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133節
“不如就把它當成一場夢吧?!彼樕虾?,卻說著令人面紅耳赤的話,“夢醒了、結束了,我們還是兄妹,沒有人發現,更沒有人知道?!?/br> 他輕輕摟著她,吻著她,“好姑娘,求你了這么多年,夜里我都是想著meimei熬過來的,很不容易啊” 甜釀被他哄著,實在抹不開臉,她不是無情的木頭樁子,經不起他這樣毫無葷素不忌的撩撥,被他拿捏著。 明明知道不應該,卻又在稀里糊涂、半推半就中順從。 自然是鴛鴦交頸,嬌滴滴的花兒蕊兒,落不完的雨兒露兒,數不盡的調兒曲兒,翻不起的浪兒朵兒,一夜恩愛至天明。 有一就有二,這種事情若是沾上,想要脫身便難,總有諸多的藉口和機會讓人神迷意亂,隔三差五偷一場春夢無痕,這種感覺新奇又刺激,頂著親兄妹的名頭在內帷胡天胡地,格外的欲罷不能。 后來施少連有次無意識撫摸著她軟軟的肚皮,甜釀突然驚得坐起,忐忑問他:“我會不會有孕?” 她和張圓成親那些日子,頭一年夫妻恩愛,張家一直盼著她生個一兒半女,可惜肚子一直沒消息,第二年張 圓生病,張家人催得愈發的急,可那時已經斷了床幃之事,她如何生得出來。 “有了就有了,生下來?!彼皖^親吻她的小肚子,柔聲道,“我們成親,當爹娘,一起養孩子?!?/br> 甜釀咽了口氣,眼睛有些發直。 “生一個吧?!彼蝗环砥饋?,又去抱她,目光灼灼:“小甜兒,給我生個孩子?!?/br> 甜釀心頭發緊,猛然搖頭:“我不能嫁你,不能生孩子?!?/br> “為什么不能嫁?為什么不能生孩子?”他皺眉,眼里有惱意,“本就不是親兄妹,我們回去稟明祖母,在她面前把事情攤開說?!?/br> “就算祖母知道我不是施家人,她也不會答應的?!碧疳剶Q著身子,煩惱蹙眉,“你是她最看重最中意的孫兒,我們當了這么多年的親兄妹,我又是個寡婦她絕對不會同意的!祖母會被我們氣死!九泉下的爹爹和吳大娘子也不會同意的??!” “所有人都會看我們的笑話,他們會瞎猜,他們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他們會說我們以前如何如何,私底下如何如何”甜釀抱住自己,“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只能當你的meimei,親meimei也好,認養的meimei也罷,怎么能當夫妻呢?!?/br> 她總是矛盾的,一面沉浸在這偷情的快樂中,一面又覺得分外的羞恥,想要自暴自棄,又顧及著一點顏面,這么多日,連自己都開始唾棄自己。 “你若當年肯退張圓的婚,如今就不會是寡婦的身份?!彼渎曋S刺她,“當年我如何對你,你心里難道真的不明白?你卻熟視無睹,非張圓不嫁,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br> 當年和現在甜釀聽見他的指責,也是心痛如刀絞,咬著唇悶悶掉下幾滴淚來。 “那你打算怎么辦?”他垂下眼睫,掩住眼里的情緒,“一輩子和我名不正言不順,卻在這家里跟我過夫妻日子?” 她語氣哀哀,下定決心:“我們不能這樣,我們遲早要斷,你要娶親,我 我” 她眼眶蓄滿眼淚:“我不能呆在你身邊,我們不能私相授受?!?/br> “你享受過了,卻義正言辭說起這番話來?要跟我一刀兩斷?好meimei,你捫心自問,你有沒有半點良心?這一年多的日子,都是白過的?”他面色冷凝,哼然起身,對窗沉思半晌,板著臉道,“你既不愿意留在我身邊,又怕人說嘴,又怕祖母生氣,瞻前顧后,左右搖擺,那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我挑個日子,送你回江都家里,我們還做清清白白的兄妹,分道揚鑣罷了?!?/br> 他披衣赤足,一言不發走了出去,徒留她一人坐在床間,黯然吞淚。 恰逢年節,施少連帶甜釀回江都家中過年,把她送回了榴園的家。 施老夫人見兄妹兩人回來,自然是欣喜萬分,家里熱鬧了許多日子,這半個月里,不知有多少的女眷、媒人上門,一窩蜂似的擠上前來,俱是為施少連做媒的人,豈料他半個也沒看上,都推拒了。 芳兒今年也有十七八歲,藍可俊幾年前意外逝去后,她的婚事也耽擱下來,她眼界又高,自己左挑右撿,一直尋不到一個合心意的。 施少連幾年沒有正眼看她,這回在家見了,在施老夫人面前夸了一回:“芳兒meimei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br> 芳兒甜甜一笑:“謝大哥哥夸獎?!?/br> 施老夫人見他兩人一唱一和,男才女貌,突然嗅出那么點意思,笑道:“你們兄妹兩人也有幾年不見,倒是該好好說說話,熟絡熟絡才對?!?/br> 施少連低頭喝茶,淡聲笑道:“祖母說的是?!?/br> 甜釀坐在一旁,見這副場面,心頭涌上股酸酸澀澀的失落感。 再回金陵時,他把甜釀留在了江都家中陪施老夫人,打算把芳兒帶去金陵。 臨行前,施少連去榴園跟甜釀道別。 “哥哥真要把芳兒帶去金陵?”她吶吶問他,臉色黯淡,“帶去金陵做什么?” “我身邊總要有人幫著打理些府內事?!彼暬厮?,“芳兒聰穎,想來合適?!?/br> 她目光悵然望他 一眼,揉著自己的衣帶,那一片衣帶在指尖搓來搓去,揉來揉去,弄得凌亂不堪。 施少連垂眸喝茶:“我瞧祖母話里話外有那么點意思,若是情投意合,娶了她也無妨,到時候請二meimei來喝喜酒?!?/br> 聽他說要娶,甜釀只覺得心頭窒息,狠狠咬牙,扭開身子不看他:“是么?那先恭喜大哥哥了?!?/br> 他掀起袍子,抬腳往外走,走到門外,聽見屋里蛛絲一樣纖弱的哭泣。 施少連駐足,聽她哭了半晌,方折回去,站在她身邊問:“哭什么?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么?” 她心痛如刀絞,悶得喘不過氣來,憋著氣自己捂著臉哭,見他回來,忍了又忍,扯著他的袖角嚶嚶哭了片刻,哽咽道:“那本說文解字是芳兒,是她故意弄成那樣的,不是我的錯” “所以呢?”他微哂,“你如今倒怪在她身上去了,若不是你不上心,如何讓她有機可乘?” “反正你也無心和我在一處,又何必計較這些呢?!彼p聲道,“你既然不愿嫁,我娶她也能堵眾人的嘴,又如了你的愿,何樂而不為?” 吃過糖的人,知道那滋味,如今要拱手讓人,她也從來不是大度的人,想起金陵一點一滴的好,想要割舍又割舍不下。 甜釀咬著唇,吧嗒吧嗒掉眼淚。 施少連冷眼瞧著她把自己的唇咬得發白,“這回你可高興了,把我拱手送人,撇得又體面又干凈?!?/br> “不是我不是”她含淚看著他,眼眸水晶似的,“我真的不知道” “往日對你的好,我可都白費了?!彼⑽@氣,神情惆悵,“meimei,你愛我么?” 愛與不愛,這個字太尖銳,愛就是山水迢迢,不愛就是山窮水盡,她經歷過那些,中途離開過,兜兜轉轉再回到他身邊來,和他心意相通,和他肌膚相親她只知道,除了他,她此生不會再對另外一個男人有過這樣復雜的感情和糾葛。 施少連揮揮袖子走了出去,第二日便 帶著芳兒去了金陵。 她白日陪施老夫人,夜晚孤枕獨寢,習慣了金陵后,才覺得江都的日子乏味又單調,永遠都是在這家里轉著圈,應付著上門的三姑六婆,說些虛情假意的寒暄話。 她懷念金陵的熱鬧,懷念他帶她出門游山玩水,懷念他每日跟她說的那些有趣的事,也懷念他的身體給她帶來的歡愉 她真的太貪心了 一個多月后,施少連又攜著芳兒回家,這兩人喜氣洋洋的進了家門,徑直去見了施老夫人。 甜釀聽見家里的下人說,家里頭開始采買各類喜慶之物,要準備芳兒嫁了。 她愣住他要娶她了嗎? 家里的熱鬧自然是熱鬧,她一個寡婦,在他人眼里有忌諱,是不好摻和這樣的喜事,也不好趕這樣的熱鬧,多半時候,她就在榴園閉門不出。 半夜里,她迷迷糊糊被什么東西吵醒,見帳外站著個人,慢悠悠的解衣裳。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在這時夜闖她的臥房。 但施少連抱住她時,她也緊緊的摟住了他。 這一夜的顛鸞倒鳳格外的激烈,他低頭含住她的唇時,她又抽抽噎噎的哭出來:“我不想你娶芳兒” 她無法忍受那種寂寞和顫心的痛苦,從張圓生病開始,到他的逝去,再到張家的磋磨,她受的苦太多了,是他把她解脫出來,給了她所有的生機和快樂。 她還是喜歡活得痛快一些。 如果他走了,她該怎么辦? “不娶她,那娶你?”他舔咬她的唇角,眼里滿是得意和饜足,“娶你好不好?把你娶到金陵家里去?” “好?!彼鷣y點頭,語調沙啞,淚如雨下,“只要你敢娶,那我就敢嫁?!?/br> “有何不敢?!彼麚涞顾?,眸光如深海,“你等著?!?/br> 原來芳兒要嫁的人不是施少連,而是金陵一門官宦人家,施少連帶她回來只是待嫁,將家里嫁妝收拾之后,送到金陵去成親。 不知 是哪個下人傳的消息,偏把最緊要的地方漏傳給她。 “是你故意的?!碧疳勔?,叼著他小小的果子,“你故意騙我!” “要不然你怎么能改口?是不是很討厭芳兒,討厭到不能容忍她留在我身邊?”他低頭吻她,“好meimei,你怎么心眼這樣小,這樣壞?!?/br> 甜釀目露兇光,去擰他:“我壞?這條密道是誰修的?你那時候打著什么主意?你是不是瘋了?” 他堵住她喋喋不休翻舊賬的紅唇:“有這功夫數落我,不如多叫幾聲給我聽聽?!?/br> 這些日子他留在江都,每日無所事事,白日和她作陪祖母,入夜偷偷潛入她的閨房胡天胡地。 “我們早些和祖母說了吧,我的身世”她望著他,額面是微汗點點,“我先去跟祖母認錯” “不急?!彼嬷念^發,“再等等,我們等一個人?!?/br> 芳兒送去金陵后,施少連還沒有起身,仍留在江都家中陪伴祖母和弟妹,施家每日時不時還有女眷上門,來討些嫁女的彩頭。 這日守門的老仆來報,說是有夫人登門拜訪施老夫人,那夫人從遠地而來,穿金戴銀頗為闊氣,還帶著一列隨從,來頭不小,像是哪個大官家的夫人,這夫人雖不認識,但旁側有個隨性的婦人倒是識得,正是王妙娘。 施老夫人見了來人,亦是大吃一驚,正是王妙娘領著個官家夫人,那夫人面色和善,生得兩道英氣的眉毛,兩眼通紅,見了施老夫人,半點架子都無,反倒上來對施老夫人行禮:“這位就是恩人老太太?” “敝姓楊,是錢塘守備府里出來的,特來府上尋親的?!睏罘蛉藢χ├戏蛉四I,“我家有個女孩兒就流落在貴府上,原聽說她在金陵,我趕去金陵尋人,哪知她又回了江都,我又追著來了江都?!?/br> 施老夫人摸不著頭腦,聽王妙娘三言兩語說了,雙眼瞪圓,大驚失色:“快去請甜丫頭和大哥兒出來見客?!?/br> 屋里屏退了下人,幾人關上門來說話 ,楊夫人一見甜釀的面,只打量了兩眼,便是淚落如雨,牽著她的手哭起來:“是了,這就是了,斷然不會有錯,這就是玖兒,這就是玖兒?!?/br> 甜釀扭頭看了眼施少連,見他面露微笑,也是一頭霧水。 “玖兒,我是我是你的姨母??!” 這話還要從王妙娘說起,她自出了施家大門,前幾年流落在外,自謀生路,后來去了錢塘,因緣巧合在楊夫人府上當差,楊夫人式微時帶著金陵楊家的女孩兒,因行路不便寄送在一家農戶家里,豈料那農戶把女孩兒送到吳江一座庵里,楊夫人追著去尋,只見到女孩兒一座孤墳。 王妙娘偶然聽見楊夫人說這樁傷心事,她又在吳江呆過許多年頭,豈料楊夫人去的那座尼姑庵,也是甜釀小時候呆過的地方,又說起甜釀的音容笑貌和小名、年歲,楊夫人聽著甚覺蹊蹺,王妙娘聽楊夫人說,亦覺楊夫人帶走的那具骸骨是她的夭折女兒,故而兩人追到江都來尋親。 滿座人聽了這么一出傳奇似的大戲,個個都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應對。 “請老夫人恕罪,都是妾的錯?!蓖趺钅锝o施老夫人磕頭,“妾和老爺生的那個孩子,在兩三歲便夭折了,后來妾就把玖兒當親生女兒養,一道帶到江都來,這些事都是我弄出來的,玖兒年歲小不記事,一直把我當親娘看,但她實非我生的孩子?!?/br> “錯不了,錯不了?!睏罘蛉艘材I,“她的模樣,和她的娘親有個七八分相似,我照顧了她好幾年,都認得的?!?/br> “她的生父,是當年金陵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卿楊簡,她的母親亦出生于書香之家,只是不甚蒙難,將這唯一的骨rou流落在外?!睏罘蛉藨┣笫├戏蛉?,“求老夫人讓她認祖歸宗?!?/br> 楊夫人又轉向施少連:“這位是施公子吧?多謝你照顧玖兒,事情正是巧,你買下的那座宅子,就是她小時候的故居?!?/br> 施少連輕輕推了推呆若木雞的甜釀:“還不快喊聲姨母,你姨母來尋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