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18節
二人成婚數日,呂修貞只覺清河公主溫懦柔順,卻不曾想她竟也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 夫妻倆過日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 清河公主少見的強勢起來,呂修貞神色便柔和下去,略帶了幾分歉然,道:“我先前聽人提起高家之事,心下揣度不安,這才有此一問,若有冒犯,還請公主見諒?!?/br> 他以為自己低了頭,清河公主必然會就勢下坡,不曾想清河公主神色微凜,注視他半晌,難以置信道:“自成婚之后,駙馬一直同我若即若離,不甚親近,難道便是因為此事?” 呂修貞不意她會這樣問,僵滯幾瞬,不得不點頭:“確與此事有關……” 清河公主久久無言,對著他看了半晌,忽的冷笑一聲:“你心中若有疑慮,成婚當日可以問,成婚之后也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問,何以不發一言,直到我提起此事,方才肯將心中不滿宣之于口?動動嘴皮子,勞你問我一句,竟是千難萬難?若非我今晚說起此事,你難道要一輩子對我冷眼相向,如此終了余生?!” 呂修貞被她問住了,無言以對,神情訕訕,默不作聲。 清河公主見狀,不禁自嘲而笑:“你我成婚當日,你推說酒醉身疲,不愿圓房,第二日往呂家去拜見舅姑,又喝的酩酊大醉,之后纏綿病榻數日,我哪一日不是悉心照顧,萬般周全?我以為你是不喜公主府中拘束,規矩太甚,甚至想同你一道離京,卻不曾想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我長長久久,做恩愛夫妻,十數日冷面相對,不曾有推心置腹之言,只因為些許腌臜猜疑,便疑我至此!” 說到此處,她不禁語滯,心灰意冷之余,又寒聲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我當日選你為夫,便是以駙馬為頂天立地之人,是偉男子、大丈夫,卻不曾想你這般小肚雞腸、狹窄心胸……罷罷罷,只當我是瞎了眼,盲了心,當年也救錯了人??!” 第22章 駙馬,公主已被杖斃20 呂修貞活了二十年,向來是世家公子楷模,風光霽月,何曾被人這般指摘怒斥? 他臉上又漲又熱,心頭惱意漸涌,面紅耳赤半晌,方才舊話重提道:“既然如此,我敢問公主,當年因何而與高家姑娘生隙?” 清河公主自袖中取了巾帕,擦拭激憤之下溢出的淚珠,覷他一眼,寒聲道:“我既說她品行不端,那便是品行不端,難道我會冤她不成?她豬油蒙了心,為謀富貴,竟借著我的幌子,算計到我哥哥頭上,虧得被人撞破,半道截下,否則我焉還有臉面再見嫡母?她那么做的時候,又將我置于何地,可曾想過我與我阿娘事后會如何?這樣的朋友,我如何肯再與她相交!” 胡說八道! 呂修貞心道,燕燕怎么會是這種人?! 分明是你誣陷于她! 清河公主卻不曾得知面前人心中所思所想,目光懷疑的看著他,道:“呂家與高家無甚交情,你為何會因高燕燕一事而疑心至此?難道你早就知道她便是當年舊人?” 若是承認此事,便意味著他必然見過高燕燕、又或者是當年知曉此事之人,說不定就會牽扯出高燕燕私逃在外一事,對于孤身在外的高燕燕來說,實在是大大不妙。 呂修貞心下警惕,唯恐高燕燕被清河公主給害了,心思一轉,當即便否認道:“高家已經被問罪,那之后我又不曾再見過高燕燕,如何會知曉此事?” 清河公主眼底疑色未消,呂修貞便捏造了個謊言出來:“只是我有一好友與她兩心相悅,因高家之事心生哀意,又從高燕燕口中得知她年幼時與公主頗有交情,見公主見死不救,故而心生憤憤,我聽他提及此事,故而見疑……” 清河公主面帶哂笑:“興慶伯乃是我阿爹的舊臣,朝野上下誰敢冤他?那幾件大案板上釘釘,挑不出絲毫錯漏,他被去爵斬首絕不冤枉,你那好友若當真心懷正義,便該拍手稱快,何必哀之?至于見死不救——好一個見死不救!我若真是救了,同戲文里那些糟踐皇家聲譽、枉顧法度的跋扈公主有何兩樣?” 她站起身來,信手提了提臂間披帛,淡淡道:“我觀此人絕非善類,駙馬還是少跟他來往為好?!?/br> 這所謂的好友純粹是呂修貞臨時編造,那幾句話則是他自己想說的,現下聽清河公主如此評說,便如兩記耳光狠狠扇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呂修貞心頭生恨,不覺捏緊了拳頭,無言半晌,方才勉強扯出個笑來,澀聲道:“多謝公主提點?!?/br> 清河公主道:“但愿駙馬這話是真心的?!闭f完也不看他,轉身走了出去。 杜女官守在外邊,見她出來,略微吃了一驚。 這時候夜色漸起,更深露重,她解下身上外裳給清河公主披上,關切道:“可是駙馬有何不妥?公主出來,怎么也不多披件衣裳?!?/br> 清河公主站在廊下,便見月光流瀉,夜色無邊,涼意順著腳踝慢慢爬上膝蓋,也叫她燥熱憤怒的心緒慢慢平穩下去。 該怎么辦呢? 能怎么辦呢? 她以為駙馬的冷漠與疏離是因為在這兒住不慣,是因他秉性如此、不善表達,她以為自己能焐熱他,以為真心能換到真心,到最后卻發現是在癡心妄想。 只因為所謂好友的幾句話,他便疑心冷待自己至此。 成婚數日,結發之情,他竟不肯發一言相問,寧肯用那樣冷漠而無情的態度疏遠自己的妻子嗎? 如此卑怯刻薄,豈是大丈夫之所為! 事已至此,以后又該如何呢? 回宮去告訴阿爹阿娘,叫他們為自己出氣,讓所有人都知道清河公主與駙馬成婚數日都不曾圓房,夫妻關系冷淡? 還是說成婚不到一月便宣告和離,之后夫妻陌路? 她哪有顏面去開這個口! 杜女官見清河公主神色凄惘,一言不發,臉上不禁顯露出幾分憂色,伸手去撫她手背,更是一片冰涼。 她著實吃了一驚,焦急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不說話呢?”又去摸清河公主額頭,覺得隱約發燙,當即便如火燒眉毛一般,忙不迭吩咐人去叫太醫來。 清河公主恍恍惚惚的被杜女官攙扶到了塌上,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定睛一瞧,便見太醫正坐在矮凳上位自己診脈,床邊坐著滿臉擔憂的昭陽公主。 她眼淚忽然間就出來了,衣袖掩面,低聲道:“不是說了不叫你來嗎?滿屋子病氣,仆婢們也是不懂事……” “大姐夫也就算了,你可是我親jiejie,咱們倆離得這么近,你病了,我哪有不過來瞧瞧的道理?” 昭陽公主笑著去拉jiejie手:“別擋啦,該來不該來的我都已經坐在這兒了?!?/br> 清河公主聽得動容,放下手去,無奈道:“你呀?!?/br> 這時候太醫將手收回,恭敬道:“公主沒什么大礙,只是近來太過疲乏,又受了些涼,吃些溫補的藥,歇息幾日便是了?!?/br> 杜女官領著他往偏室去寫藥方,昭陽公主視線環視一周,卻忍不住嘀咕:“得叫欽天監再幫著算算才行,看這地方是不是風水不好,才搬過來多久啊,一個接一個的生病,先是大姐夫,然后是你……” 這是人在作祟,又關風水什么事? 清河公主心中自嘲,又不愿為此多事,便勸阻她說:“也只是湊巧了而已,找欽天監做什么,興師動眾的反倒不好?!?/br> 昭陽公主忍不住嘆一口氣:“行吧,那就再等一陣看看,只是苦了賢妃娘娘,老早就盼著你跟大姐夫一道進宮呢,好容易大姐夫要好了,現在你又給接上了?!?/br> 清河公主聽到此處,也是憂心,忙搭住她手臂,叮囑道:“左右太醫也說無甚大礙,將養幾日便是,便不要將此事告知宮中了,阿娘又不能出宮來瞧我,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擔憂而已?!?/br> 昭陽公主頷首:“我曉得的?!?/br> 姐妹倆在一起說了幾句體己話,外邊便有仆婢來稟,道是駙馬在外等候,不知此時是否方便入內。 昭陽公主總共也就見過呂修貞兩回,還都是在成婚前,雖說是男女有別,但自家人倒也不必諸多避諱,下意識往外瞧了一眼,打趣道:“先前大姐夫病著,jiejie殷勤照顧他,現下他既快要好了,也該輪到他來顧看jiejie了,果真是風水輪流轉?!?/br> 清河公主前不久才跟呂修貞吵了一架,心中郁氣未散,聽人提起便覺厭煩,她不欲叫meimei知道這些家丑,便推辭道:“他還沒好利索,來這兒做什么?兩下里遇見再病起來,那真是沒完沒了了。替我謝過駙馬心意,這幾日我們還是先別見了,各自安養為上?!?/br> 仆婢應聲,往門外去回話。 昭陽公主若有所覺,目送她們離去,臉上笑容微微淡去幾分,擺擺手打發了內室中人,方才湊近幾分,關切道:“jiejie,駙馬待你不好嗎?” 清河公主不欲把夫妻之事說與meimei聽,便只含糊過去:“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是不好,就那樣吧?!?/br> 昭陽公主聽得眉毛一豎:“什么叫‘說不上好’?他欺負你了?我看他是皮癢了!”說完就要出門去尋呂修貞晦氣。 清河公主聽得又是好笑,又是窩心,忙拉住她道:“沒你想的那么嚴重,就是拌了幾句嘴而已?!?/br> 她臉上笑意淡薄,半晌后又道:“大抵這就是夫妻吧,興許過一段日子以后就好了呢?!?/br> 昭陽公主狐疑道:“真不用我去收拾他?” “真要收拾,我自己就收拾了,何須勞動你大駕?先這么過著吧?!?/br> 清河公主伸手去揉她臉,玩笑道:“你放心,受了委屈我會說的,你只管在府里邊豎著耳朵仔細聽,哪一日聽見我喊你救命,就點齊人手殺將過來……” 昭陽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把她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你可別亂摸,我臉上還有脂粉妝容,仔細給弄花了!” 清河公主有些驚奇的“咦”了一聲,仔細打量幾眼,不禁失笑:“你向來不是嫌這些東西麻煩,不愿過多妝飾的嗎?如今怎么愿意了?” 昭陽公主捧著臉,笑盈盈道:“女為悅己者容!” 清河公主聽得心頭微刺,短暫的疼痛過后,又替她覺得高興。 拍了拍meimei的手,她溫柔道:“既然與駙馬琴瑟和鳴,那就好好過,別辜負良緣一場?!?/br> 昭陽公主把那話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妥,jiejie前邊說夫妻吵嘴,自己這兒就表現的夫妻和睦,實在是太過傷人心了,目光歉然的看過去,還沒開口,嘴唇就被清河公主屈指堵住了:“你我姐妹之間,用不著那些虛禮?!?/br> 昭陽公主在這兒待了半個時辰,盯著jiejie吃了藥,這才動身離去。 臨走前清河公主囑咐她:“那些話我也就是同你說說,你別往外講,不是什么大事,無謂鬧大?!?/br> 昭陽公主承諾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明白事理的?!?/br> …… 呂修貞的病還沒好利索,清河公主便接上了。 先前是呂修貞故意染病,不想跟清河公主圓房,現在卻是清河公主假借生病為由,跟呂修貞分房別居。 未成婚時,清河公主對丈夫尚有希冀,對于婚姻生活有所盼望,再見呂修貞年少英俊,儀表堂堂,自是百般溫柔,希望夫妻和睦、恩愛長久,那日與他一通爭執之后,卻是心灰意冷,再沒有俯首做低、以求兩情繾綣之意。 公主府是她的,自然沒有她躲出去的道理,昭陽公主走后,清河公主便喚了杜女官來,吩咐說:“我既病著,駙馬也不大好,這幾日便不要見了,叫他挪到偏房去,等我二人病愈之后,再說別的?!?/br> 杜女官早先見多了清河公主如何關切照顧駙馬,倒不覺得這二人是冷了情,只以為真是為了躲避病氣,應聲之后,便令人幫駙馬收拾了日常衣袍用具,一并挪到偏房去了。 呂修貞見狀,卻是且羞且怒。 那晚與清河公主爭執之時,他被嗆的啞口無言,深覺失了顏面,再聽清河公主口口聲聲道是高燕燕言行不檢、絕非善類,更有種心頭白雪被人玷污的荒唐感。 燕燕絕非善類,難道你便是嗎? 為了將當年之事扣在自己身上,好獨攬功勞,你有什么謊話是編不出來的? 且天下向來以夫為尊,又哪有如她這般不知恭順、牙尖嘴利的妻子? 還不是依仗出身來打壓自己? 要換成是尋常人家,妻子膽敢這樣跋扈的,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呂修貞憋了一肚子火氣,又不敢顯露出來,指甲掐著掌心,硬逼著自己低頭認錯,心中屈辱憤恨之感卻是更甚一層。 清河公主離開后不久,便有仆婢匆忙去傳太醫,不多時,昭陽公主也趕了過來。 呂修貞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得到動靜,下意識便覺得清河公主是有意裝病把事情鬧大,好叫宮中知曉,來尋自己晦氣。 他心下忐忑,又懼怕皇威,平復了心緒之后便往門前求見,哪知道清河公主竟不肯見他,三言兩語便叫人打發他回去。 于呂修貞而言,這自然又是一樁罪過。 尋常人家里邊,哪有丈夫去見妻子還得通傳的? 哪有通傳之后還見不到,面都不露就把人打發走的? 他心中惱火之情更盛,強忍著回去歇息,豈知沒過多久,便有仆婢前來收拾東西,叫他挪到偏房去住,將正房空出來給清河公主養病。 簡直欺人太甚! 呂修貞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幾乎要沖到清河公主面前與她分說明白,余光瞥見院中的佩刀府兵,腦海中回想一下成婚那日皇帝吩咐,到底還是咬牙忍下,任由仆婢收拾了日用諸物,自己則披衣騎馬,憤然往呂家去了。 呂家家主今晚被同僚請去吃酒,呂夫人則還未曾安歇,聽人說二公子回來了,自是又驚又喜,等人進門一瞧,才發覺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