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243節
又是一陣沉默,最后幾人道:“我們需要商議一下?!?/br> 周靖隨意的伸了伸手,自若道:“請便?!?/br> 羅mama侍從在側,注視著那幾人起身離去,神情中難免帶著幾分忐忑:“姑娘……” 周靖反而笑了,自己起身倒水,端起桌上的粗茶碗慢慢喝了一口:“他們會答應的?!?/br> 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 當今性情溫諾,并不喜好軍武,數年來國朝的對外戰爭幾乎都處于防衛狀態,遭受進攻之后被動還擊,皇帝身處長安、風吹不到雨打不到,戰火更燒不到,他怎么知道邊民度日如何艱難? 而這數十年來,周定方卻通過一場場的大勝與接連出征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周家子弟也紛紛投軍,在戰場上證明了自己。 這兩者之間,他們會選誰? 且周靖擁有一個絕佳的切入身份。 她是周家的女兒,也是威寧侯的妻子,下一任威寧侯身上同時兼具周家和威寧侯府的血脈,對于在朝廷內部缺乏有力支持的西南戰線而言,這一點太重要了! 他們不會拒絕的。 周靖的猜測是對的,就在當天晚上,她收到了最終回復。 如愿以償。 …… 西南戰事聽起來危急萬分,然而既有老將壓陣,又有穩定后勤,再有周靖主事,風平浪靜只是時間的問題,反倒是看似太平的長安,平靜的表面之下危機四伏。 皇帝吐血暈倒,朝局亂成一團,本來這時候應當由皇太子監國,可皇帝之所以吐血暈倒,正是因為皇太子舉兵謀逆——就算他沒謀逆,宮宴之上皇帝也明旨去其東宮之位,改封雍王,以劉皇貴妃所出的長子為皇太子。 廢太子已經被皇帝下令關押,其余諸事的處置,皇帝暈倒前也匆匆下了命令,群臣遵從旨意,擁立薛追為皇太子,請他作為儲君國本,暫時代理國政。 他是皇長子,又是皇帝親口冊封的皇太子,這時候如此選擇無可厚非,但他又有著致命的短板—— 這是個在宮外長大的皇子,沒有接受過任何政治教育,甚至于連四書五經都未必正經學過,舞刀弄槍可以,上馬打仗也還湊合,但是讓他拿出一國儲君的本領和氣度統攝朝局,這就是強人所難了。 原世界里薛追做了十八年的西涼王,后來返回李唐與生父相認,做了大唐天子,有小二十年的政治生涯打底,可現在的他什么都沒有,對朝局兩眼一抹黑,文武大臣更是分不清誰是誰。 他所能依仗的,只能是準岳父周定方。 這簡直就是一個手握寶庫的三歲小兒主動邀請一個不懷好意、人高馬大的劫匪當保安,不被偷就怪了。 前皇太子已經被廢黜,東宮新立,薛追正是重用岳父的時候,且皇帝暈倒之前也發了明旨優待周琬及其子,薛追自然不會為難,在京中揀選了一處王府宅院,選定時間將東宮眾人挪了過去。 茂珠兒不在乎這些虛位,親王側妃跟東宮側妃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茂珠兒只是擔心周琬。 她是那么要強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肯顯露頹態,這時候高位跌落,雖然新的東宮妃仍舊出于周家,且是她的胞妹,但也正是因此,那些飽含了羨慕與妒忌的冷箭,才會更多的射向她這個大眾眼中的落寞之人。 “jiejie?!泵閮盒忝嘉Ⅴ?,輕輕喚她。 周琬此時正坐在窗邊,聞言扭頭,見她一副憂心忡忡又不想表露出來讓自己不悅的模樣,不禁失笑。 “我沒事,也很好?!?/br> 夕陽西下,周琬站起身來,走到更衣鏡前,茂珠兒自然而然的取下懸掛在一邊的披風,細心幫她系好系帶。 金色的余暉透過窗戶照在周琬臉上,她神情中有種追思往昔的懷念:“我們姐妹三人,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將為此付出什么代價,我有今日,正說明我們的想法并不是不切實際的,我們的計劃正在一步步走向成功。我很高興,真心話?!?/br> 茂珠兒定定的看著她,隨之笑了,很快那笑容又斂起,低聲道:“太孫……世子他,近來很是萎靡?!?/br> 周琬眸光微暗,旋即微笑。 即便不再身為東宮儲妃,她也仍舊不顯失落,神情中充斥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作為母親,是我對不住他,如果將來他怨我恨我,我都認,但是唯獨不會后悔?!?/br> 她微微抬起下頜,眼底神采飛揚,恍惚是當年的少女模樣:“因為在很多年之前,我跟兩個meimei便發過誓,除了周家的女兒之外,這輩子我們只會有一個角色。不是相夫的妻子,不是教子的母親,更不是加諸于身的尊位,僅僅只是,一個女人?!?/br> 第212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32 夕陽西下,晚霞絢爛如畫。 周琬同茂珠兒攜手往花園去散步,途中正遇見吳側妃帶著兒子打外邊回來,那母子倆一人手里邊捏著串兒糖葫蘆,笑容滿面的說著話,冷不丁撞見周琬和茂珠兒,娘倆都有些心虛,趕緊把手里邊的東西往后藏。 周琬也不戳破,笑著同吳側妃寒暄幾句,又問:“在府里住的還習慣嗎?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打發人來說話?!?/br> “娘娘安排的很周到,我院中什么都不缺,至于習不習慣……” 吳側妃莞爾道:“我打小就不認床,換了地方也沒覺得不適應,只覺得到處都新鮮,各有各的妙處?!?/br> 周琬也知曉她秉性,聞言微微頷首,又略低了聲音,關切道:“見過家里人了嗎?” 東宮舉兵謀逆,吳側妃作為東宮側妃,自然涉身其中,江南吳家得知此事之后,吳夫人便匆忙帶了次子進京,暫時借住在京中吳家親眷府中,母女二人就近見了一面。 吳側妃聽她提起此事,神情便柔和下來,隱約帶了幾分淚意,低聲道:“見過了,我娘說家里一切都好,叫我不要擔心,又說家里原也不指望我得一場通天富貴,能保全自身,母子平安,這就很好?!?/br> 皇太子雖被廢黜,皇太子妃與吳側妃卻被恩旨特赦,皇太孫得了雍王爵位,享雙王俸祿,而吳側妃的兒子作為親王之子,成年之后也會得個郡王封爵,開府另居。 于她們母子二人而言,這其實是個好結局了。 反正本來也沒什么野心,錢多到一輩子都花不完,親王跟郡王又有什么分別? 知足常樂。 吳側妃很看得開。 向周琬和茂珠兒行個禮,吳側妃領著兒子返回自己院中,走了十幾步之后才想起來背后還藏著糖葫蘆,滿臉心虛的扭頭看了一眼,慌里慌張的拉著兒子跑了。 周琬看得忍俊不禁,又略略有些歆羨:“吳側妃真真是個妙人?!?/br> 茂珠兒笑著搖頭:“這叫傻人有傻福?!?/br> …… 那日皇帝吐血之后,便昏迷過去,太醫匆忙趕來為他診脈,手搭在脈上幾瞬,臉色便凝重起來,良久之后將手收回,輕輕吐出一句話來。 “陛下五內淤堵,臟器不暢,這是中毒的跡象!” 穆貴妃聽罷泣下,一改從前溫柔婉約的模樣,拿出后宮之首的威勢彈壓宮嬪,待六宮退卻之后,又請皇太子來拿主意:“事關陛下龍體,后宮婦人豈敢置喙,此事還是交付到殿下手中吧……” 薛追剛回宮沒幾天,連太醫院的建制都未必能搞明白,又有前朝政務牽絆,各個派系扯皮,再加上對于東宮一系的清理和其余蠢蠢欲動的皇子宗室們,真真是體會到了何為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劈成八半去做事才好。 然而他雖沒有朝政經驗,卻也知道抓主要矛盾的重要性,反正朝堂上的事情他一時半刻也搞不明白,又有岳父襄助,倒不如一心一意的守在父皇身邊盡孝,一是若他老人家身體有變,當兒子的能見到他最后一面,二是以防萬一,不叫別人鉆空子,此后再搞個遺詔出來渾水摸魚。 這的確是當下的最優解,但與此同時,這做法也為劉徹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皇帝昏迷了整整三日,宮中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壽材沖喜,他終于在這日傍晚時分幽幽轉醒。 薛追同穆貴妃守候在側,二人幾乎同時發現皇帝醒來,眉宇間盈滿了喜色,一個緊忙傳召太醫前來診脈,另一個淚眼朦朧,柔聲問陛下是否要用水用飯。 皇帝空虛而疲乏的心靈在愛子與愛妃的雙重安慰之下得到了極大的寬撫,然而他卻也知道情況緊急,來不及兒女情長,讓穆貴妃服侍著用了半碗參湯,覺得略微有了幾分氣力時,便示意薛追將他扶起,強撐著精神問話。 薛追雖然剛剛認祖歸宗沒幾日,但對這生父還是很有感情的,見他須發幾乎是幾日之內白了大半,滿心酸楚:“父皇,您先歇著吧,這些事情以后再處理也來得及?!?/br> 皇帝目光專注的看著他,眼含淚光,苦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原本雖有些虛弱,但勝在年輕時候根據打得穩,無甚大礙,可是經此一事,怕是時日無多了! 早知如此,便不該心慈手軟,留下那逆子性命——他居然真的膽敢弒父! 然而悲憤之余,皇帝心里又存著幾分狐疑,這事兒真的是廢太子做的嗎? 他在舉兵造反的同時,還安排人在自己的膳食中下毒? 他到底是怎么避過那些驗毒的內侍、宮人的? 既然有這樣的本事,他為什么還要起兵造反? 搶在自己改立溫兒為皇太子之前毒死自己不就好了? 自己死了,溫兒做了皇太子,誰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皇帝心里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他氣息略微有些亂了,強逼著自己念了幾遍經文靜心,這才問薛追朝堂諸事如何,得知他將一干政事都交付到周定方手中去,皇帝幾乎當場苦笑出聲! 薛追尚且茫然未覺,皇帝看著這個懵懂無知的兒子,長嘆口氣,卻對穆貴妃道:“你顧看朕這些時日,實在辛苦,且先去歇著吧?!?/br> 穆貴妃面露不舍,神情觸及到皇帝目光時,起身稱是,憂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手提披帛到了殿外,她臉上神情逐漸淡去,聲音壓低,對守門禁衛道:“陛下問皇太子殿下朝中近事安排……” 對方幾不可見的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太極殿外。 …… 長安,天子腳下、帝都所在,名門勛貴家的姑娘們個頂個的出挑,而周三姑娘就是這萬千花朵中最嬌艷的那一枝,從前是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繼周大小姐之后,她也要做皇太子妃了呢! 而原本嬌縱又不諳世事的周三小姐在經歷了父親失蹤的那場家族大變之后,也迅速成長起來,褪去稚氣,走向成熟,絕麗的眉眼之間平添幾分堅毅,恍惚間帶著從前周大小姐的影子。 東宮起兵造反被廢,周家作為皇太子妃妻族,不僅沒有受到牽連,地位反倒水漲船高,門庭若市,而在這整個過程當中,周三小姐都是淡然的,平靜的,沒有因此忐忑,也不曾因此欣喜,誠然擔得起寵辱不驚四字。 每天晨起去向父親請安,在家接受宮中女官教導,時不時的遞牌子進宮,溫聲細語寬慰焦頭爛額的情郎。 然而這一天,薛追的神情有些奇怪,不自覺的躲閃她的目光,難掩心虛。 周萱心知肚明,卻仍舊是天真模樣,有些受傷、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問:“阿追哥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怪怪的!” 薛追神色猶豫,不知如何開口,回想起皇帝說的那些話,他強迫自己狠下心來,開門見山道:“萱兒,你會背叛我嗎?” 周萱被嚇了一跳,小臉瞬間白了:“阿追哥哥,你在說什么呀?!” 前一句說出口,后邊的便緊跟了上去,薛追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她,道:“如果有一天,讓你在我和你爹爹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周萱愕然不已。 她生氣道:“薛追,你這是什么意思?!” 薛追目露不忍,痛苦的看著她,道:“萱兒,你爹爹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周萱變色道:“是誰在你耳邊嚼舌根了?我爹爹他對國朝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薛追道:“沒人在我耳邊嚼舌根,只是他做的太過、擁有的也太多了!月盈則虧,盛極則衰,這樣的道理,他難道不懂嗎?” 周萱對著他看了半晌,忽的道:“這是陛下的原話吧,月盈則虧,盛極則衰,你說不出這種話的?!?/br> 薛追臉色微變,旋即軟下聲音來,拉著她的手,為難道:“萱兒,你是明白我的,我不想與你爹爹為難,更不想與你生隙。周家的勢力已經足夠大了,三個女兒有兩個做了皇太子妃,你爹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萱注視著他,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