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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算來,恩人這個詞太過輕飄飄了。符弈辰把秦大俠看成至親的家人,不管發生什么事,都會記得那個把奄奄一息的自己抱進墨霜門的高大身影。 像師父,更像父親。符弈辰不敢奢望秦大俠把自己當成親生孩子,卻覺得秦大俠給了自己第二次活下去的機會,愿意當成父親那樣尊敬侍奉。 秦大俠死去,對于符弈辰來說的打擊太大了。 大到扔下一切反復確認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到確定死訊之后,整個人都恍惚了,覺得心里缺了一塊,再沒有師父身影的人世間重新變回童年的冰冷模樣,再次無依無靠。 不,不是無依無靠。 符弈辰想起了齊文遙,趕來齊府。 齊文遙聽著哭聲,恍惚間便覺得那一幕幕迷茫凄慘的畫面跳了出來。他想全了符弈辰如何得知噩耗、又是如何撐著最后的力氣前來的經過,看到了符弈辰知道師父死訊的茫然,也親見符弈辰在外人面前強忍悲痛的無奈。 齊文遙嘆口氣,遵從本心抱緊了符弈辰。 符弈辰倒是沒有哭多久,片刻后用沙啞的聲音叫他,“文遙?!?/br> 聲音里帶著哭腔,怪可憐的。齊文遙心一軟,答話又柔了幾分,“嗯?” “突然來了,抱歉?!狈某絾÷暯淮?,“我沒被人發現?!?/br> 這時候還道歉?齊文遙輕聲嘆息,撫上了符弈辰發涼的手,“沒事,進屋吧?!?/br> 符弈辰在角落里哭得可憐,他瞧著難受,別人發覺可就是麻煩了。人已經來了,又是這么難過的時候,齊文遙做不出自私把人往外趕的舉動,扶著符弈辰往屋里走。 符弈辰恢復了一些冷靜,不怎么需要他的攙扶。 只是,牽著他的手不舍得放開罷了。 齊文遙感覺自己掌心的暖意慢慢地傳了過去,讓符弈辰的手不再顫抖發涼。不同于眼淚帶著苦澀的溫熱,這份暖意很微薄,卻有一種陪伴支持的力量。 符弈辰需要的正是這些。 齊文遙聽說噩耗,同樣難過。秦大俠是個好人,不收他為徒卻做了師父該做的事,一口一個齊兄稱呼他也不覺吃虧,倒是慶幸交了他這么一個朋友。 他受過善意當然悲痛于好人的逝去,也想知道秦大俠是怎么死的,也有悲傷初階段想要否認這事沒發生的第一直覺??墒?,他不能去開口問,不能去揭開符弈辰心里那一道將更深更痛的傷口,默然收妥自己的情緒。 符弈辰在哭,他跟著一起哭就亂套了。 齊文遙保持鎮定,把符弈辰從墻頭帶來的泥給清理干凈了,進屋后關門上鎖。 他全程是單手做的,不愿意放開符弈辰的手。 符弈辰也幫了忙,大多時候安靜待在一邊,跟平常那般面無表情。不過,這會兒的面無表情不是叫人看不透的冷靜自持,兩眼無神,像是驟然失去所有的放空,無念無想了。 “坐下?!饼R文遙很擔心這個游魂一般的樣子是如何趕來齊府的,想看看符弈辰身上有沒有受傷。 符弈辰聽了話,繼續發放空自己。 月光皎潔,照進來讓屋內有種清透的明亮。齊文遙果然看見了符弈辰衣服上有臟痕,細細去瞧,檢查到了一道被碎瓷片刮的傷口,挺深,還因為碰到了黑泥顯得慘不忍睹。 齊文遙想不到墻頭的碎瓷片真能傷到符弈辰,有點無措,想要點燈找藥箱好好處理一下。 “無妨?!狈某胶鋈话l話,“點燈會被人發現?!?/br> 齊文遙冷下臉,準備去拿藥箱,“療傷重要?!?/br> 他好不容易哄得符弈辰坐下來,當然不會拖著一塊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他惦記著處理傷口的事,沒多想就松開了符弈辰的手,松開的時候挺輕易,下一瞬卻被忽然攬了過去。 “別?!狈某奖牧Φ谰o了又松,聲音也如這般猶豫小心,“抱歉,我……” 符弈辰緩緩放開了,低頭的樣子有點沮喪無措。 看來把他拒絕的狠話深深記在心里啊。齊文遙不覺曾經的自己有錯,但知道此刻的自己絕對放不下符弈辰,默默地走近蹲下,輕撫符弈辰帶著淚痕的臉頰。 符弈辰閉上眼睛,回蹭他的掌心。 齊文遙知道當務之急不是被碎瓷片劃到的血口,而是那份瞧不見的心傷了。他放棄了找藥箱療傷的念頭,輕輕挨近,讓符弈辰能夠輕而易舉地抱到自己。 符弈辰再抱他卻有些有氣無力,“我不該讓師父離開?!?/br> 齊文遙不說話,靜靜聽著符弈辰傾訴。 然而,他不問,想要知道真相的念頭已經引出了相關的記憶片段。 * 深夜,一處偏僻的樹林里。 許多帶著刀槍劍棍的江湖人士聚集著,將秦大俠和秦洛瀟圍在正中間。秦大俠面色淡然,秦洛瀟卻是奄奄一息的頹廢樣子,若不是秦大俠扶著早就栽倒在地。 “秦兄?!币粋€大漢站了出來,“我們也想信你,但是……翟一塵謊報消息,符弈辰當了朝廷走狗,你的兒子……又利用你的名頭來召集武林同道。你是真的不知情,還是教著徒弟和兒子這么做,保全自己的名聲?” 秦大俠冷笑,“秦某在乎名聲,就不會帶逆子來認罪!” “他有錯,你就沒有嗎?”另一個人質問著,“同道被誣陷為亂黨的時候,你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