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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敢答。 楚歇輕蔑一笑。朝著堂外招手:“來人,牽上來?!?/br> 噠噠噠。 眾人側目,紛紛避開讓出中間一條寬闊的大路。爾后圍成一個圈,仔細打量著中間那一頭漂亮的鹿。 楚歇一邊扯了扯兩只長袖,一絲不茍地將身上最后一道褶皺撫平,然后才站起來,摻和進去成了最后一個圍觀者。 “前兩日告假,是興致大起去了皇都外圍獵,這不,獵到一匹上好的野馬。特地帶上來給諸位大人共賞?!?/br> 眾人不明所以,這分明是鹿啊。 有人直腸子地想要說“這難道不是一頭鹿”話還沒說完被身旁人一個拉拽噤聲,一轉頭看到三兩個人沖著自己搖頭,逐漸回過味來。 楚歇輕輕咳嗽一聲,再一次掃視眾人,好似一分一毫的表情都不放過:“各位大人覺得,這可是一匹好馬?” “好!”禮部尚書常胥率先摸了摸鹿角,連連贊嘆,“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千里馬,楚掌印獵得如此好物,實在是大魏的祥瑞之兆??!” 楚歇目光又落在余下幾位尚書身上。 嘴角勾著,可眼底分明沒有笑意。 只看得人心寒膽顫。 “是馬。這,這馬果真好看!”兵部尚書上前拍一下鹿屁股,聲音爽朗地連連稱道,“臣征戰沙場十數年,還沒看過這樣好的馬!” 緊接著,更多的人開始夸馬匹好看,有人建議應當命畫師前來為馬作畫以留存其英姿,有人提議不若今夜曲觴流水詩詞歌賦一番,為此馬寫詩成冊,還有人提議可以將此馬歸入戰馬,培育繁衍,定能使大魏兵力更加繁盛。 吏部尚書薛氏分外沉默,臉色有些發白。 今早朝堂上的一片烏煙瘴氣很快入了江晏遲耳中。 彼時他正在練馬場上練騎射之術,聽聞可笑的“指鹿為馬”事件后,眸光里閃過一絲狠厲的光。 但很快又掩藏起來。只將弓弦拉得滿張,一箭穿三樹,驚起一片鳥雀啁啾。 沒一會兒,向來無人問津的他回到自己破舊的冷宮,卻看到里頭跪倒一大片,規規矩矩地朝著他磕頭。 為首的端著朱漆木盤,上頭放著一頂耀眼的東珠金冠——是儲君發冠。 不過三日的功夫。 楚歇竟果真將太子之位奪下,硬生生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他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但短短幾日內發生的一切,無不提醒著自己—— 楚歇此人,絕非善茬。 分明前天還病得像是要死的樣子,今日又在這里飛揚跋扈,好不張狂地在朝堂上撒起了野。 “恭喜您,二殿下,你現在是太子啦!” 為首的宦官先是道了聲喜,然后才規規矩矩地拿起圣旨念完,將那玄金旨意舉過頭頂,遞到江晏遲手中。 他俯瞰著金燦燦的圣旨。 從懷中掏出那鶴頂紅空瓶,顫抖著捏緊,瓶子幾乎就要碎在手心。 陰沉著臉,站了好一會兒,宦官以為他高興壞了,一點點抬起頭提醒:“太子殿下?” “嗯?!?/br> 低順地將圣旨接過來。 甚至還對那太監怯怯地道了句辛苦。 楚歇是一條毒蛇,環伺在周圍讓人一刻也不得喘息。 可是巧了,他江晏遲自冷宮出生,堪堪活了這十四年,別的沒學會,最擅長便是于強權壓制下慢慢熬著命,待摸到七寸之骨,一舉反殺。 正這么想著,一回頭瞧見好大一排陣仗越過冷宮往這馬場那便而去,屏退左右,將披風往頭頂一蓋,隱身于林間。 便看著眾星拱月似的,幾位尚書和侍郎們將楚歇擁至馬場中,為他挑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寶馬。 不等人搬來踩凳,楚歇直接踩著馴馬人的背上了馬,虛虛地扯著韁繩,分明就是不大會騎的模樣。 遠遠看去,一身墨色長裘上綴著暗紅的絨毛,那幾分顏色襯得楚歇面如冠玉,肌膚細膩而白皙,淡色嘴唇上帶著惹人恨的清淡笑意。 教人只想遠遠地搭弓引弦,將那披著人皮的妖孽一箭射死。 “我可是將這好馬讓給了你?!背旖菑澣缧略?,教人將那只鹿驅趕過來,語氣輕快里甚至帶著些少年似的俏皮,“若是你還跑不過我,是不是要領些懲罰?” 他正在對新科狀元說話。 那狀元郎年方十七,看著稚嫩得很。剛剛在朝堂上極輕地一句“馬哪兒有長角的”得罪了這位掌印。 如今正被當眾羞辱。 “那是應當。狀元郎,快些和掌印比比吧……” 周圍幾位五六品的官員起著哄。 狀元郎的臉色很白。 他眼睜睜看著馴馬人將馬韁套在眼前這頭鹿上,又被人以一個請的姿勢要求立刻上‘馬’。 遠處的江晏遲見著這一幕眉頭緊緊擰起。 狀元郎最后不得不騎上這匹鹿,卻因鹿的掙扎而一下從鹿身上跌下來,十步都未跑過。 干凈的朝服沾上一身塵泥。 周圍哄然一笑。 他踉蹌著爬起,臉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 “唉,狀元郎啊就是握筆的,拉起韁繩來果真就是不行呢。這樣一匹好馬讓給你,你卻都沒法子勝過我?!背膊⒉淮蛩阏娴陌阉趺礃?,狠狠地羞辱敲打一番也就差不多了,“馬騎不好沒關系,只是這筆啊,最好得握緊了。別連本分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可才是真的貽笑大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