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180節
“等等!”周書惠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顫聲道:“白露,別走!” 她惶恐道:“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你送我回去……” 白露被氣笑了,扭頭看她一眼,直接“呸”了一聲:“去你大爺的,我又不是你娘,憑什么管你?能讓人送你回去就是宅心仁厚了,你還順著桿子爬上來了!” “我要去拜祭我爹娘,沒空送你!” 她沒好氣道:“信得過我,就讓譚先生安排人送你回去,信不過的話你就在這兒當瞎子吧,死活隨你!” 周書惠臉色惶惶,顫聲求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白露,你再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我信不過別人,我會死的!” 侍從牽了馬過來,雙手將白露的行李遞上,她接到手里,翻身上馬,漠然道:“關我屁事!這些年你背地里沒少給我使絆子,真當我不知道?!” 白露手握馬鞭,嗤的一笑:“你不知道我們女俠都是愛憎分明的嗎?!” 她不再理會周書惠,只向譚宴拱了拱手:“譚先生,有緣再會!” 譚宴笑道:“白小姐,一路平安?!?/br> 白露莞爾,斗笠蓋在頭頂,揚鞭而去。 第149章 反派他不香嗎?真不香18 送走了白露,譚宴便著手處理肅王府中的一干事項,只是在這之前,難免將目光挪到滿面惶然如驚弓之鳥的周書惠臉上。 “說起來,我與你父親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 他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你母親現下正在京城,我會使人將你送回周家,周小姐,你好自為之?!?/br> 周書惠目不能視,只能分辨出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心下惶惶,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 這時候卻聽有腳步聲靠近自己,聽聲音,是個中年婆子:“周小姐,您眼睛看不見,我拉著您的袖子領路,前邊有門檻兒的話,我自當提醒?!闭f完,便輕輕拉住她衣袖,領著她往院外去。 周書惠聽她是個女人,心緒稍安,察覺到衣袖處傳來的牽引氣力,遲疑幾瞬,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肅王一系倒了,于思弦死了,她一個無依無靠的瞎子,不順從他們還能怎么辦? 她這些年來私底下沒少跟白露作對,但對于白露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這時候跟白露托付的人走,總比自己一個正當妙齡的瞎眼少女出去亂轉要好。 被那婆子領著出去,周書惠便覺一股撲鼻的血腥氣直沖心肺,再回想自己在院中聽到的殺伐之聲與白露和于思弦的對話,即便看不見周遭場景,也能想象到這是一幅怎樣的殘酷畫面。 想起于思弦,她的心臟便不由自主的抽痛一下,旋即便是劇烈的苦澀與自嘲。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她淪落到這等地步,又何嘗不是自作自受! 周書惠心緒黯然下去,無心言語,聽那婆子提示著下了臺階,轉入長廊,接連邁過幾道門檻,又登上了返回京城的馬車。 荊州,別了。 …… 接連趕路數日,周書惠終于被送到了京城。 婆子不知道周書惠過往的戰績,相處一路,只覺得這個被刺瞎雙眼的少女沉默寡言,性情溫柔,再掃過她那雙原本應該清亮明澈,現在卻被白布遮住的眼眸,語氣中不禁帶了幾分憐惜。 “周小姐,到了?!?/br> 近鄉情更怯,周書惠抿了一下嘴唇,不安道:“到周家了嗎?” 婆子應了一聲,便見門房迎了過來,問過來人身份之后,且驚且詫,請她們在府外暫待,自己則匆忙入內傳話。 不多時,便見府門打開,幾個仆婢簇擁著走出來一個相貌清麗、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女出來,正是周父與周夫人的小女兒周書瑤。 “jiejie?!” 周書瑤快步走出來,神情驚喜,身形卻在瞥見周書惠被白緞蒙住的雙眼時迅速凝滯,目光驚痛。 略微頓了一頓,她走上前去,拉著周書惠的手,笑著流下淚來:“我是書瑤啊,jiejie,回家就好,這些年來,我和娘都很想你!” 周書惠也是激動不已。 離家之時,記得meimei仿佛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這時候拉著meimei的手去摸她的臉,恍然發覺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而自己卻…… 姐妹分別多年,再次相見,卻是時移世易,大有變遷! 回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糊涂以及自己對家人造成的傷害,周書惠悔之不及,懊惱不已,嘴唇囁嚅幾下,叫了聲“書瑤”,便再也說不出什么來。 周書瑤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放,又吩咐請送jiejie回來的婆子們入府歇息,那婆子堅決不肯:“事情辦完,我們便回去復命,不敢叨擾貴府?!?/br> 周書瑤趕忙謝過,一個眼色遞過去,身邊婢女便將出門前準備的荷包送上,那婆子推辭不過,這才千恩萬謝的受了。 周書惠目不能視,這時候便由周書瑤牽著她的手往內院去,骨rou離散多年,她一邊敘述這些年來周家發生的事情,一邊止不住的流淚:“祖母第二年就辭世了,娘哭的太多,眼睛也不太好了,好在二叔二嬸寬厚,體諒我們孤兒寡母,堂弟們待我和娘也和善,還有……” 她有些羞,放低聲音,說:“我已經定親了,對方是咱們世交家的次子,很是溫文敦厚,再過幾年等他有了功名,兩家就張羅著辦婚事?!?/br> 周書惠聽meimei說著話,心里邊的酸澀一浪涌過一浪,祖母明理,爹娘慈愛,叔嬸寬厚——多少宅斗文里女主打著燈籠都投不到的好胎,自己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擁有了,從前為什么就是不知足? 自作主張跑出去撞見于思弦,自以為是的跟他成了一路人,到最后瞎了眼也成了棄子,可不是自作自受? 周書惠在心里自嘲,你該覺得慶幸,要不是白露及時下手把于思弦給殺了,要不是何康林出兵荊州把肅王一系徹底擊垮,這時候你早就被送進軍營,活的連一灘爛泥都不如了! 同meimei一起進了內院,周書惠去拜見分別七年之久的母親。 相隔七年,屢屢經歷大悲之事,周夫人早不復當年的秀美模樣,兩鬢微霜,面容清癯,身形單薄如紙,最要緊的是那雙眼睛不復當年明亮,蒙了一層霧似的,遮擋了內里神采。 周書惠看不見這一幕,被meimei牽著進了內室,二話不說,跪倒在地。 周夫人聽人回話,道是長女回來了,自是滿心歡喜,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只看了一眼,便是淚如雨下:“書惠,你的眼睛……” 事到如今,空問一句又有何益? 只會叫孩子更傷心罷了。 周夫人不再提此事,一把將女兒抱住,邊哭邊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書惠被母親抱住,嗅著她身上熟悉而溫馨的氣息,會想到自己這些年的糊涂,一時悲從中來,反手抱住母親,放聲大哭。 她的眼睛壞了,但是觸覺還在,手掌拂過周夫人發絲時,便覺干燥發澀,松松垮垮的一小把,頭發如此,更何況說是人呢! 一股悲涼夾雜著懊悔自心底升騰而起,周書惠悔不當初! 母女三人哭了半晌,終于遣散了仆從,到內間去說話,又難免問起周書惠這些年的境遇來。 事到如今,周書惠無意隱瞞,將自己當年辦的糊涂事、以及被于思弦帶走之后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說完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周夫人的神情也從最開始的悲慟與憐惜,逐漸轉為驚怒與恨鐵不成鋼:“書惠,你糊涂??!” 她說:“當年老夫人要送你回京城,親自教養你,那不是想關你,是一心愛護你,你竟然半路跳窗逃走,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還有后來,到了于思弦手里,你為求活命,竟然倒戈相向構陷何丞相,還對他生了情誼——且不知那于思弦是何等心狠手辣之徒,你可知道,他便是害死你父親的幕后真兇?!” 說到激憤之處,周夫人不能自控,咳嗽不止,臉色發青。 周書瑤見狀慌了,趕忙去尋了藥丸來,就著水喂母親服下,又一個勁兒的幫她順氣:“娘,您別生氣,平復一下心情,大夫都說了,您現在忌諱生氣……” 又怕母親留在這兒再生氣,趕緊使人將她送回臥房歇息。 周書惠如遭雷擊。 于思弦竟然是害死父親的幕后真兇?! 居然是他?! 她跪不住身,猛地跌坐在地,霎時間面無血色:“書瑤,娘說的是真的嗎?于思弦就是害死爹的幕后真兇?!” 周書瑤銀牙緊咬,氣惱道:“不然呢,難道還會是假的?你在他身邊多年,難道還沒看清楚他是個什么人?屠城都做得出來,更何況是殺死擋了他路的爹爹了!” 她痛心失望:“jiejie,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當年爹爹在平城任職當差,他擋了誰的路,你難道不知道?!于思弦是個什么人,無利不起早,絕非善人,平白無故的他為什么要收留你?你自己也說了,當年那幾名劫匪殺人,他不想管,聽你叫出他名姓,得知你身份之后方才管的,所圖為何,這還不清楚嗎?!” 周書瑤連說了三聲“糊涂”! 真是他做的! 這短短五個字就像是一面巨鼓敲響在她耳畔,震得她耳膜充血,心臟飛跳,咚咚咚,像是馬上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似的。 于思弦不僅是白露的殺父仇人,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自己與白露年歲相仿,一同在肅王府長大,白露殺于思弦替父報仇,而自己呢? 滿心都是于思弦,甚至不惜給他做妾?! 老天,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為什么要穿過來?! 覺得父母過得太順遂,想給他們增添一些波折和苦難嗎?! 于思弦……她心心念念許多年的男人,居然是她的殺父仇人,害的周家支離破碎的元兇! 而這些年,于思弦又是以何等不屑的眼光看待她的殷勤討好,滿心熱忱的?! 周書惠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捂著頭,神情破碎。 激烈情緒掙開了傷口,蒙住眼睛的白緞沁出血來,殷紅沾染到白緞之上,慘烈異常。 周書瑤雖也惱恨于jiejie糊涂,但終究是血rou至親,眼見她如此形容,也是不忍,吩咐去請了大夫,幫她重新包扎眼睛上的傷口,又疲憊道:“jiejie,既然回來了,就收收心吧。于思弦死了,父親九泉之下也得以瞑目,這些年叔父們待我和娘不薄,咱們就算不給周家增光添彩,也不能給周家臉上抹黑,你說是不是?” 周書惠木然的坐在地上,恍若失魂,良久之后,她顫聲道:“書瑤,jiejie求你一件事?!?/br> 周書瑤道:“什么?” “給我一條白綾,讓我死了吧?!?/br> 周書惠宛如木偶,靈魂盡失:“我活著的時候,沒為周家做過一件好事,反倒只會給周家丟臉,之前我在陣前抹黑何丞相的事情,肯定也已經傳開了吧?讓我以死恕罪,這是最好的結局?!?/br> 周書瑤惱她糊涂,恨她不辨是非,但骨rou之情畢竟是真的,她們同父同母,血出同源,姐妹二人一別多年,今日初次相見,又怎么忍心要jiejie性命? “別這么說,jiejie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周書惠木然道:“我真的活夠了,書瑤,我只求一死?!?/br> 她說:“你要是真的拿我當jiejie,就最后幫我一次,讓我死吧,書瑤——” 回應她的是周書瑤的一記耳光。 “jiejie,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像個大人的樣子?!” 周書瑤忍無可忍:“之前出現在你面前的所有岔路,你都走錯了,直到今天,你還要一錯再錯嗎?你要是一心求死,就該死在于思弦逼迫你構陷何丞相的戰場上,以你的死來鑒證周家的錚錚風骨,不與逆賊同流合污!那時候你茍且偷生,周家的臉面已經丟盡了,現在你再求死,除了讓娘和我傷心之外,還能有什么用?你什么時候才能清醒一點!” 周書惠被meimei戳到了傷心處,且羞且愧,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雙手抱膝,小聲嗚咽起來。 周書瑤想再說句什么,見她如此,也是于心不忍,最后只嘆口氣,道:“你的房間,娘一直讓人留著,去歇一歇吧,別做傻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