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愫暗生(一)惦念 上
靜櫞雅筑是西宮一處僻靜的小院。院內一間正房、兩側各是一間廂房。在宮中,這樣的院子算不上是寬敞的。 丘正攸初隨衛王入宮時,衛王的本意是安排個更好的住所給丘正攸落腳,派了人領著他在西宮看了幾處空落著的宮苑,最后丘正攸卻偏偏選中了這間地處偏僻的院子。 而自那夜,衛胤宸抱著傷重的鈴蘭回宮之后,鈴蘭就一直留在靜櫞雅筑療養。 沒過幾日,殷韶便也趕回了宮中,幫在丘正攸身旁一同照料鈴蘭。 這期間,衛胤宸每日必要過來探望,常是送些上好藥材或是拿些滋補燉品之類,可殷韶卻總也不待見衛胤宸。 在殷韶心里,只覺得鈴蘭傷成現在這副樣子全是因衛胤宸所致,他如此做全是虧心、也是理所應當。所以殷韶從也沒給過他好顏色瞧,每每碰面總是要刻意頂撞兩句,但衛胤宸倒是不惱。 起先,鈴蘭因服用了安神鎮痛的藥劑,多是嗜睡的。另又加上殷韶攔著不讓衛胤宸往榻前探望,所以衛胤宸每回都不多待,放下東西便就回了,對殷韶也不多予理睬。 對此,丘正攸倒是沒見什么意見。衛胤宸送來的東西他都照單全收。 殷韶或是看不透徹,但丘正攸心里卻是有數的。鈴蘭雖無確實罪名,但在王后哪里到底還是算個掛名‘逃犯’。好在如今時局正亂,王后怕是無瑕顧及她這么一個小角色,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能夠在宮中肆無忌憚。鈴蘭在靜櫞雅筑養傷的事情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衛胤宸既然主動送來藥材和補品,丘正攸自是不必再到御藥坊去要,這樣不但省去了不少麻煩,也防止因無端的藥材消耗而人猜忌。丘正攸猜想,衛胤宸的本意也應當是如此。 然而幾日后,丘正攸收到了夏國飛鴿傳書,隨即便派了殷韶即刻啟程前往夏國。 衛王久病纏身,丘正攸本就常被召往御前侍疾,殷韶這么一走,鈴蘭身邊自然就少了人來照看。衛胤宸見狀便干脆臨時調了洛香來靜櫞雅筑幫忙,對外只說是為丘正攸添派人手,實則是專為照料鈴蘭。 一日,丘正攸如往常一般被傳召去了御前,而衛胤宸則照舊提了藥材補品之類過來靜櫞雅筑。 雖說自回宮之日算起已是過了近半月,但之前因有殷韶這個‘門神’在,衛胤宸還未曾親眼探過鈴蘭。而有關鈴蘭情況大都也是從洛香口中聽來的,要說衛胤宸也不是對丘正攸的醫術存疑,只是心中到底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進了院子,見丘正攸似乎是不在,衛胤宸便喚了洛香到跟前,將帶來的藥材和補品交代了一番,便吩咐洛香先去將補品燉上,而他自己則邁步往鈴蘭所暫住的那邊廂房去了。 走到跟前,見房門是半敞著的,衛胤宸便抬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方才要進去,步子卻又頓了一頓。 “我......可以進去嗎?”衛胤宸輕聲問道。 靜待了一會兒,卻沒有人應,想應是鈴蘭剛服了藥,睡下了。衛胤宸略顯猶豫,但而后仍是放輕了步子,邁步入了房內。 秋日的午后,斜陽透過雕花的窗牖灑滿了整間廂房。 衛胤宸緩步走到床榻一側,隔著一段距離,輕輕站定。他眉心微蹙,靜靜地凝望著臥在榻熟睡的那個纖弱的少女,此時她清秀的臉龐顯得那樣蒼白,雖然比他印象之中最后一次相見時已轉好了不少,但依舊是一副憔悴的病容,令人顧生惜憐。 衛胤宸自認是善于觀人,可他卻覺得自已從來沒有真正看懂過眼前這個少女。原先在衛胤宸的心里,鈴蘭不過就是一個心性單純小丫頭,甚至有時候單純的有些愚鈍,即便有些小才華、不時還會冒出一些獨特的想法,但她從不是會引人矚目的那一種存在。 可自從那日之后,自從他回首間然瞥見這名奮不顧身的護在他身后的少女,當她眼眸中閃耀堅定的光芒,為了他,義無反顧的迎向那致命的利刃之時,他的心便已被她深深地震撼了。而再回首,她卻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即便當時她已氣若游絲,卻仍還在惦念著他的安危,那樣的她,令他的心,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