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見臣妻多嫵媚 第24節
“娘親!” 李游見狀,不禁又跪著向前移了幾步,來到唐柔的身前,又展臂將她護在了身后,他本是懇求的目光中,不禁又充滿了對唐柔的維護,也更是傷透了李母的心。 第34章 毀容 “娘親,都是孩兒不孝,您可…… “娘親, 都是孩兒不孝,您可以盡情地責怪孩兒,朝我發泄, 但是柔兒她是無辜的,她并沒有什么錯處, 一切都是孩兒自愿的, 就算是執迷不悟也罷, 求您成全孩兒的一片癡心, 我這輩子,只愛阿柔一個女人,我已經認定了她,她也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孩兒此生唯一的摯愛!” 李游只是又雙手伏地,向她磕頭道。 “你……你竟還敢護著這妖女!娘費心費力將你拉扯大, 你卻胳膊肘往外拐, 絲毫不顧李家門楣,不顧及自己的父母親情,大義孝道,我可真是白養育你一場了!” 李母不禁又氣急拂袖道,為人父母,李游會變成這樣, 這也是她教育的失敗,是她此生難以抹去的污點。 “早知道你會為了這妖女變成這樣,我又何必生養你!” “都是子獻不孝, 娘親請息怒,但我與阿柔,是真心相愛的, 娘親,您也曾年輕過,您與爹當年也曾真心地相愛過,應當能夠體會孩兒的心情!” 李游只是又目光凄慘地看著她質問道,隨后便又含淚往地上重重一磕頭,“求爹娘成全我與阿柔!” “你……你!” 李母不禁氣結,許是因為頭一次見到李游這么動情不顧一切的模樣,這種瘋狂的執念在她看來已經是鬼迷心竅,因而心里受到的震撼也是極大的,話到最后,已經是目光愣愣地看著他,即便情緒激動,血氣上涌,也還是被他氣到語無倫次,猶豫著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早已不年輕的身軀也顯得有些搖搖欲墜,李父連忙過去扶住了她,只是勸慰道,“行啦,兒子他畢竟還年輕,不懂事,以后大可慢慢教,一家人在這家門外吵吵嚷嚷大吼大叫的又算什么?可莫再叫人看笑話了?!?/br> 李母聞聲不禁也又看了眼四周那些低頭瑟縮,一幅幅誠惶誠恐模樣的侍仆婢女,一時間目光倒是又澄明了許多,她沒再說話,然而腦中卻是已經清醒了大半。 她不禁又努力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揚,恢復了以往那當家主母莊嚴高傲的姿態。 夫君說得對,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在下人跟前失態,更叫外人看了李家的笑話。 許是外面的動靜太大,也驚動了尚還在府中等待的傳旨使者,正當這時,只見從府內緩緩走出了幾位身穿宮服的宦官。 “這是怎么一回事?” 為首的內侍總管徐芳見狀,不禁又一臉疑問地出聲道,當他看到地上的李游時,目光不禁更是大吃一驚。 “李大人?您的臉怎么傷成這樣了?!” 眼下他已經顧不得詢問這李郎君為何明明回來了卻是不進家門,反而臉上帶著傷,還要跪在父母跟前,也不著急醫治,而李家父母也還就是這么跟他一直耗著,只叫自己留在府內大堂中苦等。 現在他最擔心的事情是自己該如何去向陛下公主交差,看著李游那流血的側臉,只怕傷口還挺深,八成是要毀容留疤的。 “勞煩徐總管白跑一趟了,只是李游福薄,出游歸家時,因為嘻笑打鬧不小心劃傷了臉,自此變得面目可憎,再也配不上公主,叫人失望了,還望陛下公主,能夠寬恕臣的無心之過?!?/br> 李游只是又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道,面上倒是無一點因毀容蹉跎良緣,錯失前途的失望憤懣之色,徐芳畢竟在宮里察言觀色了大半生,對于李游的情況,他即便是猜,也能夠想到大概了。 聽他緩緩講完,他不禁眉頭一皺,然而口上卻是說得滴水不漏,“唉,那李大人可真叫人可惜了,咋家也不知道主子們得知您毀容的事情,將會是何種心情,徐芳人微言輕,也不敢貿然揣測,但既然是領命來的,李大人您現如今又是這種情況,老奴還是趕緊回宮去復命吧,您既然受了傷,也還是趕緊回府中醫治吧,看這傷口刺得這么深,怕是要留疤了,待會兒老奴回宮時,也順道叫荀深荀御醫過來給您看看吧,在諸位御醫中,他的醫術也是頂好的,等回去了,我再看看向主子討要點療傷祛疤的奇藥,派人給您送過來用著試試,咋家記得今年初外邦番國倒是進貢了幾瓶效果極好的靈丹妙藥?!?/br> 徐芳明顯是會做人,不管宮里的,還是李府的,都不得罪,然而他話落后,卻是又眼尖的瞄到了一旁地上那根沾血的簪子,并且毫不避諱地走過去,彎身親自將它小心地撿了起來。 他身后跟著過去的一個小宦官,見狀連忙舉手將托盤呈到他的面前,徐芳則是又不緊不慢地將這發簪輕輕放到了托盤上,想必這染血的發簪,待會將會和這托盤內盛放的明黃圣旨一樣,再原封不動地送回到皇帝的面前。 李父李母見這徐芳口蜜腹劍,一副不善的模樣,心里不禁也又掀起一片驚濤駭浪,生怕皇家在看到這呈上的簪子后,又經過這宦官的一番煽風點火的污蔑,惹惱了圣上,再給李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招災惹禍。 李父明白這閹人是在要錢了,他忙招手叫管家上前來,急急與他耳語幾句,很快那管家便又匆匆跑回了府里。 “咳咳,既然如此,老奴也不叨嘮了,李郎君您好生養傷,李大人,李夫人,老奴這便回宮復命了,八成陛下他們,現在也已在宮中等待消息,等待得很是焦急了,尤其是明儀公主她,要知道,她可是對令郎君癡心一片吶!” 徐芳裝腔作勢地朝李父眾人拱了拱手,話落后,便轉身欲走,李父連忙又上前兩步,攔住了他道,“承蒙徐總管掛念,對犬子關懷備至,此番前來更是辛苦了,還請稍等片刻?!?/br> 徐芳不由停住腳步,目光笑瞇瞇地看向他,正當這時,只見先前返回府內的管家又匆匆跑了出來,他氣喘吁吁,只是來到李父的跟前,連忙將手中的錢袋捧至他的面前。 李父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錦袋,只是又一臉溫和地將它放到了徐芳的手中。 “勞煩徐總管費心竭力,為了陛下cao勞奔波,這些也是公公應得的,犬子性情莽撞,今日之事更是無心之過,即便錯過了這難得的姻緣,也絕對沒有對陛下公主不敬的想法,還望徐總管回宮后如實稟報陛下公主,李家對朝堂忠心耿耿,以后也會一直為陛下盡忠,為國家效力,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李父不禁又目光誠懇道,徐芳聽罷也是趕緊做出了一副感動的樣子,只是順勢道,“哎呦!李大人可言重了!如此貴重心意,叫老奴怎么好意思?不過既然君情難卻,那老奴便也恭敬不如從命了?!?/br> 他雖然面上裝得一副坦蕩君子,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但是下手可是一點也不客氣,只是將那袋沉甸甸的錢揣進了自己袖袋里,轉臉又對李父笑瞇瞇道,“畢竟李大人的忠肝義膽,老奴可是都看在眼里吶,今日之事,一定據實向陛下稟報,免去圣上對令郎君不必要的誤會,更會替您多美言幾句,定不會叫您的一片忠心錯付?!?/br> “那便勞煩徐總管了?!?/br> 李父臉上,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那么多的一袋錢,足以買下一處不小的莊子了,他雖是不怎么看重金錢的人,但想到這么多錢就輕易落入了嚴芳的口袋,卻也還是有些rou疼的,更何況以李家的人望及清傲,又何需諂媚面前這種jian詐貪婪的閹狗?若非事態嚴重,子獻太不知輕重,剛好就被這嚴芳抓了把柄,他也不必晚節不保,低聲下氣地求這老東西手下留情。 但為了自己兒子,為了李家,他就算拉下自己的老臉,與之虛與委蛇,也暫且忍了,只要這嚴芳不找家人的麻煩,花點錢消災又算得了什么?全當是丟了喂了狗就得了! 而嚴芳此行雖然沒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但是也算是獲益匪淺,因此他的心情倒是與李父截然相反,面上也更是神清氣爽。 只見他又對李父眾人點點頭,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親切道,“若再無事的話,那老奴便先行一步啦,您和小郎君,也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br> 徐芳的嗓音不禁關懷備至,連面上的笑容,都叫人如沐春風。 李父也又拱手對他回禮,兩人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互相客套寒暄了一番后,才送走了徐芳這座瘟神。 待他走后,李父面上虛偽的笑容也飛快消失,他不禁又回頭看向了李游夫婦,隱忍慍怒道,“你們還在那兒跪著做甚?還嫌剛才不夠丟人的嗎?阿柔,還不快扶子獻進府療傷?!” 這個不孝子!若不是因為他任性妄為,李家何止如此!更勿論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為了唐柔,他竟是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下簪那么狠,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那張臉! “嗯……是!” 唐柔面上哭得梨花帶雨,聽到李父不悅的呵斥聲后,連忙又伸手抹了抹自己哭花了的臉。 她小心地扶了李游起來,眾人也不禁手忙腳亂地上前來幫忙,在一片或鄙夷或慍怒的目光中,他們緩緩踏入李府中,一場既悲哀又荒唐的逼婚鬧劇,才算是暫且落下了帷幕。 “……什么?你說李郎不慎劃傷了臉?!” 當聽完回來的徐芳一番陳述后,先前一直焦急等待消息的趙明儀,不禁伸手猛拍了一下桌案站起道,她的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而趙明誠只是望著眼前托盤內呈放的明黃圣旨,以及那沾了血的銀簪,面上神情淡淡,然眸里卻是深晦如海。 他的掌心不禁又微微收緊,并未開口。 第35章 妥協 他怎么會在自己給他與明儀賜…… 他怎么會在自己給他與明儀賜婚的時候, 突然就不小心劃傷臉了呢? 對此,趙明誠心中有疑問,也許只是明知故問, 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隱隱的失望,或許曾經他還可以安慰自己, 這只是對李游的考驗, 若是他主動應下這門婚事, 沒有經受住權勢誘惑, 便代表著他對唐柔并不上心,自然也就不配得到阿柔的愛,留她在身邊繼續守著自己,那他自然也就理所應當代替李游去守護她, 他們分開才是對的,于人于己都好, 可是他卻沒想到, 李游竟然經受住了考驗……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就是在奪人所愛呢? 也許他只是在麻痹自己,更不愿承認這場賜婚就只是他與明儀合謀奪愛的借口罷了。 “不!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見徐芳面色為難地點點頭,趙明儀只是又怒吼道,“李游又不是三歲孩子,怎么出去玩了一次, 就不小心劃傷了臉呢?一定是唐柔得知我與他情意綿綿,所以才嫉妒使出了這么惡毒的主意,好破壞我與李郎的婚事, 這個惡毒的女人!” 她不禁又目光怨恨地猜測道,此刻氣上心頭,也顧不得自己皇兄的心情, 然而態度卻比之前更加堅持。 “我不管!別說他毀容了,就是殘了死了我也不嫌棄他,我已經認定了他,此生一定要做李家婦!你馬上再去李家傳旨,并奉上本公主口諭,叫他即刻與唐柔和離,即便他的臉毀了,本公主也還是要嫁給他!” 趙明儀雖然現在有些意氣用事,但是她對李游的心卻是從未改變過,即便在聽到他毀容的消息時,心里第一掛念的也還是他們的婚事,而并不是因為他沒了絕世的美貌,而心生嫌棄于他。 畢竟她已經傾慕李游已久,她對他的感情,并不是開始于中秋沈園的夜晚,而是從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開始,從那偶爾的驚鴻一瞥,驚為天人,點點滴滴累計的執念,毫不夸張地說,她對李游的認真,愛意,絲毫不遜于他的妻子唐柔。 不……她明明比唐柔對他更加上心!叫她如何能夠摒棄深愛了多年的男人?別說他毀容了,他就是現在死了,她也要跟他冥婚,她才不管別人的眼光,太后同不同意,若是不叫她與李郎在一起,她寧肯去死!反正若是嫁不到他,自然也就再沒有了愛慕之人,即便以后再另嫁權貴,她未來的婚姻生活也談不上會幸福,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委曲求全? 她等了李游太久,如今已經等不下去了!多年的癡情執念使她已經再無接受任何男人的可能,除了他以外,她再愛不了別人。 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不能因為這中途的意外再失去,哪怕破釜沉舟,她也一定要將婚事落實。 趙明儀氣急敗壞,而徐芳卻是又看了看她旁邊的趙明誠的臉色,見他面上陰沉,雖然沒有說話,卻也還是不敢貿然聽從趙明儀的指示,再去李府下令的。 “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 然而趙明儀見他不聽自己的命令,卻是又大發脾氣道,她直接伸手抓了案上的圣旨扔他臉上,原本嬌滴明媚的聲音,此刻也猶如鬼魅般尖銳瘆人。 “本公主的話難道還不管用嗎?是不是連你也瞧不起我!” 扔完后她心里還不解氣,只是又伸手指了因驚慌而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的徐芳破口大罵道。 徐芳連忙又爬行幾步,撿起滾落到遠處些的圣旨,急忙又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塵,隨即才又膽戰心驚地抬頭看向了高處那難伺候的小祖宗,只是苦著臉道,“沒有,奴才哪敢對公主殿下不敬??!” 只是皇上未發話,他又怎敢貿然離開?這明儀公主當真是被太后陛下寵壞了,如今當著皇帝的面,就敢撒潑大罵,甚至還扔掉圣旨,徐芳隨知明儀頑劣,但卻也還是沒料到她竟是能發瘋到這種程度的,心底吃驚的同時,不禁又有些可憐起自己,怎么就接了這么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你還敢說!若真的敬重,剛才本公主對你說話時,你又怎會當耳旁風視之不見?你這個狗奴才,仗著我皇兄器重你,就膽敢奴大欺主,分明就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奴才……奴才冤枉??!” 趙明誠簡直被他們兩個吵得頭疼,原先沉郁的心情,也漸漸被些許焦躁取代,他不禁又蹙了眉頭,只是單手撐了太陽xue輕輕按道,“好了好了!都快別吵了,事情還沒解決,怎么自己人反倒先起內訌,吵得不可開交了呢?” 吵得他簡直頭疼! “徐芳,你再去李府一趟吧,記得將公主吩咐你的話,原封不動告知李家人?!?/br> 趙明誠只是又聲音淡淡地下令道,他低垂著臉孔,使之面色晦暗不明,徐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隱隱能從他不冷不熱的聲音中,想象出他的目光該是多么陰沉。 但主子的心思,也不是他能夠妄圖揣測的,既然陛下已經發話,他需要做的,僅僅只是去執行他的命令。 于是徐芳只是又俯首一拜,領命道,“是,奴才這便過去傳旨?!?/br> 話罷他便又起身,匆匆出了宮殿,去往李府了。 “皇兄!你說李游他肯乖乖就范嗎?” 待徐芳走后,趙明儀只是又目光擔憂地拉了趙明誠的衣袖道,生怕自己的目的又會再次落空。 “誰知道呢?” 趙明誠聲音冷漠,并未多看她一眼,只是又道,“剛才你不該那么詆毀阿柔的,從這李府門外撿到的染血簪子,徐芳回來后的解釋,再聯想今日發生的事情,你們的婚事……你就該明白,這是李游為了抗婚自演的一出戲?!?/br> 再說阿柔那么善良的人,連對一個善惡不明的陌生人都能好心施以援手,即便對李游有埋怨,又怎會真的忍心傷害他呢? 而且聯想徐芳是在李家門口撿到的發簪,他出來時,李游臉上便已經受傷了,而且李家人還都在場……試問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叫他們一直呆在原地,而不是趕緊扶他回府療傷呢? 可想而知,李游大概是歸家時聽李家人說起此事,才會破釜沉舟,以毀容的代價來抗拒與明儀的婚事,從他特地選擇傷害自己的臉來看,便能很容易聯想到這場婚事,以及他的態度,打算。 只要明儀不再喜歡他,那李家也談不上是拒旨抗婚,雖然代價是大了點,但也算是唯一能夠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可否認,這李游確實是個聰明人,但他大概沒有想到,明儀對他的執念是如此深吧?就如同他對唐柔的執念一樣,并非美貌生命的逝去,就能因此不愛移情的。 趙明儀看著皇兄冰冷不悅的面色,目光中不禁又涌現出一抹膽怯的懼意,眼下心里的火氣漸漸熄滅,她面對真的有些生氣了的趙明誠,此刻也不敢再發脾氣。 她沒有說話,只是又目光幽怨地低了頭,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她還需要皇兄幫她得到李游,不能再去任性惹惱了他。 ……李府中,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徐芳會再次折返而來,而且還竟是那么快。 “李郎君,您可真是好福氣啊,公主殿下知道了您不小心受傷的消息后,心中擔心不已,更沒有分毫嫌棄你毀容,她說就算您的臉毀了,也還是一定要嫁給你,并希望您與原配夫人速速和離,好盡早完成兩家的天定良緣??!” 待到所有人都到齊后,徐芳只是看著姍姍來遲的李游夫婦,只是又尖細著嗓子笑瞇瞇道。 那太監獨有的諂媚虛偽之聲,不禁令李游氣憤的同時,胃里又泛起一陣惡心,看著面前那張口蜜腹劍的老臉,他真想吐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