?/br> 對于雪姻的事,周笙白唯一感興趣的,便是她們都不是凡人這一點。而她是從那個地方來的,知道的比周笙白多。 雪姻的故事,是她主動透露給周笙白的,許是為了引起共鳴,他們有過相同的經歷。 他們都不喜歡凡人,因為凡人排斥他們。 雪姻曾喜歡過一個人,為了那個人她愿意留在西堂,那個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唯一說的上的優點,便是美到雌雄莫辨的相貌。 那人身體不好,每到冬季落雪時分渾身都疼得厲害,可偏偏他又喜歡雪,總拉著雪姻出去玩兒。雪姻的名字是他起的,雪,是他喜歡的東西,姻,是姻緣。 他們就住在西堂的一處小鎮內,那里幾乎與世隔絕,后來不知何處逃來的惡鬼,徹底粉碎了雪姻與那男子短暫相愛的美夢。 那是六月天,烈陽幾乎能把人曬化,惡鬼沖入了小鎮,為了補充自己的陰氣大肆殺戮,血腥味飄過幾條街巷。 雪姻為了救鎮子的里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惡鬼除去,鎮子里的人卻開始忌憚她。 他們找來了西堂丁家的人,丁家的人發現雪姻并非鬼,不敢輕易招惹她,卻也害怕她超乎尋常的力量帶來的威脅。 丁家的人終日在小鎮巡邏,雪姻與她所愛之人因此被困在屋內進出不便,除去丁家人的盯梢之外,還有鎮子里的人偶爾會在他們門前扔爛菜臭蛋的謾罵。 他們全然忘了當初惡鬼來犯,是雪姻出手相救才保下了大半個鎮子的百姓,他們只記得這間屋子里住著個白皮膚白頭發的妖怪,是個就連丁家人都拿她沒辦法的異類。 后來也不知是誰對著他們的住處放了一把火,正當天氣最炎熱之際,大火很快蔓延。 木制的房屋坍塌,不知多少人冷眼旁觀。 火勢燒到院落,雪姻怕火,濃煙嗆鼻,等她滅火后從廚房沖進男人的房間,才發現男人已經斷氣了。 悲傷、怒意,仇恨使得小鎮中的百姓,包括駐留在此的丁家捉鬼人士們一個也沒能逃出。 因為他喜歡雪,雪姻在盛暑時期給他接連下了三天的雪,小鎮的上空飄著一片片雪花,三日后整個鎮子都覆蓋了一層白。 雪花散盡后,雪姻將男人的尸體帶走,一路順著西行,到了如今的拜天冰山之地。 這里是西堂的邊境,遠離人煙,她將男人的尸體冰封后,于此地蓋了一座冰山。 冰封后的鎮子逐漸融化,被凍死在街道或房屋內的人尸體泡在冰水里,最終糜爛腐臭。 那座小鎮消失了,而這些事,也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 仙水鎮里的人說,拜天冰山里住著一個仙女,每年天氣最冷的時候,山上便會開滿玉生白,那種泛著香氣,貌似梨花的小白花。 故事說完,他們也離開了拜天冰山。 周笙白道:“雪姻因為殺過人,所以不能回到她原本應回的地方?!?/br> 丁清聽完整個故事,難免唏噓,她也不喜歡凡人,因為她從懂事起,遇上的好人實在太少了。 許是因為這世間太亂,人人為了自保,都會偏于自私。 凡人怕鬼,也怕異類,鬼尚且有捉鬼世家去消滅,可那些擁有比捉鬼世家更可怕的力量的異類,他們不算人,也不算鬼,游走在世間,誰知會帶來多少傷害威脅。 故而他們排斥異類,他們本能地害怕自己會受到對方的侵害,生了‘與其等待被害,不如主動害人’的偏執想法。 雪姻在人性的膽怯與自私上吃了虧,周笙白又何嘗不是? “若這世上真有因果循環就好了?!倍∏搴龆溃骸叭羰亲隽藟氖碌娜四艿玫綈簣?,做了好事的人會得到福報,是不是這世上好人會越來越多,惡人就越來越少?” 周笙白抱著對方的手略微一僵,他有些驚詫地低頭看向懷中的人一眼。丁清這話就像是隨口說出來的,因為她知道她所想的不可能達成。 有的人生前越惡,死后變成惡鬼的幾率就越大,或許當凡人們都知道這個可能性后,都會去作惡,這樣他們都能在死后,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丁清本是感嘆,卻聽見周笙白低著聲音的一句:“會的,這世間終會變成你想要的那樣?!?/br> “老大,你養在窺天山上的花,種子也是雪姻姑娘送給你的嗎?”得知雪姻幾百年前有真心所愛之人,丁清對她那些微危機感也都消解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雖不太懂,可丁清篤定,若深愛一個人,愛到能在一個地方躲上幾百年也不輕易離開的話,那她不會隨意變心的。 周笙白聽她提起花,便道:“那不是一樣的花?!?/br> “哎?!”丁清當真沒想到:“不是一樣的嗎?五片花瓣,黃色的花蕊,這花還和你的名字一樣!” 周笙白微微挑眉,垂眸朝丁清看去一眼。 飛得越高,風越大,將二人的發絲朝后吹去,偶爾纏在一起。 周笙白似是福至心靈,明白丁清問他這幾個問題,并非是真的對雪姻好奇了。 她是對周笙白與雪姻之間的關系好奇。 同名的花、同樣被人排擠的異類身份、還有莫名送上價值不菲的珍珠。 “我養的花,沒有葉子?!敝荏习椎?。 丁清睜圓了雙眼,嘀咕道:“我以為是你養壞了……原來那花本來就沒有葉子的嗎?” 對于小瘋子認為他不會養花這一點,周笙白沒有多做解釋。 “那窺天山上的小白花,叫什么?”丁清問他。 周笙白睫毛輕顫,道:“笙白花,我的名字?!?/br> 丁清:“……” 就像是被人耍了一樣。 “字不同,所以不一樣?!敝荏习滓谎劬涂创┝怂羌毤毎櫰鸬拿碱^代表什么意思。 小瘋子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卻還是被他看出來了,迎面吹來的風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醋味兒,聞得周笙白身心舒暢,不免多透露了點兒。 “笙白花的種子是我娘留下來為數不多的物件之一,她以這種花的名字給我命名?!敝荏习椎溃骸拔也幌矚g,也懶得改,你若不高興,我可以換個名字?!?/br> 丁清一聽這名字是周笙白的娘給他起的,取她喜歡的花為名,丁清又怎么能輕易說不喜歡,叫周笙白改了去。 于是她搖了搖頭,說了句挺好的。 周笙白的表情無悲無喜,提起他娘也沒露出多少特殊情緒,但丁清按照周椿與他關系的推論,周笙白的娘,是前前任中堂堂主,曾失蹤過十年,后被斷定死亡,原因無人知曉。 雪姻種的花,她給花起的名字,或許一切都是巧合。 遠離拜天冰山后,天氣便逐漸轉暖了。 周笙白在雪姻這里問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心中已有思量。 回去中堂的路上會途徑風端城,來時周笙白直接飛越了城上,不過因在拜天冰山耽擱了時間,他們回去天色不早,恰好要在風端城露宿一夜。 風端城是西堂司家所在,二人還沒到城門前,就碰上了幾個捉鬼人士,且還不是西堂的人。 孔老爺子的壽辰過去了兩個月,司家的人也早就回來風端城了,進出的捉鬼人士都是男子,眾人之間的氣氛也并不和諧。 司家有命,近兩個月入城的捉鬼人士不得在城內斗毆,使捉鬼之術,一經發現,便會取消參賽資格,且請出城外。 丁清身上雖有陰氣,卻無怨氣,算不上惡鬼,在這些前來風端城都人眼里算不上什么有用之物。 捉惡鬼可以之提升自身修為,普通鬼魂,只能練練手,而現下來風端城的,都早已過了練手階段了。 周笙白倒是不在意那些人,反正有他看著,誰也傷不了丁清就是了。 入了城后見到滿街行走的捉鬼人世,幾乎沒瞧見東堂的,北堂、南堂、中堂的都有,有人身上掛符,有人腰上掛銅錢,有人背后掛劍,還有人兩把匕首插腰間。 就這人來人往,人人皆能一招捉鬼的陣勢,丁清跨入城門后還沒走上十步腳就有些軟了。 風端城內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亭臺樓閣之上,燈籠高掛,街市兩側,攤位鋪滿,酒香四溢,珍饈滿桌。 丁清不自覺地抓住了周笙白的袖子,想往對方懷里鉆。 這就好比一只兔子入了狼窩,哪怕這兔子膽子再大,這些狼也不屑吃它,可天性上的本能恐懼,還是叫丁清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是什么情況?”丁清跟著周笙白一起入了客棧內。 她才進來,便有一雙雙眼落在她的身上,誰都知道她是鬼,法器都拿出來了,可又因為周圍不僅有他們自己人,便都紛紛按捺不動。 掌柜的倒是沒看穿丁清是鬼,笑道:“司家千金比武招親,這些俠士都是前來比試的?!?/br> 司堂主僅有一兒一女,兒子司千重已經成婚,且接手了西堂內外事物,老堂主雖未退位,可真正在西堂做主的已經是司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