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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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慵倦地想,卻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不去。 “醒醒。人都走了,別裝了?!贬K冷冷地說。 “嗯?”李燕燕用力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整整蓋了三條被子…… 難怪她呼吸困難,可為什么……還是好冷? “古大哥氣了,罰張晟挑十天糞。阿英給你叫郎中去了?!?/br> 岑驥深深看了李燕燕一眼:“張晟少了半邊胡子,這會兒早就傳遍三寨了。打涿州,我也不會讓他搶了先……你何必多此一舉?” 李燕燕手巴在被子邊上,迷糊地笑:“你要怎樣是你的事。這個,是我回敬他的,你也別管……不過,我是哪里漏餡了?我最會裝病了,剛才絕對沒眨眼,一下都沒有?!?/br> 岑驥無語地看她。 她的確裝的很像,看她跌倒那一下,他的心都跟著揪起來。如果不是抱起她,發現心跳快得不正常,他興許也被騙過去了。 半晌,岑驥意味深長道:“你不止是會裝病?!?/br> “得了,先坐起來?!彼麤]好氣道,“過會兒人來了再繼續?!?/br> “……你先拿開一條被子,”李燕燕嘟囔著,試圖起身,可手臂酸軟,竟無法支撐起身體。 岑驥瞧著她,那意思好像在說:“還演”? “不是,我……”李燕燕偎在枕頭里,“不對,我頭真的好暈,起不來?!?/br> 岑驥將信將疑地抱走一條被子,又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問:“這是幾?” “兩百八十四?!?/br> 岑驥哼了句“看來沒事”,伸手要拉李燕燕起來,剛一觸到女孩的手,驀地一下彈開。 “怎么這么燙?!” 他又去試李燕燕的前額,神情漸漸變得嚴肅,又有些不可思議……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裝病還真把自己給咒病了! 岑驥挑眉:“這不是現世報么!” 而李燕燕無力地闔上眼,自嘲:這下可好,等郎中來,也不必再演戲了。 …… 重生后,李燕燕心里沒有一刻不是緊繃著,從來不曾放松過,遇到再多風波艱險,都逼自己咬牙挺住,竟也撐了過來。 可得知去淮南的道路被阻,跟隨岑驥來到白石山,這些日子,也許由于暫時不必去追逐那個遙不可及的終點,心里防備逐漸松懈,身體也跟著變得懈怠了。 ……今日又被張晟嚇了一遭,生死一線,原本虛弱的身體不堪重負,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李燕燕病倒了。 白石山上最接近于郎中的人,莫過于范殊,范殊給李燕燕診過脈,頗為吃驚,隨后眉頭皺起,沉吟不語。 因為范殊把郭長運留在涿州的事,古英娘這兩天都沒給范殊好臉色看,這會兒見他沉默了許久,終于耐不住性子問:“到底怎樣嘛?怎么不說話?” 范殊看向榻上的李燕燕,女孩只一張小臉露在外頭,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甚是可憐,叫他心頭一軟,講話音調都放得不能再輕。 “我本來以為阿蕊姑娘只是旅途勞累,又遭受驚嚇,一時突發頭熱……可看這脈象……外在是傷寒熱病,內里卻是氣血虛損,五勞七傷,思慮過度,竟是個積年的病癥……” 范殊挑揀著詞句,每說一兩個字就頓一下,生怕驚到病榻之上虛弱的李燕燕。 年紀輕輕,如花朵初綻的女孩子,在范殊想來應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可她竟有這樣的病癥,著實在范殊意料之外。 “號完脈了就讓開點?!?/br> 岑驥走過來,一臉不悅,手里揮動著浸了冷水的軟巾,幾滴水甚至濺到了范殊膝蓋上。 范殊似乎很怕岑驥,忙從條凳上站起身,拘束地退后兩步。 岑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將軟巾按在李燕燕額頭上,才又轉身對范殊說:“你給人看病總這么磨蹭么?該怎么說怎么說,這世上能嚇到她的事,不多?!?/br> “噗——”古英娘沒憋住,從鼻孔里漏出聲笑。 范殊被岑驥說的臉熱,都不敢再去看李燕燕,低著頭說:“尋常發汗散熱的藥,別說山上一時湊不齊,就算有,也不好隨便用。藥方……還需斟酌斟酌?!?/br> 他為難地笑,“其實阿蕊這虛弱之癥,沒有藥到病除的方子,根本上是要靠補益,鞏固根元,常年服用人參,飲食上用五谷五菜、五果五rou慢慢調養……寨子里哪有這些,只能先調些酸漿、燈芯草、桃葉、棗葉之類的,水煎了用下,先把熱火xiele吧?!?/br> 古英娘聽了,嘆氣:“阿蕊,你得的還是個富貴病?!?/br> 聽到“人參”,岑驥意味深長地瞧了李燕燕一眼。 李燕燕無比坦然,縮在被子里,好像真的在認真聽范殊講話,范殊說到為難處,她還跟著嘆氣。 一臉遺憾之情。 岑驥皺眉,“嘁”了一聲,問范殊:“那你說說,要是有人參,該怎么用,和你開的藥有沒有什么沖突?” 范殊還沒說什么,古英娘先奇怪上了:“岑驥,你去長安幾年,口氣也變大了!還人參?這輩子我能不能見到人參長什么樣兒!” 岑驥斜眼看李燕燕,淡淡地說:“先問清楚,等打下涿州,沒準就有了?!?/br> “那得等多久?”古英娘撇嘴。 范殊已先得罪了古英娘,又懼怕岑驥,和稀泥道:“醫藥禁忌,想的周全些總沒錯。這樣,我回去把細方都寫在麻紙上,連帶把草藥配好,再一塊兒送過來?!?/br> 岑驥揚眉,當是默認。 李燕燕小聲說:“那拜托你了,范大哥?!?/br> 范殊都往外走了,聽見這句,耳根后面“刷”的紅了,走得飛快。 跟在他后面的古英娘又笑了聲,朝李燕燕擠了擠眼睛,也走了。 李燕燕收回眼,見岑驥還坐在條凳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咳,”李燕燕有點尷尬,攥著被角,細聲細氣地說:“我自來就有這個病,所以才隨身帶著養榮丸和人參,不過剩下的也不多了。他診斷的沒錯,從前給我看病的郎中也是這么說的,主要是靠靜養少思,慢慢調理?!?/br> 岑驥哼了聲,“嗯。我算聽明白了,你這個病,就是壞心眼太多才得的?!?/br> 李燕燕緩慢地眨眼,“范先生說了那么多,你就聽出來這個呀?真是……” “醫理艱深晦澀,不大容易理解……倒是難為你了啊?!彼p輕搖頭。 岑驥被她氣的牙根直癢癢,可小丫頭現在病著,還多少算是受他連累,又不能兇又不能打……他生咽下這口氣,卻說:“范殊?他算什么先生?怎么就叫上了?” “我不知道啊,大家都那么叫嘛,”李燕燕敷衍道,“大不了也叫你先生,岑先生,怎么樣,好聽嗎?” 岑驥臉一沉,比了個要打人的手勢:“沒大沒小?!?/br> 李燕燕笑笑,再想說什么,困倦卻陡然襲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岑驥,小聲說:“我還是覺得冷,能不能再把那條被子拿給我?” “重一些總比冷的好……”她嘟囔著。 頭腦里昏昏沉沉,身子重似千斤,李燕燕很快睡著了,岑驥有沒有回答,她也不清楚。 …… 再度醒來時,首先聞到滿溢著的、清苦的草藥香氣,其間還夾雜著一絲怪異的甜香。 屋子里頭熱烘烘的。 發了汗,額頭上濕濕黏黏,不大舒服,不過神智終于又清醒了許多。李燕燕撐起身體,不解地看。 榻邊竟燒著一個火盆,上面支了個陶罐,岑驥坐在火盆邊,不停攪動著罐子里煮的東西。 “醒了?” 李燕燕點點頭,“睡一覺,好了不少?!?/br> “先喝藥吧?!?/br> 岑驥還是那副平靜冷淡的模樣,他端了湯藥,又把李燕燕的包裹放在榻上,“你自己的藥,剛才范殊說了你也聽見了,看著用吧?!?/br> 李燕燕習慣了吃藥,皺著眉,很聽話地把幾種藥一樣樣吃完。 岑驥低著眼,似乎沒在看她,突然問了句:“之前的郎中和藥,也是淮王給你找的?” 李燕燕口里含著參片,點頭道:“嗯,他很看重我。所以說嘛,你把我送去淮南,一定能得到重賞,我又沒有騙你?!?/br> 岑驥抬頭,定定看著她,眼眸里涌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燕燕被他看的心里有點毛,忙轉移話題說:“煮了什么東西?甜甜的,怪好聞的?!?/br> 岑驥沒理她,似是要證明什么,計較道:“不就是去淮南,我答應過的事,自然會辦到?!?/br> “……???”李燕燕沒想到隨意的一句話,反而引來他這般鄭重的回答,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你,”岑驥站起身來,“沒少騙我?!?/br> 李燕燕心口驀然一抽,臉上還掛著笑容,頭腦里卻飛快盤算起來: 岑驥為何這樣說?她哪里出了錯么?……要怎么補救?……可他看起來也不像生氣…… “別想了,靜養少思,你的醫理,快把臟心思收收吧?!?/br> 岑驥無情地譏諷她,同時拿起剛才盛藥的空碗,從瓦罐里舀了幾勺,重新裝滿。 他遞過碗來,“快喝。羊乳煮的麥粥。整個白石山就尋出這么小半碗羊乳,不給老子喝光等著挨揍吧?!?/br> 李燕燕一縮,端著碗的手卻沒動,有些遲疑地問:“可是……盛過藥,又盛粥,你不覺得中間少了一件事嗎?你都不洗碗的嗎?” 岑驥挑眉:“你的腸肚里裝了藥,又要裝粥,為什么中間不翻出來洗一洗?” “哦,對了,”岑驥似乎想到了什么及其令人開心的事,勾起嘴角,笑說:“那碗之前是裝什么來著的?多久沒洗了?我想想啊……” “別,你想不起來!” 李燕燕驚慌中都叫出了破音,她把粥送到嘴邊嘬了一口,急忙說:“你忘了,忘的透透的……唔,這個粥加了糖,還挺好喝的……” 岑驥不置可否,眼中的鋒芒卻漸漸消融。 天色向晚,倏忽間便暗了下來,只?;鹋枞紵撼龅募t融融的光。這時分,眼中萬物都變得模糊,岑驥清峻的臉龐也被照的溫潤和氣。 一切的一切,旖旎而溫柔。 我一定是燒糊涂了,才會這樣想,李燕燕心說。 胡思亂想著,她喝完了粥,莫名有些忸怩,小聲說:“謝謝,我好多了。謝謝你煮的粥,還有火盆?!?/br> ……雖然干柴燒起來,煙有點嗆,不如銀絲炭,可寨子周圍的樹木不能亂砍,僅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孕產婦才能享用火盆的優待,李燕燕明白這有多珍貴。 岑驥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告知殘酷的現實:“今天是例外,別想著天天如此。明日起開始練兵,我沒功夫再去拾柴了……三床被子都給你,主屋也給你,和山上其他人一樣,每天兩頓飯,會有人送來?!?/br> “老實待著養病,別給我惹出事情來?!彼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