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條仙女裙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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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來突如其來的情緒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把情緒不好的原因歸結于場合。 “你想太多?!标愐嘈邪l動汽車,目視前方,“不過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你指望我有多高興?” 這好像并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不高興吧? 趙又錦蹙眉:“那我和康醫生說了幾句話,你為什么用我犯了彌天大罪的表情看我?” “……” “還問我記不記得自己上這兒干嘛來了。我倒是想記得,是你讓我吃好喝好,別多話的?!?/br> 她振振有詞。 陳亦行無言以對。 半晌,她總算消停了,拿出手機來噼里啪啦打字。 陳亦行起初沒問,直到車停在某個紅綠燈路口,才抽空向她那里掃了一眼。 趙又錦在聊微信。 像是一種奇怪的預感,陳亦行的眼神動了動,“你在跟誰聊天?” 回答果不其然是三個字:“康醫生?!?/br> 那種莫名的煩躁感再次襲上心頭。 陳亦行眼眸一沉:“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剛才還沒聊夠?” 趙又錦沒回答,自顧自打字。 頭頂驀然落下一片陰影。 有人俯身靠過來。 她警惕地抬頭,下意識把手機往懷里藏:“你干嘛?” 但就這么一瞬間,已夠陳亦行看清她正在輸入的內容。 趙又錦在道歉。 對話框里是還未打完的短短兩行字: 不好意思,康醫生,陳亦行他人是冷漠了點,待人也不太友好 她在說他的不是。 向那位剛剛認識,只有一面之緣的康醫生。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輕而易舉燎原,并且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亦行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定格在趙又錦的面上。 “原本以為你會無聊?!?/br> 所以提前退場,匆忙掉頭回來找她。 趙又錦不明就里:“什么?” “但現在看起來?!彼难劾锟床怀銮榫w,只有烏云沉沉,深不見底,“你好像樂在其中?!?/br> “我樂在其中?” 趙又錦匪夷所思。 “不是嗎?盛裝出席來到這種場合,遇見的每一位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還能偶遇熟人,發現人家是康寧集團的富三代——” “趙又錦,你樂不思蜀了嗎?” 以往插科打諢,玩笑式的相處里,陳亦行說過比這難聽得多的話。 趙又錦知道他雖嘴上刻薄,但屢屢向她伸出援手。 她認定他心地善良,只是不善于表露。 所以她也用刻薄的話回敬他,他們有來有往,即便是吃癟、詞窮,她也從來沒有真正生氣過。 甚至會為他偶爾流露出的些許溫柔小小感動。 比如他親自來到新聞大廈見總編,為她澄清真相。 比如送她去醫院,鞍前馬后地跑。 比如那些小魚干。 比如今日披在肩上的大衣,系在手臂的絲帶,挽在臂彎的有溫度的手,和送入碗里的食物。 也許是見過他不動聲色的柔軟,所以忘記了他的刻薄。 趙又錦有一瞬間的失聲。 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她習慣了他這些時日對她的好,竟然一下子因為落差太大,感到心悸。 胸口實實在在被給予重擊。 砰,那些煙火四射的瞬間,原本被留存定格在某個角落,如今被他一句話鑿得粉碎。 ——趙又錦,你樂不思蜀了嗎? 是的。 她樂不思蜀了。 但不是因為康年川,事實上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僅僅是因為和陳亦行這些時日以來的友好相處。 趙又錦定定地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人。 良久才說:“是的,真心感謝你帶我來這種場合,的確是我不曾接觸過的層次,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br> “東西很好吃,雖然可能在場只有我在專心吃喝,你們都無暇顧及?!?/br> “除了康醫生,我也的確一個人都不認識,光聽你們應酬,對每一個人點頭微笑,忙著計較自己吃相雅不雅觀、笑容得不得體?!?/br> “但其實轉念一想,也不會有人在意我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更不會在意我雅觀與否,得體與否?!?/br> “多好啊,所有人都走光了,留下無所事事的我連跑個廁所都怕你找不到我?!?/br> “如果這是你認為的樂不思蜀,那我大概,真的樂在其中吧?!?/br> 趙又錦微微笑著,眼神清涼如星,是她一貫的藏不住事的模樣,喜怒哀樂俱在其中。 她驀地拉開車門,也沒管這是在馬路中央。 即便車流都停滯不前,這么突然下車也是嚴重違規的。 但人都會犯錯,她已經犯了第一個,第二個好像也無關緊要了。 脫下屬于他的外套,趙又錦反手扔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拉開后車門,拿起自己的背包。 頭也不回走了。 關門之前,她輕描淡寫地說:“多謝款待,我們兩清了?!?/br> 離開時,她像只步伐輕盈的貓,拎著裙擺,單肩挎包,穿過停在路口的車流,輕而易舉跑上了街沿。 身后的汽笛聲里,隱隱傳來誰的聲音。 但她頭也不回,把所有拋在腦后。 跳上街沿后,趙又錦做的第一件事:轉賬。 她打開支付寶,復制粘貼了一遍陳亦行的手機號,將裙子的錢再添一點,轉賬給他。 附言:做造型的錢也一并算在內了。 收起手機,她從包里拿出自己壓成一團的羽絨服,抖開,披在肩上。 這時候仿佛也感覺不到冷意了,心里冰天雪地,哪還顧得上身體的寒冬臘月。但她又莫名覺得胸口有團火在燒,guntang,旺盛。 緩緩吐出口氣,趙又錦對自己說,人生在世,誰沒遇見過幾個混蛋呢? 一場游戲一場夢罷了。 而幾分鐘后,等到陳亦行調轉車頭,停在路邊時,已然不見她的蹤影。 他拋下車,漫無目的在街沿上四處搜尋,甚至大叫了好多聲:“趙又錦!” 這不像他。 他從不在公眾場合做這樣俗氣的事。 可陳亦行沒能顧得上這些。 他手里拿著她扔下的大衣外套,一時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腦子里有些亂糟糟的念頭—— 那么危險的路中央,她居然棄車而逃,不要命了? 穿那么少會凍僵。 這段路似乎不好打車。 深更半夜穿那樣走在大街上,會不會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 念頭越來越多,找不到人的焦躁就愈演愈烈。 他甚至懷疑趙又錦是不是又隱身了,躲在某個角落冷眼瞧他失態的樣子。 他兜著圈子找她,最后低下頭來打開手機,想撥打她的電話,可僅僅看見屏幕上一條新的消息。 趙又錦向您發起一筆轉賬。 他慢慢地點開,看見她的附言。 穿過那些紛繁蕪雜的思緒,有一個念頭浮出水面,格外清晰:他們似乎真的兩清了。 陳亦行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不遠處有人叫他。 “先生?!?/br> “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