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從夏威夷起飛，要先飛韓國，然后從韓國轉機到上海，再到橫江，這一路又是顛簸，但是不管路途多么遙遠，我只要能見到她就可以了。

    坐在飛機上，琳達一直溫柔地看著我。

    我突然有點神情黯然，我對琳達說：“琳達，你還記得嗎？四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然后我們坐飛機去中國，你還記得嗎？”

    琳達點了點頭，然后說：“那個時候，你剛進sks，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很英俊——”，琳達說過這個，又忙說：“不，你現在更英俊，比任何時候都英??！”

    我微微一笑，然后搖了搖頭說：“英俊與否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我早已過了那個年紀，我不再是小年輕了，我是一個殘疾人，你明白嗎？”

    “這有什么關系呢？”，琳達握著我的手說：“你是男人，你就要振作，不管什么都不要被生活打倒！”

    我點了點頭。

    琳達想了想就說：“那個時候，呵，我看你好小哦，我就想啊，這么小還能做我們sks的老總，真是不可思議，我當時還有點看不起呢，我就想，憑什么他大學一畢業就做到這個位置，而我琳達在華爾街叱咤風云這么多年，竟然還要做他的秘書，后來一聽你是彼得的女婿，呵，我就明白了，這是人情嘛，中國話，人情——”

    我想是啊，那似乎都很遙遠了，想到彼得，我就想到susan，我感覺我的命運怎么會跟她一樣呢，難道我當初對她不好，遭到了某種報應嗎？可是我并沒有做什么，對于susan，我并沒有做的不對吧，我能做的都做了，事情到了后來的樣子，不怪我。

    琳達的手在我面前揮了下又說：“哎，你知道嗎？”

    我“恩？”了一聲。

    琳達說：“我第一次見到你，你那個時候老流氓的！”

    我聽了微微一笑，說：“何以見得？”

    “呵，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坐飛機嗎？我坐你旁邊，你對我還不熟悉，你就老盯著——”，琳達看了看自己的胸說：“老往我這里看，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我仍舊微微的笑，然后說：“曾經是口水垂涎，現在是天人交戰！”

    “你仍舊可以垂涎，只要你愿意！”，琳達在我旁邊說。

    我吸了口氣說：“恩，好的，你等著吧，如果我還能站起來，我一定讓你為今天的話后悔！”

    琳達開心地笑說：“好啊，如果你能站起來了，我為你提供最刺激的的服務，嘿嘿！

    我也開心地笑了，可是望著窗外，再次陷入茫然。

    經過一天多的折騰，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我們才到橫江，因為是黑天，我感覺很滿意，當一個人身體有缺憾后，你會更喜歡黑天，因為這樣沒人能夠發現你，看到你的殘疾。

    琳達沒有回她在中國的住處，貝貝后來搬出了琳達那住，至于她們的情況，那天晚上之前，我們都不知道。

    入住橫江的五星級酒店，我感覺一切都不再是那么的輝煌，因為我只能一直坐在輪椅上，靜謐的夜，我靜靜地坐在這片我永遠逃脫不開的土地上的房間里，我聞到了那永恒不變的油菜花的味道。

    那味道是那么的熟悉，我永遠忘不了，大學的時候，我們學過一點寫生課，我記得在這個四月的季節，我們一班的同學騎著自行車，我們去江邊寫生，那里是大片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那個時候，我們是多么的開心，雖然我們很青澀，我們對未來一無所知，我們有著天真的幻想，也許都被現實打的支離破碎，我的那些同學有的到現在也混的不好，但是呢，誰會知道命運呢，混的再好，又能如何，你抵擋不過命運的安排。

    如果十年后，同學聚會，也許在同學眼里我是混的最好的，但是我也是最不敢見同學的，我坐在輪椅上，那滋味會是如何呢，我不想自己過份的自卑，可是在現實面前，我無可奈何。

    那天晚上，我就在焦急不安，與萬般思緒中度過了，幾乎一夜未眠，我不擔心氣色不好，因為我不會讓她看到我，而我只是想在一個寂靜的角落地靜靜地看上她幾眼，我只要看到她，我就心滿意足了。

    琳達安排的是，她約莉姐出來，他們去吃飯，然后我坐在一輛車里，由司機開著，在餐廳外靜靜地看著她。

    吃飯的地方必須是靠窗的，而且是有透明的玻璃的，再有就是琳達要訂下靠窗的座位，這些都不是很難辦。

    第二天，在一家高檔餐廳的大廳門前，司機把車在那里，然后我靜靜地坐在車里，琳達早已訂下了一個靠窗的坐位，她打了電話給莉姐，莉姐答應出來了，我看到琳達靜靜地坐在那個位置等待她的到來，琳達在等待莉姐出現的時候，幾次回頭往我們的車望過來，我可以清楚地看清琳達的臉，我就想，我也可以清楚地看清楚莉姐的臉的。

    她可千萬不要不來啊，議定要準時來赴宴，一定要讓近半年后的男人看她一眼，你可知道，我日夜都在想念你嗎？那想念的心被無數個黑夜撕扯的痛苦不堪，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心是會痛的，你又知道嗎？

    也許你怪我，怨恨我欺騙你，可我愿意這樣嗎？我不愿意，我不是本意，如果我有一點辦法，我不會這樣對你，如果某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請你也不要生氣，不要怨恨，因為這顆愛你的心，是那么的無辜，那么的脆弱，幾乎一想到你要出現，就慌的不行了。

    坐在車里，我焦急不安，額頭上的汗一直冒，我拿著面紙擦著汗，心情十分的緊張，眼晴一刻都不離開那個餐廳的門口，我知道她要是來，肯定是要從那里走過的，我要看到她每一個出現時候的身影，一刻都不要放過。

    等了有二十多分鐘，心似乎被來回的擰，慌張，疼痛，想念，讓我幾乎不能呼吸。

    我留意所有停在餐廳門前的車，又有一輛黑色的本田雅閣停了下來，那是黑色的，是男人的車，我想她不會開黑色的車的。

    我留意所有紅色的車，我以為她會從紅色的轎車里出來。

    我不會想到那輛黑色的雅閣跟她有什么關系，她不會開黑色的車子的，可是??！

    那兩個坐在車里的人影讓我是那么的熱悉，我幾乎一眼就看到了，車子停了下來，男的幫她解開安全帶，然后她還把包挎在肩上，然后他們一起走下來了。

    我看到了她，她穿著一條背帶褲子，上面還有一個米老鼠類型的卡通圖案，上面穿著一個棉襯衫，粉紅色的，頭發剪過了，剪的一齊的，晃在兩邊，頭發很滑順，她下來的時候頭發晃了一下，但是一點也不亂。

    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懷孕了，我再仔細看去，看到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不是很大，但是可以看的出來，我也才知道她為什么穿一條背帶褲子。

    她下來后就對那個男人微微一笑，然后手理了理下頭發。

    那個男人是誰呢，我不恨他，一點也不恨他，那個男人正是羅天立，羅天立比以前發福了不少，下來的時候，走到她一起，然后一手放在莉姐的后背，他們走了進去。

    琳達并沒有跟我說羅天立會和莉姐一起來，琳達應該也感到茫然。

    我的目光轉移到了那個桌子前，琳達忙站了起來，莉姐微微對琳達點了點頭，笑不是很多。

    琳達忙走過去一把擁抱住了莉姐，抱了好久，我看到琳達是哭了，莉姐幫他擦了擦眼淚，接著，琳達就低頭看著莉姐的小腹，問著什么。

    莉姐又是徽微一笑，然后手摸了摸小腹，琳達忙讓他們坐，羅天立把椅子順手往后拿了拿，然后讓莉姐坐下了，接著呢，又把餐巾折疊好放在莉姐的面前。

    琳達看了看羅天立，我在車里看的很清楚，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我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但是大體可以知道。

    他們點了菜，點菜的時候，是羅天立點的，羅天立每點一次菜，都會問一下莉姐，莉姐幾次也歪著頭，很認真地跟羅天立一起點。

    他們低下頭的時候，我看到琳達轉頭往車邊望過來，我看到了琳達有點不開心，甚至是緊張的表情，她一定會認為我傷心的，認為我不該看到這些。

    可是，真的，我不在乎，我看到她的氣色還好，皮膚更加白了，臉上也都是紅暈。

    她懷孕了，有了孩子，我無法知道那孩子幾個月大了，我不知道，我離開四個月了，難道那個孩子有四個月了嗎？那會是我的孩子嗎？我不知道，我對這方面沒有一點經驗，如果不是我的孩子，那——

    司機給我遞過了面紙，我聳了聳鼻子，拿過面紙然后擦了擦眼，擦過后就靜靜地繼續地看著她，她點好菜，然后喝了杯水，喝過后，就又是微微一笑，然后還用手給琳達整理了下衣服的一個地方，她很細心，也很坦然。

    在他們等待上菜的時候，羅天立說話的時候一直不停地回頭望著莉姐，莉姐也不時地望著他，然后說到什么開心的，他們都笑了，莉姐笑的很開心，她沒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