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塵封的往事(三)廢黜的太子
待到宗廟修繕完工之后,衛王依祖宗禮法,擇吉日吉時,焚香燃敬以慰先王列祖。 誰知正午十分,吉時方至,宗廟內一面繪有壁畫的墻面忽然離奇起火,那火焰燃散發著極不尋常的亮光,放出nongnong的白煙。而幾乎同時,其它幾面繪了壁畫的墻也隨之發生了同樣的異狀。 宮人們慌亂的四散奔逃,當中還有人高喊著‘列位先王震怒’之類的惑眾之言,場面十分混亂。 衛王受到了驚嚇,連聲高呼‘護駕’。 火勢迅猛,綿延的也極快。但這怪火說來也怪,沒跟沒源的著了起來,可持續的時間卻不長。甚至宮人們打了水回來都還不及撲救,這怪火便自己熄了,只剩下nongnong的白煙還有宗廟內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一面面壁畫。 自此事件之后,朝中一片倒太子之聲。衛王聽信了‘先王降怒’的讒言,下旨廢黜了太子,并逐大殿下離宮,去往西郊守陵以平列位先王之怒。為了防止消息外泄引得民心慌慌,工繕司吏及以下所有參與修繕宗廟的人全都慘遭滅口。 廢太子被逐出宮的那日,沒有人敢前來送行。而三殿下也只敢遠遠的躲在宮中甬道邊,默默注視著悄然遠去的馬車。他悔恨、愧疚,他知道如果自己能有勇氣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父王,或許大王兄便不會淪落至此,但他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三殿下回想起那一晚。 原本他那晚是打算連夜把送給梅妃娘娘的畫像畫完,卻沒曾想畫到一半宗廟里忽然來了人,他下意識的藏起畫卷,自己躲到了宗廟的供桌下面。 當時聽著說話聲音,是兩名女子,而且竟還都是他認識的人。其中一人說話,聽著像是太子身邊的蕓芳姑姑,而另一個聲音他更為熟悉,正是母后身邊的蕓姝姑姑。 外面那兩人竊竊私語,好像是在謀劃著什么,聽起來似乎與宗廟的祭禮有關。 “明天敬香是在正午,提前命人把這個灑到壁畫上?!?/br> “這是什么?” “磷粉?!?/br> “這么少能行嗎?” “足夠了,咱們是要引起sao亂,又不是真要燒了宗廟。另外,切記要把握好時機,行動之時千萬不要引人懷疑?!?/br> “是,我明白。對了,jiejie你知不知道最近三殿下也常跟著太子出入宗廟,這次娘娘既然決定除去太子,何不連帶三殿下一起除了,為娘娘永絕后患?!?/br> “別胡說!就算三殿下是梅妃兒子,但好歹梅妃也是娘娘的表妹,三殿下到底與娘娘還是有血緣之親的。只要三殿下日后安分守己,不危及四殿下的儲君之位,娘娘是絕不會輕易對三殿下出手的?!?/br> “是是,奴婢失言了?!?/br> 聽到二人的對話,三殿下只覺一陣暈眩,腳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手下意識的胡亂一抓,拽斜供桌的桌布,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是誰!” “......” “三殿下!” ...... 而后,當他不顧阻攔一路跑回昭陽宮站在王后面前質問真像的時候,當那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婦人一如既往的用不帶一絲溫情的鳳目凌厲地凝視著他的時候,仿佛已不再需要任何言語來說明。一個真正的母親,應該是會用那種充滿慈愛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孩子,就像面前這個婦人看著她親生的四王子時的那種眼神。是了,梅妃娘娘也曾那樣凝望過他。 當他用盡全力掙脫著宮人的束縛,呼喊著絕不會讓那她傷害他的太子哥的時候,那個婦人居然發狂般的笑了。 “你?憑什么?該不會天真到以為全憑你空口白話,圣上就會聽信你所言?不過,你也不妨試上一試,倘若真能成事,到時孟家倒了,你以為梅家就能全身而退么?還有你,咱們的三殿下,哼!全都要給哀家陪葬! 來人吶,咱們三殿下要去告御狀,還不送三殿下去承明殿求見圣上!” ...... 是了,破壞宗廟、嫁禍太子,罪同謀逆,是要株連九族的。而無論是他還是梅妃或是他那一直視為親兄弟的四王子都將難逃一死。 當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絕望又驚恐的看著面前這個讓他感覺極為陌生的婦人之時,她那近乎于扭曲的笑魘令他銘記至今。 三殿下衛胤宸抬頭望著面前的鈴蘭,眉心緊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隨后他踱步奔出書院,一刻未停,徑直往西宮方向去了。 回到麟云宮,他顧不上理會向他福身行禮的王妃,直奔內院的書房,在書柜眾多的藏書中瘋狂的翻找著什么。 終于,在頂層書柜的最內一側,翻出一本外封已微微泛黃的畫扎。因自小就參照著這本畫扎臨摹習畫,這畫扎里面的內容他再為熟悉不過。翻開內頁,他準確的找到了他記憶中的那幅畫。 畫中,一個小女孩拿著一枝鈴蘭花,臉上泛著笑意,純凈又可愛?!l天弘十八年伶蘭近郊繪鈴蘭毓璟之隨筆’。這是整本畫扎里唯一有落款的一副習作,衛胤宸也是從這張畫中才得知贈他這本畫扎的那位畫師的名諱。原本他一直以為‘繪鈴蘭’所指的是小女孩手中的鈴蘭花,而今日鈴蘭那幾句似曾相識的話,似乎奇跡般的與往事重疊,令他回想起那段塵封已久的舊事。 毓鈴蘭,毓璟之。沒錯,那落款中的‘鈴蘭’并不是指花,而是指畫中那女孩,畫師的女兒。 他沒想到世上竟還能有如此機緣巧合的事情,眼下一心只想著趕緊將這畫扎拿給鈴蘭看看。 方才轉身,身形又忽然一頓,他止住了前行步伐,輕輕扶在門框邊,不禁一陣苦笑。 “有些真像,不知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