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263節
他身邊是個身披斗篷的年輕女子,身量高挑,容貌妍麗,一雙眼眸狹長而明亮,眉宇間帶著幾分英氣。 那女子淡淡道:“田儋與田橫起事,難道是為齊地百姓謀福祉嗎?昔者田氏享齊國富貴,也不曾與齊地百姓共之。彼此彼此罷了?!?/br> 最先說話那人難掩驚愕:“公子?!?/br> 張良默然幾瞬,轉身離開,走到無人之處時,方才淡淡道:“嬴政以天下土地冠聯人心,百姓得利,六國沒有給他們的東西,秦國給了,誰還會想恢復六國之治呢?!?/br> 那人急了:“可是,韓國——” “不可能了?!?/br> 張良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也是因此,他內心深處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悲哀。 一只飛鳥自天空中掠過,翅膀震動時掀起一陣微風,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目送那只飛鳥消失在視線中,一向冷靜而堅定的雙目之中,罕見的閃現出幾分惘然:“韓國,已經是過去,也不會再有將來了?!?/br> …… 會稽郡守殷通是項梁的私交好友,在項梁與其余項家子弟遭受通緝之后,也是殷通收容保全了他們。 皇帝旨意傳到會稽的時候,殷通便知道大事不好,嬴政連皇陵都不修了也要把這群六國后人找出來殺了,下了這么大的決心,這一關又豈是輕而易舉能夠通過的? 尤其他又是楚人歸附,身在楚國故土為官,對于他的審核力度只會更大。 至于所謂的會稽郡守——在攜帶了皇帝絕對意志傾向的咸陽來使面前,區區一個郡守又算得了什么? 殷通從前能為了富貴和性命棄楚投秦,現在同樣能為了保全身家性命對項家叔侄痛下下手,好在項梁、項籍叔侄倆也不是什么好人——前世大澤鄉起義的消息剛傳過去,叔侄倆就把殷通殺掉,占了他的位置在會稽起事。 殷通有意殺人滅口,項梁叔侄倆也察覺時局驚變,雙方來了個狗咬狗激情碰撞,碰撞的結果就是殷通給碰死了。 項籍手提殷通人頭、佩戴殷通官印,召集會稽當地楚國豪強與舊時楚國官僚,推舉項梁為會稽太守,項籍為裨將,揭竿而起,共創反秦大業。 項梁仍舊是前世的項梁,項籍也仍舊是前世的項籍,但大秦卻并非從前的大秦。 始皇帝尚在,天下一統,他有絕對的強權手腕掌控一切,也有足夠酷烈殘忍的手段對待所有的反叛之人,六國破滅的這十年間,只有刺秦之事,卻無興兵之亂,不正是因為沒有人膽敢在這尊太歲頭上動土? 殷通被殺當日,會稽駐軍便開了過去,這消息經由馳道飛馬傳到南下至此的蒙毅耳中,又三日,終于送到了嬴政案頭。 嬴政展開奏疏翻看一遍,猝爾冷笑:“項籍?呵!” 他隨手將奏疏擱到看完的那一摞上,不屑于置一詞。 如此過了幾日,有會稽軍報有上卿蒙毅八百里加急奏疏送達咸陽,展開細閱,只短短數字而已。 臣上卿蒙毅頓首: 匪首項梁、項籍業已授首,會稽安矣。 嬴政臉色紋絲不變,提筆回復:知道了。 寫完將奏疏合上,信手往案上一丟,吩咐左右:“發回會稽去?!?/br> …… 劉邦作為泗水亭長,押送徒役去往驪山,途中逃走了很多徒役,他估摸著等到了驪山的時候,人大概也就跑得差不多了,干脆就把人全都放走了。 “走吧走吧,我馬上也溜了!” 徒役走了大半,但也有愿意留下來追隨于他的。 當天晚上,劉邦大醉一場,夜里搖搖晃晃的向前趕路。 走在前邊的人慌慌張張的前來回話:“前邊有條大蛇,擋住了去路!” 劉邦醉醺醺道:“一條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說完便提劍前去,將那大蛇斬為兩截,繼續前行。 約莫走了幾里路,酒勁兒徹底上來了,他也不講究,席地呼呼大睡。 睡到半夜的時候,劉邦被人搖起來了,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就見面前須發花白的徒役面有驚色、神情敬慕道:“亭長,方才我等走在后邊,路上遇見一個老婆子哭泣,問她為何而哭,她說是因為她的兒子被殺了,再細問,她說她的兒子是白帝之子,化為大蛇攔路,卻為赤帝之子所殺……” 那徒役咽下一口唾沫,滿眼皆是熊熊燃燒的欲望:“您是赤帝之子,是能做天子的人??!” 劉邦歪著腦袋,睡眼朦朧的看著他。 徒役飽含希望的看著他。 然后劉邦抬腿一腳把他踹出去了:“傻逼,瘋啦?!你活夠了,老子我可沒有!艸?。?!” 第233章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11 對于六國豪強的清繳與王室之后的追殺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虎狼一般的秦軍、被廣泛發動起來的百姓,還有足夠精準的情報來源,三者結合成一張細密大網,令人無所遁形,更無從逃竄。 六國黔首得到了土地,自是歡欣雀躍,諸多依附于豪強門下的奴仆賤籍得到解放、重獲自由,同樣感恩戴德,精銳軍隊押送著六國豪強類世積攢下來的財帛珍惜,源源不斷的涌入咸陽,國庫迅速充盈起來,一切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豪強們和六國之后。 楚國的項梁叔侄、齊國的田家兄弟、還有魏豹、韓成、趙歇等王室之后一一被緝拿殞命,如張良這般改換妝扮隱匿于市的韓國親貴之后,雖然得以保全性命,但終究再難起事。 在這方世界里,不會再有留侯張良,更不會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只會有隱士張子房,不問世事,縱情于山水之間。 …… 持續兩個月的局部戰爭落下帷幕,嬴政隨手將奏疏合上,問扶蘇道:“遷移往關中地區的豪強都安置好了嗎?” “是,”扶蘇頓首道:“遵從陛下旨意,業已將他們遣送至先王陵寢所在的靖安邑,李將軍在其中打入了不少探子,確保不會生亂,內史與中尉軍分別派遣軍隊戍守,輪流換防?!?/br> 嬴政聞言頷首:“做的不錯?!?/br> 正如同漢承秦制,嬴政也同樣可以以漢朝為鑒。 郡縣制過度的削弱了宗室勢力,那就參考漢制,用郡國并行制試試水,誠然漢朝后來也出了七國之亂,但朝廷到最后還是大獲全勝,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朝廷敗了,淮南王入長安為帝,他不也姓劉嗎? rou還是爛在自家鍋里。 總比大好河山都被胡亥敗光來的要好! 親眼見證過二世而亡的結局之后,嬴政的下限被拉的無限之低。 至于陵邑制度,更是從漢制當中所吸取到的精華。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渡春風——這個“五陵”,指的便是西漢前五位皇帝的陵墓。 劉邦登基稱帝之后,有感于六國之后殘存勢力甚大,便采納臣屬建言,遷兩千石及以上官員與天下豪強、富商入關中,名為侍奉長陵,實則是為了強本弱枝,加強中央權柄,削弱地方。 嬴政雖不喜歡漢朝,但卻不討厭漢制,尤其是其中優秀的地方,更不會故步自封,正如同漢朝雖然打著伐無道誅暴秦的名頭,實際上還是承續秦制一樣。 為皇帝者,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為了面子丟掉里子,那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嬴政又問了幾句,扶蘇一一答了,言之有物,頗有些歷練出來了的樣子。 他有些欣慰,這時候卻見侍從們推著運載竹簡的小車打大殿一側經過——他們要往偏殿去稱重,始皇帝日理萬機,一天要批閱一百二十斤重的竹簡奏疏才能入眠歇息。 嬴政聽著那轆轆之聲漸近,眉頭便不禁皺起,不是因政務而煩悶,而是因為這堆小山一樣的竹簡。 前世他是個標準的勞模,從早忙活到晚,一百二十斤奏疏翻得手臂酸痛,幾乎提不起筆來,可即便如此也不肯松懈半分,胳膊打綁帶吊起來繼續批閱。 若是沒有別的法子也就罷了,可在經歷過紙張時代之后…… 或許應該提前把紙造出來了。 這對于下一步的國略施展至關重要。 嬴政抬手揉了揉額頭,示意尚書郎將面前那份奏疏封存保管:“六國之事既畢,那此后天下便只有秦人,再無六國之后了?!?/br> 扶蘇有些錯愕,略頓了頓,方才小心道:“臣聽聞,此次宗室及一干將領奉命稽查六國之后時,發現民間同樣時有異聲,敵視帝國、心懷不軌的,也未必只有六國之后?!?/br> 嬴政喚他:“扶蘇?!?/br> 扶蘇抬起頭來,迎上了父親的目光。 嬴政神情堅毅,意態從容,抬手指向大殿之外的咸陽城,道:“這天下就像是海浪,遠處看起來平靜無瀾,等到了近處細觀,才會發現海浪本身起伏不定,海底暗潮洶涌。有逆反之心的人永遠不會少,從前有六國,六國既滅,還會有新的敵人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你不需要主動出擊,也不需要被動防衛,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便可以?!?/br> 扶蘇聽得入神,下意識追問道:“什么?” “強大!” 嬴政面露冷意,眸光鋒芒畢露:“強大到讓人不敢心有反意,強大到讓天下人不敢與你的意志對抗!” 扶蘇心神猛地一震,嬴政則站起身來,手扶佩劍,踱步到大殿之外的臺階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蒼生:“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將朕打倒,所以朕無所畏懼!六國,土雞瓦狗而已;項羽、劉邦,朕不死,誰敢逐鹿天下?!” 項羽自尋死路,也死得其所,至于劉邦,以帝皇之身去對付一個鄉野流氓,嬴政不屑為之。 這是對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 …… 不安定的因素遭到掃平,國庫也前所未有的充盈起來,近年來大秦不會有激烈的對外戰事,嬴政便著手開始籌備文治之事,休養生息、恢復耕作,令士卒依序離開軍營,返回家中同親人團聚。 六國滅亡,匈奴不敢南下,南方多瘴氣,并非宜人之處,對外戰爭的急劇減少不僅僅意味著和平與穩定,也意味著軍功爵制的終結和階級上升通道的封閉。 較之六國和那些隱藏在民間的心懷不軌之人,這是更加可怕的敵人。 前邊有一個奔頭,有希望在,人就不會絕望,但若是什么指望都沒有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漢朝時候以察舉和征辟取士,明面上是以賢士良才治國,但實際上卻是中央朝廷對于地方豪強勢力的妥協與折中,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正被推拒上去的,哪有幾個平頭百姓? 嬴政以強權遷六國豪強于關中,又奪其家財,一舉掘斷了地方豪強的根基,可他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 這一波兒豪強沒了,用不了幾十年,就會有下一波,階級是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可避免的。 的確,人從來不分三六九等,因為人分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等。 嬴政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大秦宗室、秦國勛貴,很快就會在權力的腐蝕下變成與前者并無二般的地方豪強,真要是采用察舉與征辟之法,幾代之后便會催化出一個名為門閥的畸形怪物! 那該怎么做? 歷史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科舉。 誠然要考慮到社會環境和生產力的發展,誠然時下有許許多多的因素同隋唐不同,但文明的進程不就是曲折向前嗎? 好在他是始皇帝,他有試錯的底氣和實力! “嘿,科舉???” 皇帝們興致勃勃的在空間里邊討論:“考什么???進士、明經?這時候哪兒有這個??!” 嬴政嫌惡道:“朕怎么可能用儒家之法!” 劉徹不懷好意道:“你們忘了,這可是焚書坑儒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