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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明鞍是與許邑交情淺薄,可暗殺江景諳時,許長陵是在上京城的。許長陵是吏部尚書的賢婿,薛尚書更是與楚歇不睦許久。 這信,完全可以通過那許家長孫傳到許邑手中。 至于趙靈瞿。 他的確是沒有帶兵經驗,但是后方有豫北王之子江似嵐坐鎮。一旦兵至淮崎,百里之外的江似嵐是個菩薩性子,一信求助,怎會不助他渡過難關。 只是沒有想到在那一處,遇到了逃亡的楚歇和許純牧。 而趙靈瞿對楚歇起了殺心,楚歇睚眥必報,回京便要殺了趙靈瞿。 蘇明鞍為保趙,又不得不挑破了楚歇和許純牧的關系。 這件事情的全貌,應該就是這樣。 江晏遲找不出蘇明鞍言辭里的破綻,但也知道他口中諸多遮掩。 只是,既然挑破楚歇與許純牧關系后,趙靈瞿的性命已經保住了,為何蘇明鞍又要策劃這一場刺殺,迫不及待地又要殺了楚歇,這一處,江晏遲至今沒能想通。 “既然如此,趙靈瞿無功有過,膽敢設計謀害皇后,為何死不得?!苯踢t幽幽再問,目光緊緊盯著他。 蘇太傅卻只是捻起袖子擦去眼角垂淚,懇切再勸,“陛下想想段娘娘吧,將軍可是她唯一的……親弟弟啊?!?/br> 江晏遲似是沒了耐心,“沒有旁要再說的?” 蘇明鞍凝視著小皇帝。 此時的眼神,像是與方才有所不同,帶著幾分犀利與審視。 江晏遲舊日在冷宮中也是懂些病理醫術的。 那一槍穿透左胸下部,他看得分明,肋骨怕是得斷兩根,傷可重可輕,肋骨刺入心肺則半個時辰內便可斃命,若是沒有刺入,那便血止住便可茍活。蘇明鞍來請御醫不假,順帶著告訴自己趙靈瞿的真實身份,以求暫保他一命。 可又好似不僅僅如此,方才話里話外又似是在試探著什么。 還是說,是在親眼確認什么。 是想探楚歇的傷勢,看他是否能活命。 還是想從自己的態度里探聽別的訊息。 亦或二者皆有。 “蘇明鞍?!苯踢t直呼其名,蘇太傅神色一頓,然后才聽他悠然道,“不管他今天死了還是沒死,趙靈瞿這條命,我要定了?!?/br> 看著他行了告退禮,又瞥了眼承鸞殿內,小皇帝的眼悄無聲息地瞇起。 眼神深邃地掠過蘇明鞍的背影。 幾日前楚歇吐血重傷時,小喜子暗下來報,蘇明鞍曾向御醫打聽楚歇的病癥。 難不成,楚歇果真知道他什么要命的把柄,他害怕楚歇告訴自己。 楚歇和蘇明鞍,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袖中手攥成拳,指骨發青。 下腹的傷口作疼,他不得不去了偏殿重新包扎。 “娘娘醒了!” 身后陡然地一聲打斷思緒,讓江晏遲身形狠顫,他立時回頭,一邊匆匆將腰帶胡亂綁上,衣袂飛揚三步作兩步跨過高檻,“醒了?!” “是的,段娘娘已經醒了,陛下快去看看?!?/br> 小喜子喜上眉梢,報喜不報憂,先把好消息說了。 原來是說的阿娘。 是了,楚歇一身重傷,哪里可能片刻就醒來。 他本就病骨一身,如今遭此大難,只怕這一回,是真的—— 心頭驟地一緊,他呼吸亂了。 江晏遲驀地看向身側朱紅的窗閣,聽著里頭人來人往的腳步聲,眉頭卻再一次緊鎖著,卻沒挪動一步,“那他呢……御,御醫是怎么說的?!?/br> 小喜子不敢胡亂說話,想到方才御醫們連連搖頭悲戚的神態,只能含糊不清地表述著,“御醫還在診治,只說血流的過多,眼下還在清理傷口,陛下可以先去看看段娘娘?!?/br> 江晏遲站在門外,看著婢女端來一盆血水出門去,看得頭有些發暈。 “小喜子,你說皇后……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br> 他喃喃。 “陛下若不清楚娘娘是什么樣的人,那為何,如此傾心以待?!毙∠沧佣分懛磫?。 “我……” “陛下心思細膩,可娘娘不是那樣的?!毙∠沧游⑽⒁恍?,“奴才旁的看不出來,但知道,娘娘不擅長猜陛下心意?!?/br> 楚歇,不擅長猜人心意。怎么可能,他和蘇明鞍那老狐貍一樣,一句話恨不能掰扯出三個用處,慣會誅心,是談判案上的高手。 “此話怎講?!?/br> 小喜子看了眼屋內,才有幾分惋惜地說,“奴才覺著,倒不是說娘娘看不出人的性子和行事,而是對人情緒的判斷并不準確。不久前,陛下將娘娘禁足那一次,娘娘就坐在這里,一整夜地看著風雪。后來,許小侯爺出事了,娘娘卻只會顧著將他送出城……” 江晏遲沉吟片刻,示意他再說下去。 “這事兒換了誰都知道,越急著出手,才越會激怒陛下。若娘娘更動些心思,怎會不想法子先同陛下將此事搪塞過去,再慢慢謀劃許小侯爺之事。就定得硬來,光是籌謀便費好大的功夫?!?/br> 小皇帝若有所覺,看到身側的婢女又端了一捧清水進去,再換了一盆半紅的血水出來。 “娘娘……的確有些奇怪。他很聰明,但某些方面,又一點也不聰明。他不懂得利用陛下的心軟與偏愛,凡事只會以手段去謀求。他也聽不出陛下哪些話是氣話,哪些是訴衷腸。一字一句,都會當真。有矛盾之處,又會判定謊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