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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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額角,起身坐到妝臺前:“不用了,叫憐青、惜翠來給我梳頭?!?/br> 侍女應是,小步退下,裙擺擦著地面,窸窸窣窣。 已到了后半夜,妝臺前孤燭搖曳、火光昏暗,叫人打不起精神。李燕燕很是萎靡不振,困意一波波上涌,頭也不住地要往下墜。 太累了,她閉上干澀的雙眼…… …… 有人來到身后,悄無聲息托起她的頭發,分成小綹,一點點,耐心地梳順…… 李燕燕半睡半醒,眼皮沉重到怎么都抬不起來,“嗯”了一聲,叫:“憐青?!薄竺嬉f什么,卻又想不起來了。 憐青的手抖了下,低聲說了句什么,李燕燕沒聽清。 最后的最后,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抱起了她,輕放到睡榻上。 陷入了一團柔軟,李燕燕舒服地翻了個身,呼吸漸漸均勻平緩。 …… 羽睫輕抬,映入眼簾是陌生的墻壁。 這是哪兒? 李燕燕眨眨眼,混亂的頭腦漸漸清楚,這才意識到身后傳來男人的氣息,不禁一凜,眼神向下掃去。 還好,里衣穿的規規矩矩,被子也蓋得嚴實。 岑驥似乎真的遵守了諾言…… 李燕燕僵硬地翻了個身。 岑驥躺在外側,身體板正,高大的身軀只占據了睡塌的一個邊——從前他睡覺就很規矩,幾乎總保持著一個姿勢,李燕燕曾經問過他會不會不舒服,岑驥只是答“習慣了”。 不過,岑驥的手卻沒在被子里,而是放在她身側,握著她的一縷烏發,發絲末端如水般流淌在指間,看上去纏綿旖旎。 李燕燕心里的褶皺好像被撫平了些,她輕嘆,發出低低的“嗯”聲。 岑驥立刻睜眼。 剛睡醒的他,眼中像是蒙了一層薄霧,濕漉漉的,不似平日里冷硬堅毅,反而有些脆弱迷茫。 兩廂對視,李燕燕不自在地咳了下,錯開眼,后知后覺道:“昨日,我打你了……我還是第一次打人?!?/br> 連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在盛怒下會這樣,好像遇見岑驥,她所有的情緒都會變得更為激烈。 似睡似醒,她聲音比尋常低啞,細細軟軟的音色,入耳幾乎像是在撒嬌。 岑驥輕笑了下,轉成平躺,低聲說:“我也是第一次見你生氣……” “也是,”他自嘲,“從前你就算生氣,也不敢在我面前顯露……你有求于人的時候,總是裝出善解人意的模樣,曲意逢迎,百依百順,其實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把我當成大傻子,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br> 李燕燕伸手,去抽被岑驥握在掌心的頭發:“你如果真是傻子,我現在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成為你手中的俘虜了?!?/br> 岑驥明明沒看這邊,卻能靈巧避開她的手,緊緊繞住發絲,不叫她得逞。 “燕燕,”他嘆,“你對別人有所求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嗎?” 李燕燕越發執著地去拉頭發,一邊嘟囔著:“我又不總需要求人,現在都是旁人有求于我……” 還是扯不出! 她一時賭氣,幾乎想要叫侍女們進來,好好瞧瞧岑驥無賴糾纏的樣子!——可轉念一想,除了憐青、惜翠,這里都是岑驥的人,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越發無賴了!”李燕燕氣悶,放棄了拉扯,也平躺下,直直盯著棚頂。 岑驥卻也松開了,輕笑了聲,問:“當初為什么假作醉酒趕我走?就為了和崔道衡雙宿雙棲?” 李燕燕又是一驚,半晌,悶悶道:“……你怎知是作假?” 岑驥扭頭看她:“你真醉酒時睡得很死,根本沒那么多話,更不會隨便拉一個人就吐露心聲?!?/br> 李燕燕愣了下,問:“你當時就看出來了?” “沒有……”岑驥眉眼深深,“當時氣到心膽俱裂,回魏州后,又立刻轉去打洛陽……直到后來,攻入洛陽城,中了毒箭,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卻忽然想到了這件事,一直不解的事情,也想明白了?!?/br> “躺了快兩個月,醒過來卻聽說你招崔道衡為駙馬,已經大婚完畢……那時我想,也許我還是死了更好?!?/br> “說笑罷了,總歸是沒死,活下來還能再遇著好事?!贬K輕聲說。 李燕燕沒說話,卻想起了更久遠的一件事。 她緩緩坐起,盯著岑驥,不滿道:“所以我并沒有打呼磨牙蹬腿打人!” 岑驥愣了下,“噗嗤”一笑,眼睛閃了閃:“……你還記得呢?!?/br> 記得。 她都記得,初見時兇巴巴的岑驥,雪崩里竭力救她的岑驥,雖然威脅了很多但從沒落到實處的岑驥……那些愉快不愉快的過往,發怒時的臉,分手時落在她額頭上的輕吻,以及那句“對不起”。 有些不能消受,李燕燕忽然有想哭的感覺,慌忙錯開眼,另起話頭問:“后來?……你遇上什么好事了?” 岑驥一個轱轆,翻身坐起,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跟他也不是多么親近么?!?/br> “???” 岑驥淡笑:“除開成婚后第一年,你和崔道衡同去清河,住了將近一年,后來崔道衡常年往返于南方前線和揚州之間,還去江西監督治水,而你不是在公主府,就在清河鄉下……后面你們也不經常在一起,不是么?” 他在得意什么???! 李燕燕一噎,惱怒道:“你一直監視我?” 岑驥反問:“我需要監視你?你在淮南招撫流民,弄出那么大動靜,天底下還有誰不認得你?你走到哪兒、做什么不會被口耳相傳?” 哦,李燕燕眨眨眼睛,不吭聲了。 岑驥又往跟前湊了湊,繼續厚著臉皮道:“……是不是真成親了,也不覺得他有你想的那么好?” 李燕燕臉一熱,抓起身側的被子就往前推。 岑驥嘻笑躲開,退回去,又認真地說:“燕燕,這次的事,我能做的就只有把你要過來,帶在身邊。你怎么怪我、怨我都行,可是等,再等幾天……我說會對你好,是當真的?!?/br> “等什么?”李燕燕挑眉,“哦……等我皇兄妥協?!?/br> 她無話可說,只能默默生悶氣。 岑驥咳了聲,說:“燕燕……以后就忘了他吧。他怎么對你好的,你告訴我,我也能做到。他是怎么讓你開心的,你教我,我也……” 李燕燕不可思議地看著岑驥。 她從沒想過岑驥有天會低聲下氣地求人,不是不動容的;可偏偏他又剛做了讓她惱火的事,雖然立場不同,雖然情況還沒到最糟,但…… 她嘆道:“你嘴上說的好聽。譬如昨日的事,阿衡哥哥就不會不顧我的意愿,不會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你能做到嗎?” 岑驥臉色一黯,沉聲道:“婚姻嫁娶之事,無論按國法還是家法,都該你的皇帝哥哥說了算。他下旨叫你和離,嫁給我,你不遵旨?” 李燕燕咬著嘴唇,不說話。 岑驥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一直想問……這些年你就沒有絲毫留戀、后悔?在白石山、在鎮州……我以為都是真的?!?/br> 李燕燕小聲問:“岑驥,要是我說,我原本就準備來見你……不光為你我之間的事,還有其他事……你會信我嗎?” 岑驥起身,繞過屏風,低低說了句:“你從前一直騙我,現在問我信不信?……我不管信不信,只要在一起,等旨意一到達,我們就成親?!?/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0411:52:14~2021-07-0509:0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狐狐不是福福、吱吱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0章 魏軍果真撤了。 李燕燕雖然被困在承平堡里不得自由——她后來才得知這座堡壘的名字,但這幾日總見到陌生的面孔在堡壘里來來去去,偶爾還能遠遠望見人馬經過,原野盡處高高揚起的塵土。 再想知道更多,那就是不懂事討人嫌了,李燕燕便干脆不問。既來之則安之,每日要么繡花打絡子,要么讀書寫字,天氣好時還把宗瑋叫來喝茶下棋,遠離了塵囂世事,倒體味出這幾年少有的平靜淡泊。 只除了,有件頂麻煩的事—— 岑驥總來沒話找話。 不曾相見的四年里,岑驥似乎轉了性,變得格外癡纏粘人。 旁的男男女女,多是從相熟到相知,再到相親相愛,可她和岑驥之間,隔著永無休止的陰謀算計,一面情意交纏難以斬斷,一面卻總是無法交心。 李燕燕也說不清這段緣分是哪里出了差錯,也許從她前世看到岑驥開始,一切就不過是老天與她開的玩笑。 近來,這玩笑漸漸變得有些惱人了。 從前的岑驥,喜歡冷著一張臉,動不動端出高傲的姿態——那樣反而好相處得多??倸w岑驥大多數時候做事有忖量,話也很少,即便說的不中聽,她暗自腹誹幾句,當作隔壁犬吠,很快就過去了。 李燕燕以為可以永遠這樣對付岑驥,可接連數日面對他的厚臉皮,卻有些力不從心了。 大軍過境,岑驥照例是很忙碌的。除了到達此地第一夜,他沒再和李燕燕宿在一處,而是和手下人一起住在外院,總是一清早就不見人,夜里也經常和形形色色的將領們商談。 即便這樣,每日里他總有一些時間是圍著李燕燕打轉的。 午后,李燕燕在藤床上午睡,醒來時卻發現惜翠不見了,在旁扇扇子的人卻換成了岑驥。 逢著天氣清爽,她和憐青在樹蔭底下打絡子,岑驥不請自來,在旁邊瞎挑刺,胡亂提出一些根本實現不了的花樣,用眼風逼得憐青只能找借口告退。 吃飯時岑驥出現的最頻繁,有時兩人一同,默不作聲地用完一餐,有時岑驥已經吃過了,就在旁看著,讓李燕燕倍感壓力。 某天岑驥看李燕燕慢條斯理地用完飯,小口小口喝茶,突然插了句:“……你好像沒有喜歡吃的東西?吃飯總像是誰逼你?!?/br> 或者是這句話說到了李燕燕心坎兒里,又或者食困腦子不清醒,她一不小心接了話,抱怨道:“我討厭吃飯,白白浪費功夫,要是人能靠含參片活著就好了?!?/br> 岑驥目光柔和,問:“你就從來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 李燕燕皺著眉頭想了會兒,“啊”了一聲,說:“還真有!三姐行笄禮時,我父皇親自調制出一道‘金羹玉饌’,神神秘秘,藏著掖著,非等大禮時才肯端出來……我惦記了好些天,結果……” 她撇撇嘴:“不過就是雞湯煨飯,用番紅花調成金黃色……” 岑驥失笑。 不過是雞湯煨飯……只有天家兒女、金枝玉葉才會這樣想吧,他小時候和娘親meimei在定州,逢年過節也只吃得起雞骨架。 “你可真難伺候……不過——”岑驥側坐,舒展開長腿,淡笑道,“那道‘金羹玉饌’的確不怎么樣,加了太多番紅花,苦味把雞湯的鮮味都給蓋住了?!?/br> “就是……咦?”李燕燕吃驚,“你也,你也……哦,你那時已經入了禁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