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273節
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值六宮覲見,宮妃們守在外邊,聽見內里楊氏大兒媳凄厲的哭叫聲后,心照不宣的交換一個神色,一窩蜂涌了進去。 皇帝駕臨鳳儀宮,所有宮妃、包括小傅氏都被請了出去,眾人默不作聲的在殿外等候,可即便如此,也能從緊逼的門扉窗扇中傳來皇帝難以抑制的怒吼聲。 接連數日的打擊,幾乎已經摧毀了皇后的精神,聽到最后,她不可控制的大吵大叫起來,聲音刻薄而尖銳,伴隨著碎瓷聲不經遮掩的傳入宮嬪們耳朵里。 這對曾經恩愛過的、天下最尊貴的夫妻像是世間的一對尋常男女一樣,用鋒利如刀的言辭發泄著自己心頭的怒意。 最后,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終結了這場爭吵。 皇長子與大公主被皇后的心腹匆忙請來,但是這雙兒女這時候已經不足以安撫皇帝的暴怒,尤其是皇長子的存在,第一次激發出了皇帝內心之中名為忌憚的情緒。 看著這個兒子,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小傅氏說過的話——既是嫡出,又是長子,以后一定會是皇太子呢! 皇帝默默注視了鳳儀宮中的人良久,從眼眶通紅、捂著臉飲泣不止的皇后,到神情怨囿的小江氏,還有滿眼失望和埋怨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 在宮外,江光濟必然也對自己不滿吧? 還有那些親附江家的人…… 江家是他的妻族,他也愿意提拔他們,可是現下回頭再看,才發現在他的縱容下、在皇長子這個天然的政治風向標之下,江家究竟匯聚起多么強大的一股力量! 而自己從封地帶入朝中的基本盤,江家又滲透了多少? 要知道,除了名分大義之外,那是他僅有的力量! 皇帝臉色晦暗難言,良久之后,吩咐傳了德妃和小傅氏入內,又令人去請魯家人來。 楊氏這時候已經醒了,臉色蠟黃,病歪歪的躺在塌上。 皇帝寬慰了她幾句,又喚了她的二兒子近前:“四郎,你來?!?/br> 魯四郎紅著眼睛,猶猶豫豫的近前,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慈和的看著他,吩咐道:“小江氏,過來,跟四郎一起給你的婆母磕頭?!?/br> 小江氏如遭雷擊! 楊氏今年年過六旬,魯四郎雖是她的次子,但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又因為常年勞作,十分蒼老不堪,說五十歲都有人信! 更別說他先前娶過妻,有兒有女,是個鰥夫! 小江氏嘴唇顫抖幾下,一句話都說不出。 “陛下!”皇后聲音凄厲:“meimei她正當妙齡,怎么能……” 皇帝一聲暴喝:“你能撮合任公正當妙齡的meimei給你弟弟做填房,朕怎么就不能撮合你meimei給朕的表弟做填房?!朕嫡親的表弟、圣母的侄子,不配娶你meimei嗎?!” 他環視一周,厲聲道:“都是死人嗎,聽不見朕的吩咐?!” 滿殿寂寂,無人做聲,侍從小步而快速的近前,半強迫的逼迫小江氏跪下,按著她的脖子同魯四郎一道給病榻上的楊氏磕頭。 禮畢之后,侍從松開手,小江氏便跟沒有骨頭支撐一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宛若死人。 皇后僵坐一側,眼淚順著面頰不住的往下流。 從前見到這一幕,皇帝會覺得憐惜心軟,但現在,他只覺得厭惡,發自內心的厭惡! 他目光如電,直直的看向皇長子:“皇后忤逆,不敬舅姑,你呢?你還認朕這個父親,尊崇圣母這位祖母嗎?!” 對于一位皇子而言,不孝是非常嚴厲的政治指責,不僅可以宣布皇位角逐的徹底失敗,甚至可以宣布生物學意義上的死亡。 皇長子心頭猛顫,驚懼不已,跪下身去,連聲道:“兒臣惶恐!國朝向來以孝治天下,兒臣自幼讀圣賢書,豈敢有負父皇與祖母!” “那就好?!被实墼捓镞吽坪跏怯行M意的,然而目光卻冷冰冰,沒有半分溫度:“朕想讓你娶圣母娘家的女孩兒為正妃,你怎么想?!” 皇長子猝然抬起頭來,驚愕至極的對上了皇帝的目光。 后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皇長子嘴唇囁嚅幾下,慢慢垂下眼睛:“兒臣,兒臣領命……” 皇帝點點頭:“很好?!?/br> 一陣風從殿外吹來,讓窗扇撞到墻上,“咚”的一聲震響,所有人心神為之一顫。 皇帝攜了小傅氏,起身離開。 身后先是一片寂靜,旋即又如同油鍋里撒下去一瓢水一樣,猛地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嘈雜聲響,尖叫聲,哭喊聲,抽泣聲交織成一片。 “……皇后吐血了!快傳太醫?。?!” …… 宮內人心本就不齊,再有皇太后推波助瀾,鳳儀宮內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勛貴們的耳朵里。 對此,曹cao表示:“……” 不行,我得造反。 他說:“我必須得造反!”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不造個反,阿瞞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皇后本就為小江氏的婚事而傷神,再遭受到皇帝令皇長子娶魯家女為正妃的打擊之后,一日之內吐血數升,臥床不起。 這并沒能激發起皇帝的憐愛或寬宥,不過三日而已,小江氏打著沖喜的旗號,匆匆忙忙嫁進了魯家,成了魯四郎的填房夫人。 一方是皇后的meimei,一方是皇帝的表弟,這又是魯家第一次在長安嶄露頭角,皇帝甚至令他的心腹近臣親自書寫請柬,希望長安高官豪貴們能夠不吝前往,周全魯家顏面。 鄧大人捏著鼻子去了,隋大人臉色也不太好,席間跟曹cao坐在一起,壓低聲音道:“那位是不是沒念過書?滿腦子都只想著賜婚聯姻,就不能搞點別的?” 鄧大人忍受著魯家專門找來的喇叭手在不遠處轟鳴:“吵死了,真晦氣!” 隋大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他說話小點聲——國舅江光濟就坐在對面呢! 鄧大人看見江家人就覺得膈應,當初皇后可是想將小江氏塞給他兒子呢! 他慢騰騰的挪了挪腿,然后大聲說:“老隋,你踢我干什么?!” 隋大人:“……” 我擦! 江光濟宮里邊jiejie吐血臥病,宮外邊meimei家人當填房,這時候再聽人明里暗里——不,這踏馬只有明里,哪有暗里? 再聽人明里明里的挑釁,眉宇間冷色跳躍,正待近前去尋鄧大人晦氣,卻發現任永年那老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坐到了自己身邊。 “國舅,消消氣、消消氣,”曹cao道:“不管怎么著,身子是自己的,真氣出個好歹來,誰能替你?” 江光濟臉色稍霽。 曹cao便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到底癡長你幾歲,吃過的鹽略多些,有些事還是能說幾句的。人活著就是那么短短幾十年,哭也是活,笑也是活,為什么不笑呢?你也好,江小姐也好,就是搞不明白這個道理??!” 江光濟:“……” 笑笑笑,笑個幾把笑,我姐想讓你把meimei嫁給我做填房的時候你咋不笑?! 曹cao只當是沒看見他此時面色,神情感慨,繼續往外噴吐雞湯:“人本身就只是一個個體,又何必在乎外界的眼光?只要活得精彩,在哪里生活、嫁什么人又有什么區別!” 江光濟:“……” 說一千道一萬,你咋不把meimei嫁給我?! 這時候再說這些,你不覺得你太虛偽了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何不食rou糜! 江光濟嘴角牽動一下,笑的譏誚:“魏公,你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嗎?” 曹cao:“嘿嘿嘿,被你發現了!” 江光濟:“……” 曹cao:“看你們家淪落到今天這地步,我真是幸災樂禍!” 江光濟:“……” 曹cao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過你也別太難過,就你們家這家風修養,我看以后還有很大的下降空間呢!” 第242章 曹cao上線8 小江氏木然坐在新房的床上,透過低垂的蓋頭,麻木的看著繡鞋鑲嵌的明珠閃爍一下,再閃爍一下。 魯家的幾個女眷守在一邊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是皇后的meimei又怎么樣?我們還是皇帝的娘家人呢,大家都是皇親國戚,誰怕誰? 你小江氏還沒過門兒呢,就敢把婆婆打成重傷,這么兇悍粗魯,那小身板也單薄,不知道能不能生養,以后這日子可怎么過? 要不是陛下賜婚,我們還不稀罕要你呢! 那天皇帝走后,皇后便吐了血,太醫診脈之后皆是搖頭,只說是心脈有損,不能起身,須得好生靜養,尤其忌諱傷神動怒,一個不好,怕會有性命之憂。 小江氏坐在jiejie床邊痛哭不止,宮外江光濟得知這消息,也是愴然淚下,皇長子滿面憂慮,又摻雜有幾分對于未來的惶然與不安,大公主已經同姨母小江氏依偎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這消息迅速傳到皇帝耳中,卻絲毫不曾將他打動,不僅沒有對小江氏和皇長子的婚事松口,反倒借口皇后須得靜養,奪走了中宮權柄,由小傅氏和德妃共同攝六宮事。 皇后聽聞此事,原先還強撐著的那口氣立時便散了,當即昏迷過去,直到深夜方才幽幽轉醒。 看著守在病床邊、神色憔悴的meimei和一雙兒女,皇后潸然淚下:“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是皇后身子稍好、得以起身,必然會親自為嫡親的meimei添妝送嫁,做一份臉面,奈何這時候她病的起不來身,只能吩咐身邊女官隨行,為meimei撐幾分顏面,也叫京中女眷和魯家人知道,江家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若她仍舊是備受皇帝敬重的中宮也就罷了,若小江氏是被指婚高門也好,可現下皇后被奪了六宮之權,小江氏又是嫁給毫無根基、年近四旬的魯家二郎做填房,還有什么顏面可言,派再多的女官同行,也只是色厲內荏罷了。 大婚之日,小江氏身著嫁衣,周身卻沒有半分喜氣,方才女官們攙扶著她的手一路進屋,只覺得那只手也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熱乎氣兒,不像是在送新嫁娘成婚,倒像是在送殯。 若換了別的婚事,這時候她們必然要說笑幾句、講些吉祥話的,一來能讓新婦放松,二來還能討個賞錢,只是今天么…… 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吧。 不知過了多久,魯四郎終于來了,在喜婆們的催促聲中掀了蓋頭,露出小江氏木偶一樣沒有半分喜色的面孔來。 因為是大喜的日子,她臉上nongnong的涂抹了一層胭脂,這也是歷來新娘子的慣用妝容,只是別的新婦滿面羞喜,妝容與情誼交映,更顯得鮮活嫵媚,而小江氏…… 說的難聽一點,冷若冰霜,像是葬禮上涂了大紅色腮紅的紙人。 魯四郎看了一眼,臉色猛地難看起來,他身后是前來看新娘子的賓客和孩童,原先還在說笑,瞅見這一幕,語笑聲漸小,徒留一片尷尬。 有人擺著手說和:“散了散了,要洞房花燭了!” 喜婆暗暗叫苦,又吩咐了婢女們遵從風俗送合巹酒和桂圓花生生餃子之類的東西過去,想著馬上就結束了,可千萬別出什么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