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36節
“說什么死不死的,嘴里沒個忌諱?!?/br> 廢世子失笑,縱馬揚鞭:“走了!” …… 被廢黜名位之后,廢世子便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世子這稱呼不能再叫,文官武將們見了,只得客氣的喚一聲郡王。 吳王的兒子,可不就是郡王嗎。 可到底是什么郡王? 他又不像常山王那樣,有父親給的正經封號。 也只能含糊的叫一聲郡王。 廢世子到了官署,便被人引著進門,相隔一段距離,就聽老爹哈哈大笑,聲音中氣十足,頗為歡悅的樣子。 他心頭微松,老爺子心情好,那就什么都好說。 侍從在外傳稟,道是郡王來了,內中言談聲似乎短暫的停滯了一瞬,一片安寂中,老爹跟二弟的說笑聲便格外刺耳起來。 像是有一根針扎進了腦子里,尖銳的刺痛襲來,旋即便是老父漫不經心的聲音:“來了?叫他進來吧?!?/br> 廢世子深吸口氣,在門前脫掉靴子,被侍從引著走進內廳,眾人分桌而食,依序而坐,侍女捧著菜肴酒盞行走其間,氣氛分外融洽。 他往正中位置去向老父行禮,視線不經意間掃過自己慣常坐的位置,瞳孔不禁猛地一震,彎腰時候的動作也隨之僵硬起來。 父親是吳王,他是吳王世子,向來宴飲之時都坐在父親右手邊,二弟居次,今日來此一瞧,卻見常山王已經堂而皇之的占據了老父右手邊的位置,反倒是他下首處的坐席尚且空置,顯然是為他而留。 雖然知道時移世易大有不同,但是親眼見到、體會到這種不同,終究是另一回事。 常山王似乎還未察覺到他來了,手持酒盞,神情激昂:“那山里邊野獸多,狼多,黑瞎子也多,兒子親去獵了一頭熊,皮毛雪白,沒一點雜色,我娘她最喜歡白皮毛了,可惜那時候也尋不到什么好的,苦了她老人家,兒子叫人將那熊皮送回去了,叫善儀送到娘墓前燒了?!?/br> 朱元璋聽得感懷,目露贊許,欣然道:“難得你有孝心,也是,你娘在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善儀……” 這話叫廢世子聽著,就有點扎心了。 誰不知道譚氏跟婆母文氏相處不睦呢。 他有些難堪,又不敢表露出來,假笑一下,就這么敷衍著過去了。 常山王就跟剛瞧見他似的,回過身去,熱情洋溢的招呼道:“大哥來了?兄弟等了你好久——別愣著了啊,快些入座!” 說完,又吩咐奉酒仆婢:“還不快些為郡王斟酒?” 他跟廢世子說:“路上風冷,大哥喝口熱酒暖暖身子?!?/br> 廢世子勉強報以假笑:“多謝二弟關懷?!?/br> “嗨,”常山王豪放的擺擺手,笑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自從廢世子入門,廳中說笑聲便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或無意的在那父子三人面上逡巡,端詳著每一絲細微痕跡。 廢世子以為老父會跟他說些什么的,以為老父會教訓他一通,火氣上來之后,興許還會掄起巴掌給他兩個嘴巴子。 可是什么都沒有。 沒打沒罵,連話都沒說幾句。 老爺子的脾氣他知道,打你罵你,擼起袖子教訓你,那說明在他眼里你還有些可取之處,值得調教,真要是不管不理了,那就是放棄這個人了。 廳中暖爐燒的不夠熱,廢世子渾身發冷。 酒水卻很辣,順著喉嚨下去,熱熱的燙傷了他喉管與五臟,最終聚集成三分憤慨、七分驚惶。 還有。 他從來沒有覺得老二的聲音是如此如此的尖銳刺耳。 像是喪鐘。 每一聲都在告訴他,你完蛋了。 第38章 真假千金7 廢世子身在暖香融融的內廳之中,卻如置身冰庫,譚家兄弟那兒也好不到哪兒去。 畢竟是廢世子帶去的人,吳王還在,到底沒人敢貿然輕賤,仆從們找了個位置叫那哥倆兒坐了,叮囑他們幾句便去忙活了。 譚家兄弟樂得自在,吃了幾杯酒之后便在府中東游西逛,溜達了半天之后想找個地方撒尿,卻聽見角落里幾個人在低聲絮語,說的正是廳中之事。 “廢世子真是起不來了?” “我看是夠嗆了,沒聽說嗎,吳王今天從頭到尾都沒理過他,坐在右手邊的是常山王,可得意呢?!?/br> “不能夠吧,廢世子可是嫡長子??!” “嫡長子又如何?吳王一聲令下,他還能翻出花兒來?” “這可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br> “……興許人家樂在其中呢!” 那幾人后邊還嘀咕著說了幾句,譚家兄弟卻無心聽了,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幾分惶恐不安。 如果姐夫不能復世子之位…… 那可真就是什么都完了! 他們二人雖不學無術,但也好歹讀過幾本書,知道奪嫡失敗之后的人會有什么下場。 退一步講,即便常山王愿意叫這哥哥當個牌匾,用以宣揚自己的仁愛之情,那也是對廢世子一人而已,關他們兄弟倆什么事? 怕不是抬抬腳就給碾死了。 這些年依仗著jiejie、姐夫,他們兄弟倆可沒少在外邊得罪人??! 因著這件事情,譚家兄弟倆心里邊都存了樁心事,宴飲結束出城時神色皆有些郁郁,再看廢世子面籠陰云,難掩陰鷙,便知曉那幾人議論之事并非空xue來風。 心里邊不安,二人唯有去尋譚氏這個依靠,示意jiejie遣散身邊仆婢之后,跪地哭道:“jiejie難道忍心看姐夫郁郁一生,看華良和寶珠身居人下,為人所辱嗎?” 譚氏強撐著坐起身,駭然道:“何出此言?” 譚氏兄弟便將昨夜所見所聞講了,流著眼淚,抽泣道:“姐夫為了jiejie而同吳王頂嘴,以至于失了世子之位,現下吳王有意立常山王為世子,他與姐夫關系如何,jiejie也是知道的,若真得立,姐夫豈有活路?華良與寶珠又該如何?尤其是華良,本是吳王的嫡長孫,最是尊貴不過,一旦虎落平陽,居于人下,卻不知要受多少欺辱!” 譚氏觸動情腸,不禁別過臉去落淚,半是怨恨,半是懊悔:“我又何嘗不明白這道理?早知如此,真不如生寶珠的時候便去了,免得害他們父子三人至此!” “何至于此?!”譚氏兄弟聽得變色,忙勸道:“現下并不是沒有別的路可走……” 譚氏用帕子擦了眼淚,茫然道:“什么路?” 譚氏兄弟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說了。 譚氏勃然變色:“你們讓我給夫君納妾?這絕不可能!” “jiejie,只是納個妾而已,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絕不會影響到你的地位,你怕什么?” 譚氏兄弟苦口婆心的勸道:“吳王不喜你霸占著姐夫,想叫姐夫納妾開枝散葉,姐夫又不愿違背與你之間的誓言,以至于父子二人不歡而散。這便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只要你點頭同意姐夫納妾,不就迎刃而解了?” 說完,他們不等滿臉抗拒、隱約惱火的譚氏發話,便先一步道:“jiejie,你別忘了,你有華良??!那是姐夫的嫡長子,長房嫡孫,后邊那些小妖精生再多孩子,都礙不著你和華良的地位,更別說姐夫的心在你這兒,別人想奪都奪不走。局勢如此,為了讓姐夫同吳王緩和關系,復世子之位,為了華良和寶珠的將來,你就不能咬咬牙,松一下口嗎?總不能為著一點堅持,叫全家人去死吧?” 譚氏一時語滯,嘴唇顫抖幾下,終究沒有說話。 譚氏兄弟見有門兒,當下語氣更柔,假做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說:“jiejie,我們言盡于此,為了姐夫和兩個孩子,你再好好想想吧?!?/br> 他們走了,譚氏便躺在床上流淚,枕頭被打濕了大半兒,等到晚飯時候,估摸著廢世子快回來了,方才吩咐人過來換掉,不叫他知道自己哭過。 軍帳里燭火昏黃,外邊夜色深深,若非緊盯著細瞧,自是瞧不出面上變化。 廢世子回來之后,照舊同愛妻說些趣事,過了半晌卻不曾聽她回應,正覺奇怪,卻聽譚氏澀然開口,聲音喑?。骸胺蚓?,你不要再同父王硬扛了?!?/br> 她聲音更低,難掩哀婉:“你膝下唯有華良一子,身邊也是時候該添幾個人了?!?/br> 廢世子聽得一怔,旋即惱怒道:“你說的這都是些什么話?還是說有誰在你身邊嚼舌頭了?” “沒有,”譚氏心口酸澀,卻強撐著搖頭道:“是我自己想通了?!?/br> “傻姑娘?!睆U世子失笑,近前去擁住她嬌軀,聲音低柔:“以后別說這種話了,我不想叫你難過?!?/br> 他在她耳邊問:“你當真愿意將我分給別人嗎?” 似乎是帳子閉的不夠緊,一陣夜風吹來,拉住隨之熄滅。 譚氏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一片又一片,疼的她身子打顫。 埋臉在丈夫懷里,她呼吸著那種令自己貪戀的氣息:“我不愿意,不愿意!” 廢世子笑著將她抱緊,黑暗中目光幽微,神色難辨。 …… 那夫妻倆是怎么膩歪的,朱元璋不在乎。 只是有一點,想從他手里接過權柄,就得照他的法子來,不然? 哪兒涼快哪呆著去吧。 老朱又不是黑心王八蛋,就是鐵了心要棒打鴛鴦,只要你別礙老朱的眼,不想著世子之位,那都隨你們高興。 三日時間一到,大軍啟程往淮州去,朱元璋身為主帥,自是身在軍伍中樞,常山王近來風頭正勁,亦是陪伴左右。 譚氏身子還未大好,只能乘坐馬車,廢世子便不曾騎馬,叫侍從牽著坐騎,自己在馬車里邊陪她。 畢竟是郡王之尊,夫妻倆位置距離中樞不遠,北風凜冽,時常將朱元璋與常山王的說笑聲吹入廢世子耳中,而每到那時候,廢世子眸色便更深一分,下頜也不覺收得更緊。 動身第三日,軍隊途徑山林,朱元璋起了閑心,同常山王一道進山打獵,滿載而歸,又因為常山王所得獵物較他更多,言語中極為推崇,喜愛之余,甚至解下身上披風圍到常山王身上。 這樣的厚愛與信重刺傷了廢世子的眼眸,也叫文官武將們內心深處的天平開始向常山王傾斜,廢世子敏感的察覺到了這種無形的異動,內心之中焦躁郁卒之情更甚從前,馬車中見到嬌艷不減從前的妻子,少見的生出幾分怨懟來。 晚間駐扎歇腳時,廢世子窺見常山王與張嬤嬤在一處說話,這種精神上的壓力,瞬間升到了頂峰。 這是吳王妃留給他的舊人,因為譚氏不通庶務,廢世子便叫張嬤嬤與另外幾個管事一起打理身邊瑣碎事務,甚為倚重,現下他虎落平陽,連這老仆都敢心存異心了嗎?! 廢世子心頭怒火騰騰,傳了張嬤嬤來,旁敲側擊幾句。 張嬤嬤既震驚、又委屈:“常山王送了幾只野兔過來,期間又問起郡王妃身體,老奴只是同他略微說了幾句話而已,并沒有說過別的?!?/br> “只怕未必吧?” 譚氏的陪嫁侍女在側,聞聲冷笑:“您是侍奉過吳王妃的老人啊,吳王面前也是有些體面的,那日吳王下令杖責郡王妃,我們再三哀求嬤嬤去求個情,嬤嬤何以置之不理,不發一言?” 廢世子聽罷臉色陰鷙的可怕,譚氏的另一個陪嫁侍女則煽風點火道:“說起親厚看重,誰不知道吳王妃最喜歡的兒媳婦便是常山郡王妃?您久在吳王妃身邊,同常山郡王妃只怕也交情匪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