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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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行李本就沒多少,一直放在包裹里,不必收拾,金瘡藥岑驥說會給她帶回來,連破損的衣服也都拜托田嬸子補好了。 李燕燕于是又跑去廚房,溫習如何生火。她自認聰明,可生火卻學了很久才會,總是在火苗竄起來那一刻害怕,后來還是岑驥強按著她的手,才教會。 昨日練了幾次,這會兒她已經有些掌握了門道,點著了爐灶,靜等水燒開,溫熱的火苗讓她忽然生出一份倦怠。雖然僅僅在定州待了數日,但好像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明日她又要踏上逃命的旅途,不知下次安睡,會是什么時候。 水還沒燒開,院子里,突然又一聲悶響。 岑驥依舊有門不走,跳墻進來。 這么早就回?他不是要出城祭拜黃武師么? 李燕燕有些納悶,剛推開廚房門,就見岑驥迎面而來,神色凝重。 “淮南去不了了?!彼北贾黝}。 第26章 “淮南去不了了?!?/br> “???” 李燕燕一怔,不知為何,卻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自從到了定州,一切都進行的太過順利,心里反而莫名的不踏實,總覺得命運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 水燒開,李燕燕垂下眼,從陶罐里取了撮茶葉梗泡茶,問:“怎么回事?” 岑驥斜靠在門邊,沉聲道: “東邊,兗州和徐州打起來了。兩地素來無犯,可兗州卻突然集結重兵,攻了過去。據說……頗有全軍出擊、決一死戰的架勢。兗州事前并未宣戰,將消息捂的很嚴。流竄過來的人口耳相傳,都說連徐州兵自己都沒弄明白為什么挨打,而底層的兗州兵也不知為何突然出兵?!?/br> 岑驥低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 李燕燕倒了茶遞給他,一顆心直直墜下去。 兗州和徐州突然打起來的原因倒是其次,首要的問題在于,大運河須得穿過這二州的地界,才能抵達揚州。即便戰場不在運河附近,這么一打起來,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正如岑驥所說,路被封死了,淮南去不了了。 李燕燕輕吹guntang的茶水,陳茶苦澀的氣息直沖天靈蓋,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那如果……”她忖度著,“王掌柜一行人要去荊南,如果跟他們走到襄州,再順江而下,到達揚州……” 岑驥突然看了她一眼,“……倒是對地圖很熟悉,這也是淮王教你的?” 也不等李燕燕回答,他又搖了搖頭:“可惜,地圖上行得通,實際卻不行?!?/br> 他隨手拾了根干枝,在泥土地上畫出大致方位,“兗州一動,背后的鄆州、青州,西邊的汴州……魏州,乃至滄州、鎮州……” 岑驥接連指了幾處,扔掉樹枝,站起身,“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些地方,心思也都要活絡起來了?!?/br> 李燕燕明白他的意思,兗州挑了個頭,周邊這些藩鎮,有的想借機啃一塊rou,有的想趁亂壯大自己,有的只想自保,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采取相應的對策,筑城,封路,籌糧,備戰……很快,天底下不會再有任何一塊安寧的所在了。 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李燕燕攥緊手心,纖秀的睫毛抖了抖,終是穩住了。 岑驥站起身,緩緩說:“王掌柜如果腦子沒壞,不會再想著去荊南了……定州恐怕很快也要封城,我必須盡快動身去白石山了。你……怎么想?” 這是……逐客令?李燕燕心中凄然,淮南,好像成了怎么都達不到的一個目的地。 她低頭看著地面上的地圖,許久,問:“你知道劉翰文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劉翰文?義武軍節度使?”岑驥頗有些輕蔑,“膽小怕事,貪圖享樂,沒別的本事,只是會投胎。祖上在定州經營數代,家臣能吏收服了不少,保了他十幾年的太平?!?/br> 李燕燕頭低得更深,這不是她期盼的,她現在急需投奔一個精明強干、有足夠魄力的人,唯有這樣,才能接得住這個送上門的機遇。 可她又有什么選擇?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見到劉翰文?” 岑驥挑眉:“你見他做什么——哦?你是想和他談條件?” “怎么?你也要送他一個刺史做?可他已經是節度使了,刺史有什么稀罕?” 刺史是沒什么稀罕的,可劉翰文若是個有雄心的人,勢必會借此跟淮王討上個大人情。 李燕燕抬頭,不服氣地瞪著岑驥:“只要能見到他,我自會想辦法說服他。你不愿意幫忙就罷了,不要嘲笑我!” 岑驥默了下。 他早該發現,這女孩雖孱弱,卻不是弱者,無論何等絕境,她頭腦里想的永遠是如何應對,而不是放棄。 岑驥將杯中殘茶一飲而盡,上前一步。 他生的高大,站的這樣近,即便一動不動也給人以壓迫,李燕燕不禁退后了半步。 岑驥靜看著她,道:“別想了。劉翰文這人,做事前瞻后顧,等他做出決斷……你未必等得起。何況,他自己能不能在這輪混戰中存活下來,也難說?!?/br> 李燕燕自然明白,可她又不是岑驥,想去哪里就可以自己去,若不主動尋求與劉翰文合作,就只能困死在這定州城里。 她簡直有些恨,恨自己無能無力,恨岑驥站著說話不腰疼,于是板著臉說:“可我沒有別的去處了……” “去白石山?!?/br> “什么?!” 岑驥定定看著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跟我去白石山吧。寨子里雖然清苦,卻也因為清苦遠離戰火,你在那里至少是安全的。古大哥不會一直龜縮,很快也要出山,以后,若是戰事稍歇,去淮南的路打通,再送你去淮南?!?/br> 李燕燕愣了,呆呆地眨了下眼。 她既是震驚白石山古大當家有這等氣概,這么早就有了出山爭霸的雄心;亦是發覺,岑驥給她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和不知深淺的劉翰文比起來,她自然寧愿和岑驥一道;與其在定州死等、與劉翰文交涉,去白石山至少是條活路;只不過…… “去白石山?”……深入賊窩? 岑驥似乎被她驚呆的樣子給逗樂了,挑起嘴角:“嗯?!?/br> 李燕燕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不可多得的良機,只思考了一瞬,便點頭:“那好,一起去白石山?!?/br> 小丫頭的鄭重其事,又讓岑驥笑出了聲。 笑后,又有些困擾。 好像隨著她一聲回答,這些天一直不大安穩的心,忽然定了下來,明明動亂將至,卻有塵埃落定的豁然。 這種感覺,他不大適應。 李燕燕時刻留心著岑驥臉色,不大敢相信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以后真會送我去淮南?” “這要看戰局,看情勢……不過我保證,時機允許的話,一定送你去?!?/br> 岑驥溫和地笑,卻不忘奚落她:“最好在春天之前送走,不然,要起桃花癬?!?/br> 李燕燕癟癟嘴,伸出小指勾:“那說好了啊。一言既出——” 岑驥揚起下巴,沒理會她遞出去的小指,反而用修長的、尖端帶著繭子的手指在她額上重重點了下—— “生死不易?!彼f。 ** 岑驥做事雷厲風行,既已決定,不出半個時辰,兩人就做好了上路的準備。 田嬸子得知李燕燕要去白石山,包了一捧點心果子給她,又托岑驥將新做好的衣服鞋子給她兩個兒子捎過去。 李燕燕也想送些什么給田嬸子,可田嬸子什么都不收,只是一直說:“替我跟旺兒、順兒說,讓他們多捎信兒來……” 到最后,李燕燕好說歹說,也只送出了一小包潤肺丸。 繞出明光巷,再也看不到門前揮手的田嬸子,李燕燕輕輕嘆了一口氣。 “又要上路了啊……”她苦笑。 岑驥還是牽著進城時那兩匹老馬,聞言頓了下,輕聲問:“怕嗎?” 李燕燕想了想,說:“怕。不過我好像已經習慣一邊害怕著,一邊該做什么做什么了,所以是沒有從前那么怕了吧……咦?我也比從前更厲害了?!?/br> 岑驥沒回頭,嘲笑她的話卻懶洋洋飄過來:“呦呵,這就自吹自擂上了?我怎么沒看出來厲害在哪兒,就看出……一張紙畫個鼻子——好大的臉!” 李燕燕:?。?! 她拍拍臉,自言自語道:“我臉小著呢!” …… 從定州去白石山,一路往北,各處都有白石山安插的人接應。中途換了幾次馬,行路不過五天,李燕燕和岑驥就進入了山門,遇上了第一個哨卡。 白石山其實也在太行山延伸出的支脈中,地勢陡峭,怪石嶙峋,道路錯綜復雜,而被群山環繞的中央地帶,又散落有多處谷地,相互拱衛,易守難攻,是安營扎寨的好地方。 李燕燕一路進山,發現果然并非尋常匪幫——關卡林立,秩序井然,有些個衛兵連完整的衣裳鞋子都湊不齊,不是膝蓋從褲管里露出來,就是鞋子只剩了個半截,可他們臉上神態卻肅穆莊嚴,一舉一動條理分明,像是經過專門的習練。 這番經營,早已超越了普通山匪,不,恐怕很多軍隊及不上白石山,難怪這位古大當家能一路登上皇位。 李燕燕看的越多,越是心驚。 這會兒是下午,白石山上往來的人不算少,李燕燕注意到,山寨里的人在經過每道關卡時,都要驗看一個竹片,竹片上刻著字,大概是這山寨通行的令牌。 岑驥沒有令牌,但白石山的人似乎都對他很敬重,李燕燕跟著他進山,一路都有人送過來清水和竹凳——山路曲折險峻,中途不歇息一下,李燕燕實在爬不上去。 在通過了第八道關卡時,走了一段平坦的路,李燕燕忽然聽到一陣嘶厲、凄慘的嚎叫聲。 她腳下一滯,可前面領路的人卻笑著,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岑驥也已經大步跟上。 李燕燕無奈,只好也跟著他們,繞過山石,走進一扇籬笆門—— 她立即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兩個男人站在塊木板邊,后面一個死死壓住亂掙的腿。 而前面的男人低著頭,只用一只左手按住了脖頸,右手里刀光一動—— 李燕燕沒眨眼,卻沒跟上男人動作。 便只看到,漆紅的豬血唰唰流入盆中。 第27章 那男人殺豬的手法干凈利落,別說身上,就連刀上都沒沾到太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