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勸你適可而止 第63節
湛寂眼皮從上往下抬去,聽見她問:“你愛我嗎?” 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像寺里的鐘聲一樣,在他腦中嗡嗡地響,在他心里一下一下撞著,他靜靜看著她,欲言又止無數次,再開口時,卻是教化: “為君者,當凝神靜氣,切忌不能浮躁?!?/br> 蕭靜好用目光反復描摹著他俊毅的輪廓,直到他愿意與自己對視,才一字一頓道:“圣僧,朕勸你適可而止!” 湛寂頓了頓,側過頭不看她,沙啞一句:“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需要為止?!?/br> 她難過了,險些流出淚來,“你還真被動,難道,你就對我沒有一點想法嗎? 有時候我在想,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在害怕什么?” 他凝眸望去,心頭如被巨石砸中,這么多年來,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每個夢魘醒來后的痙攣,都是抹不去的前世那些血淋淋的記憶,漫山的尸體,瓢潑的大雨,是她搖搖欲墜的身影,最終,她一躍而下,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絕、肝腸寸斷。 一切后果,都要從那個成親夜說起…… 一切后果,都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干系。 這一世原本因為他的出家故事已經發生改變,可兜兜轉轉,還是轉回了原先的軌道,這讓他不寒而栗。 “我們,不能成親?!?/br> 沉默了很久,湛寂這樣對她說。 蕭靜好嘴角勾起抹苦笑,“因為我是女皇,你是國師?” 他不答,她繼續道:“這個結果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她當然知道推她上位是為了保全她,不然宋太后登基,死的就是她蕭靜好。這樣說,無非是趁機耍耍無賴罷了。 那廂久久語,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說重了,調整了翻心情,又自顧自跟湛寂碰了個杯,含淚喝下,起身離去。 湛寂后腳跟上,“你要做什么?” 蕭靜好腳不見停,動唇說道:“明日是朕的登基大典,國師還是cao心好你的祭天儀式罷,切莫出什么差池?!?/br> “………” 他蹭了個冷臉,心中翻涌成海,一不留心手中佛珠被捏成粉末。 . 次日,朝霞滿天,氣貫長虹,百鳥朝鳳。 太和殿前百官云集,聲勢浩大!眾人前后準備了數月之久,只為今日這場關于靜帝的登基大典。 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時,他們翹首以盼,等待著那位年輕的女帝從殿中出來祭天祭地,接受朝拜。然而,鐘鼓聲已經鳴了三響,仍不見有動靜。 湛寂著一身袈裟位立在首,他皺眉問福公公:“怎么回事?去看看?!?/br> 福公公領命,小跑去到殿內,他再出來時,卻是滿頭大汗,一臉慌張,為了不引起動亂,他低聲說道:“皇上,皇上失蹤了!” 湛寂挑眉,眸中已是驚濤駭浪,“什么時候的事?” 本是六月間,福公公被他滋出的冷死嚇得一哆嗦,顫抖著聲音道:“破曉時婢女為陛下著裝都還在,轉眼功夫,人便不知去向了,里面的人怕掉腦袋,也不敢往外報?!?/br> 湛寂大步流星離去,吩咐路瓊之控制好會場,他去去就來。 路瓊之從沒看他如此慌張過,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下一驚,一頭扎進群臣里,做起了安撫人心的苦力活。 . 太和殿內,涉事的宮女和侍衛跪了一地! 上官芮說道:“國師明鑒,從破曉開始,下官一直守在皇上身旁,期間陛下讓臣去原來的公主府取些東西,待臣再回來時,人便,失蹤了?!?/br> 湛寂臉色陰沉得像颶風過境,四下打量了一遍她的寢宮,床鋪整齊劃一,沒有打斗和掙扎的痕跡,外面守衛森嚴,她是怎么憑空消失的? 登基大典在即,張繼親自值守,更不可能會有閑雜人混進來。 難道……淳離又回來了?只有他的忍術,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帶走! 如此想來,素來冷靜慎重的他,心頭一陣慌亂,腦子里七葷八素亂做一團! 眼前閃現著作日她明明傷心欲絕卻還在極力強忍的模樣,湛寂說不出的苦澀,心都碎了。 正在這時,一士兵被人從后門押了進來,“稟報國師,他說他見過陛下,人是他放出城的?!?/br> 那士兵被湛寂犀利的眸子嚇得腿軟,從未見過這種不說話也能殺死人的和尚,他跪地支支吾吾說道:“天將蒙蒙亮時,陛下穿著一身華麗的鳳袍打馬路過小門,并命令小的把門打開,還特地囑咐不準跟任何人說起,否則……否則便革我官職。 國師,國師明查,小的也只是混口飯吃,也不敢忤逆圣意……” 他話沒說完,湛寂已經以風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句:“副公公,去傳皇上口諭,今日陛下身體不適,登基大典改為明日?!?/br> “???” 福大當了大半輩子的太監,沒見過權利這么大的國師,竟還能代皇上傳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 蕭靜好輕車熟路地把馬栓在馬棚里,美人面色粉潤,頭戴鳳冠,一身的旖旎鳳袍讓青山綠水頓時失去顏色。 她舉目四望,上次來的時候這里還是白雪皚皚,現下已是綠樹成蔭,青山綠水、草長鶯飛。結冰的湖早已融化,碧波蕩漾,魚游淺底。成片的蓮花接天蓮葉,迎風飄揚,好一排生機勃勃。 她拖著長長的裙擺,一步步走上臺階,“咯吱”一聲推開茅屋的門,里面依舊很干凈,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湛寂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樣子,每次她都死皮賴臉地抱住他,把唇湊過去,看見他無奈又控制不住的表情,她那時真的好開心。 今天是屬于她的大典,要祭天祭祖宗祭各路牛鬼蛇神,還要受百官朝拜……今天之后,她就是真正的皇,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 臨到上場時,她卻害怕了,坐在那把椅子上,每次離他那么近,卻只能看著,縱使心里百轉千回,也只能熬著。 曖昧了那么久,他還是圣僧,如今又加上國師這個斷情斷愛的官職,更是叫人只可遠觀。 蕭靜好嘆氣出了門,走到湖邊,看魚兒們歡快地游著,她蹲下身,把頭靠在膝蓋上,可憐兮兮的樣子: “魚兒們,你們還記得我不?” “應該不記得了吧,聽說魚的記憶很短很短?!彼t著眼眶嘆氣,再多的心不甘,也只吐了句,“真羨慕你們,要是我也跟你們一樣,誰也記不得就好了?!?/br> 可惜,她就是記得。不過蕭靜好,天下你要,如今那位神通廣大的圣僧你也想霸占,你為什么這么貪心呢? 她鼻子一酸,眼淚滴進湖里,驚擾了一湖的靜水。 待水波散去,她看見里面站著個人,跟湛寂長得好像,她愣了愣,扔了顆石子兒進去,“都這個時候了,你就放過我吧……罷了,我也不癡心妄想了,大不了多找幾個男寵,忘掉你就是了?!?/br> 怎奈湖水恢復平靜后那身影還在,臉色由剛開始的平靜轉為了黑沉。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驟然回頭看去,對上的赫然是湛寂那雙恨不得喝人血吃人rou的和尚臉。 她猛然站起身來,因為蹲太久導致一陣眩暈,險些一頭栽進湖里喂魚。 湛寂伸手把她拽住,兩眼直勾勾望著她,好似要把人盯出個窟窿。 “師……”她心一橫,甩開了他的手,“你來做什么?” 湛寂沒讓她得逞,重新把人拉了回來,攔腰摟住,伸手把她頭往后抬了些,俯身,氣息沉沉地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蕭靜好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吻整得頭腦一片空白,以至于他在自己唇角肆意妄為了良久,她始終沒回過神。 那清冽的檀香味一直纏繞在她唇瓣上,一路往里延伸,湛寂不知道在氣什么,力度比以前重了不止一成,她的臉因為窒息而變得通紅,但和尚仍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咳咳咳,不知過了多久,蕭靜好悶聲在他嘴里咳了幾聲,才換來片刻的喘氣機會。 可也只是片刻而已,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湛寂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往茅屋走去,而在此期間,那人始終沒給她喘氣的機會,就那樣從湖邊一直唇齒相依到被他用腳踢開門,再到把她放去床上……再到他俯身下來…… 從未見他如此怒過,從未見他如此急迫過,蕭靜好有些懵。 她好不容易掙脫雙手,用力掰開他重如山的頭,喘氣道:“圣僧,你在做什么?” 湛寂一只手環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一手墊在她后腦勺下,就這樣居高臨下望著眼前人,眸中血絲紅得嚇人,他說:“男寵?” 咳咳咳,蕭靜好后知后覺又咳了起來,故作鎮定理直氣壯道:“是啊,朕是皇帝,天下都是我的,要多少男寵沒有?何必把自己的心拿出來被別人當做驢肝肺?!?/br> “你……” 說胡話他這輩子是比不過她了,湛寂齜牙道:“我對你如何,你是感受不到是么?” 蕭靜好心頭一顫,側過頭不去看他,“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他重新把她頭搬過來,問:“你要什么?” 她盯著那雙漩渦般的眼睛看了許久,垂眸道:“我不要你像師父關愛徒弟那樣的寵,也不要你像情人那樣讓人患得患失,我只想你是我的,永遠都是,不止是師父,不止是情人?!?/br> “可是你不想,因為你是佛子,你是圣僧,你要守住清白,你不能破戒,破戒就成不了佛,你依然……放不下你的道?!彼陔x他很近的地方繼續說著。 湛寂卻忽然笑了,“我的道?破戒? 我還有道嗎?我還有戒嗎?” 他停頓了片刻,自問自答道:“沒有了,蕭靜好,在收下你的那一刻,我已經破戒了!” 她暫時沒能理解這話什么意思,卻只見他輕輕拉著她的手……往下…… 蕭靜好感受到了什么,驟然一縮,被他大力按住,動也動不了。 湛寂單手捏成拳頭撐在床上,目光灼灼道:“你以為我不想么?”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前世記憶沒有回憶完(她一開始沒有前世記憶,后來慢慢的有一些,但是不全,這個前文里就說過的。) 這是卷三要講的內容,也是最后一卷的內容。所以大家跟著節奏走,作者都有安排,你們有疑惑可以留在評論里,我會一一解答,謝謝支持,愛你們喲! 第61章 、白兔 此時本是白天,?但房中四壁都被輕紗遮住,里面光線有些暗淡,給人一種黑白交替時既惋惜又迫不及待的矛盾感覺。 湛寂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按著蕭靜好的手,?讓她徹徹底底感受和體會他此時的熾熱與反應。 他的臉在若隱若現的光影里宛如一副天價丹青,不,?應該是無價之寶,?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眼神的變化,?都落在她眼底,?并滲入骨血,那是刻骨銘心的感覺。 蕭靜好望著他,?主動送上濕潤的唇,他先還是小心翼翼地回應,后來逐漸瘋狂了起來,?她很快由支配變為被支配。唇齒相依的感覺讓她逐漸失去應有的意識,剩下的只有無限的迷戀和沉淪。 湛寂的手不知何時已從那個地方移開了,?兩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兩人側身,?在暗影和蟲鳴鳥叫聲中吸吮著對方。 他們猶如兩只被道德、禮節、身份、地位以及人倫束縛了太久的野獸,?此番得以釋放,?勢必是驚天動地。 兩人身上都壓著太多太多不能放的東西,?都承擔著想丟卻不能丟的責任。他們在黑暗里心心相惜,又在光明里以禮相待,?這樣矛盾的掙扎,?讓蕭靜好幾欲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