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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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他冷笑,忽然松開箍在李燕燕腰間的手,轉而指著跪地不起、噤若寒蟬的憐青,狠戾道:“是不是她?” “什么?”李燕燕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不是她給你找的毒藥?” 岑驥說著,隨手拔出佩劍,寒芒凜冽,一道白光直劈向憐青頸間—— “不要!” 李燕燕大驚失色,不顧一切沖上去,要去阻攔他:“你給我住手!” 她哪里有岑驥動作快,連岑驥的衣服也沒沾著,撲了個空,跌在金絲絨的地毯上。 一顆淚珠奪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她怔怔望著。 “不要……”李燕燕默默道,像著了魔一樣盯著那顆淚滴,轉不開臉,不敢去看。 怕看到憐青血濺當場。怕他和她之間再無任何可能。 “殿、殿下……” ……憐青破碎顫抖的聲音。 李燕燕猛然抬眼。 岑驥定定立著,身軀在地面投下一片曖昧的暗影,而憐青縮在墻角,面色蒼白,瑟瑟發抖。 劍尖停在她喉前,不到一寸——幸好還沒見血。 李燕燕當即手腳并用爬過去,以一個保護的姿態,擋在憐青身前。 “憐青……” “殿下……我,嗚嗚……”憐青終于回過神,小聲啜泣起來。 李燕燕喉頭一哽,滴滴淚珠猝不及防涌出,顧不上擦,狠狠吸了幾下鼻子,決絕道:“生我的氣就沖我來,不要遷怒旁人。今日動我的人,日后你一定會后悔,我說到做到!” 岑驥持劍的手紋絲不動,眼神靜靜投過來,卻好像什么都沒看到…… 她沾滿淚水的臉頰,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從前他真動了殺心的時候,也不曾見過。 岑驥想他一定是瘋了,不然為什么這種時刻他卻在想,她為什么哭,為誰而哭。 女人的眼淚從來打動不了他,幼年時他見過太多,礪煉出冷硬無情的心腸??伤灰粯?,她白玉般柔膩的肌膚下,藏著堅如磐石的心,只怕并不遜于他自己的。 可她現在掛著淚,神色凄然…… 有那么一瞬間,岑驥覺得這樣也是好的,得不到愛,讓她痛苦、讓她落淚,甚至記恨,那也算是一種深刻,讓她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擺脫他…… 我一定已經瘋了,岑驥心想。 幽深廣闊的大殿,天地好像都在離他而去,只有她抽噎的、低微的、也是冷漠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你想多了,”李燕燕冷笑,“那絕子毒精貴得很……若是我,用絕子毒來對付你,大材小用,我嫌浪費。況且,那毒傷的是我,而你總能再找別的女人生孩子,在你眼里,我是會做出這等蠢事的人嗎?” “你放心,”她幽幽望著岑驥,陰森道,“換了是我,想叫你斷子絕孫,一定會把毒下給你而不是我自己,也不會露出這么明顯的馬腳……哦,說不定我已經不知不覺下過毒了,你慢慢等著看吧?!?/br> “當啷”一聲悶響,長劍墜地。 岑驥木然站著,心思起伏莫定。 她不是從前那個一心討好他的小丫頭了,她會強硬地反駁,伶牙俐齒都用來嘲諷他,不留情面,也不會再替他找臺階下。 大概就是意識到了這點,他才不安,急切想要抓住些什么,證明些什么……如果強權困不住她,他難道能獲得她的心嗎? 何曾想過有天他也會患得患失,岑驥在心底自嘲。 他平靜下來,啞著嗓子問:“那為什么?……誰敢對你下毒?” 下毒……他眼神一凜,終于找回了一部分精明強干,追問:“是誰?” 李燕燕嗆了岑驥一通,心里并沒得著痛快,反而飄忽垂墜,空落落的難受,可終于也過了怒火最旺的時刻,眼淚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憐青想是嚇得不輕,仍在抖著,李燕燕在她冰涼的手上握了握,掏出帕子擦了擦臉,才緩緩說:“這事說來話長,牽涉過多,我還不能告訴你幕后主使是誰??傊?,我沒有無聊到吃毒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br> “中毒之時,幸而有阿衡哥哥在旁邊,他精通醫藥,很快察覺到了。我中毒不深,只是之前身體底子不夠好,想恢復好更需要耐心,才一直吃藥調養著……沒有大礙?!?/br> 岑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兩下,眼神不顫不移,卻透出幾分落寞。 當初她毅然決然地離開,奔往揚州,輔佐她的哥哥,再出現在他面前,她已經是權傾朝野的長公主……所以他一直以為淮南是她心之所向,她過得順風順水,卻忽略了她所經歷的艱難、所度過的危險。 她總以維護周廷的面貌出現,他也就以為他們是鐵板一塊,其實只要稍微多想想就能明白,她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當然會樹敵眾多……盧慶沅,給她下毒的人,還有誰…… 這一切,他時至今日才有體會,錯過了許多年,和她經歷這一切的人,不是他。 崔道衡…… 崔道衡在她身邊,陪伴保護了她,而你又做了什么……岑驥澀澀地眨了眨眼。 崔道衡和她青梅竹馬,是她向往的那種郎君,也許——岑驥不情愿地承認——也許崔道衡也真的對她很好……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即使他強迫她留在他身邊,得不到的還是得不到,命該如此。 他胡亂想著,李燕燕也不看他,不開口,房間里又重新變得寂然無聲。 片刻后,岑驥蹲下身子,默默收劍入鞘。 “你……”他想說些什么,可想說的太多,話到嘴邊卻咽住了。 李燕燕端正了姿態,垂首悶聲說:“我很累,想早些就寢了。陛下另擇別處安寢吧?!?/br> 岑驥抿了抿嘴,往她跟前挪了一步,李燕燕下意識地身子一縮。 看著她抗拒疏離的姿態,岑驥心里苦澀,但只是抬手,拂去她下巴上殘留的一點濕意,順著她的話說:“那……你好好休息?!?/br> “我就不打攪了?!贬K站直身,像來時一樣,突兀地走了。 …… “公主!憐青——” 岑驥剛一離開,惜翠連滾帶爬地闖進屋子,一見屋內滿地狼藉,頓時捂住嘴,喉嚨里哽咽了聲。 “沒事了?!?/br> 李燕燕已然恢復如常,撿了只蒲團坐在上面,淡淡道:“都別哭,起來吧,有要緊事交給你們?!?/br> 惜翠扶起憐青,跪在李燕燕面前。 “這次來洛陽,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不是我能決定的,就聽天由命吧。惜翠去啟動馮敬賢安插的暗子,憐青去收拾重要物件,我們今晚就走?!?/br> 李燕燕一口氣說完,憐青惜翠都有些驚訝。 相互對視了一眼,憐青猶豫道:“殿下,奴婢多一句嘴。今天這事雖然是魏帝沖動,誤會您一片苦心,可畢竟沒真的傷您,甚至連奴婢也沒傷著……最后,奴婢瞧著他也是后悔的。奴婢不是為外人說話,只是,這些天奴婢們看在眼里,您和魏帝,彼此心里都有對方,那局面再壞,也可以回轉。這時一走了之……還請殿下三思啊?!?/br> 惜翠也附和道:“請殿下三思?!?/br> 李燕燕嘆氣,抬了抬手,無力道:“唉,你們不懂,我不是賭氣出走……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所以我才愿意給他這個機會?!?/br> 是機會,也是考驗,她希望她所了解的、歡喜的那個岑驥能經得起這個考驗。 可如果他變了,經不住考驗…… 李燕燕搖了搖頭,真是那樣,那也只能由他……而她,也就可以不喜歡他了,徹底放下。 她干脆地命令:“都起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叫人研墨,我要寫信?!?/br> 第83章 “陛下,唉呀,陛下!”齊常侍急得不停跺腳。 之前皇帝命他撿藥渣他就有不祥的預感,這不,昨日傍晚帝后大吵了一架,皇帝拂袖而去,而皇后呢,看著文文弱弱,卻更不是個讓人省心的,竟利用周朝暗探,連夜逃出皇宮…… 齊常侍早上發現皇后離宮,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安排下人手追查,自己則安排好了后事,親自來給皇帝請罪。 幸而,他見著岑驥,剛把事情講清,追查的人就來報,說皇后一行人剛出東勝門不久,現在追去定能將人追回。 齊常侍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這才稍稍落回到肚子里。 這位草莽皇帝的性情,他始終摸不準,若皇后一去不回,誰知道陛下會不會遷怒于文思殿的宮人? 若皇后回來,皇帝的怒火就會奔著皇后去,其他人最多打幾板子、罰些俸祿……雖是可憐了那位弱質纖纖的周朝公主,但是……人命關天,皇后一定得回來??! 可沒想到,皇帝得到了信報,卻沒有采取行動的意思,只是定定坐著,神情陰郁,手心里好像還攥著一方絲帕…… 齊常侍越等越焦急,又勸:“陛下……出城太遠,要是離開驛路、散入鄉野,那可就真不好追了?!?/br> 岑驥巋然不動,像沒聽見,眼皮子都不掀一掀。 倒是邊上的潘旺將軍,有些被齊常侍的焦慮感染,跟著勸了句:“陛下,常侍說的沒錯,現在兵荒馬亂的,出了京畿,人還能不能追的回來,那可真沒準?!?/br> 潘旺笑笑,一臉了然道:“岑哥,這夫妻間吵架,婦人生氣回娘家,做相公的不能跟她一般見識,肯定得去追??!追上去哄一哄,抱著啃兩口,再睡一覺,什么事兒都沒有了,哪還記得那么多誰對誰錯??!不是我說,哥你怎么還不如我想的透徹呢?!?/br> 齊常侍先頭還覺得潘旺說的挺對,聽到后面低俗腔調,一口心頭血差點沒嘔出來,忙把頭埋得低低的,盡力站得離潘旺更遠,不想被當成同黨。 果然,聽了潘旺的話,岑驥終于有了反應——狠啐了潘旺一口,郁結神情倒是稍有緩解。 “潘旺,你的婚事怎么還拖著沒辦?”岑驥突然問。 潘旺一怔,嬉笑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唉……這不是,一戰接一戰,沒得空閑,看不到頭。今年又……不是我說的啊,人人都說,想過去這個冬天,難哦!” “我哥說,今冬各個勢力手里頭都不寬松,大戰小戰是免不了了。那我就再等等吧,免得耽誤了她……” “誒不過……您這都已經結成夫婦了,和我這是兩碼事?!迸送K于在齊常侍的眼色里回過味來。 “……我沒想讓她到洛陽來?!贬K捶了捶額頭,若有所思。 她這時候離開,倒正是應了他從前的安排,萬一他走到窮途末路,也不用拖她下水。災禍旋踵而至,淮南是更安全的地方,這回她大概也對他徹底失望了……這樣也好。 “把盯梢的人撤回來,不追了,讓她走!” …… 威風的話是放了出去,命令也都執行下了,可任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陛下很不開懷?;陜阂哺吡艘话?,午后召集諸將議事,一再走神,最后不得不擇日再議。 潘旺和他哥潘順護衛著岑驥移步文思殿,也不似平時話多。 宮墻拐了個彎,卻見一個人影突兀地立在墻角,踮足張望,似是在等待,一見著岑驥,慌忙下跪。 ——又是齊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