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本王綠了(1更)
精致的眉眼漸漸攏上凝重,細巧的鼻頭挺直著,櫻紅的薄唇抿緊。 垂著眸,瞧不清她的神情。 捏在他手上的力度,卻是一點點的加大。 雖然這些力度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拂塵一掃的力量,低眸卻能看見她指骨的突起,泛著不太健康的白。 視線往上移動,落在她精巧的耳朵處。 鬢角,有細密的汗浸濕了柔發。 貼在她雪白的皮膚上,更突顯雪膚細白如綢。 放在旁邊的手,下意識的一抬,半道又猛地收了回去,握成了拳。 慕驚鴻猛地松開他的手,忽地抬起頭,那張小臉上全是凝重,波瀾不興的眼中漾著讓人心疼的沉重! 要笑的聲音生生堵在喉嚨處,花謝影愣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一時跟著她沉默。 那種感覺,又來了。 眼前的女子,好似在什么遙遠的地方見過。 距離得太遠,他的視線也變得不清晰了。 “你……” 花謝影張了張唇,剛要說話,就見慕驚鴻猛地后退幾步,臉色煞白難看,一扭身,一手撐住墻面,用力咳嗽。 氣息急喘,像是剛才費了多大的力氣般。 花謝影一時間也沒敢碰她,眉頭卻越發蹙得緊。 “你可無事?” 花謝影盯著她單薄削瘦的肩頭,伸手想碰一碰又想起她的身份,有些無措了起來。 慕驚鴻擺了擺手,好容易平緩住了,從懷里拿出已經串好的卦錢,用一根紅繩子綁著,正是端木樽月常用之物。 可以說是貼身物,花謝影卻沒瞧出來,這卦錢的特別,視線落在她蒼白的俏臉上,直到她再次拿過自己的手才回了神。 手縮回去,卻看到他手腕上已經多了一枚串著紅繩的卦錢。 慕驚鴻表情嚴肅又認真的看著他,“小花大人,這是請求的,回禮……”只求你放過端木一族。 花謝影伸手要取下來,被慕驚鴻按住,“開過光,莫取?!?/br> “……” “你此去……劫難重,尚書令大人,小花大人,護好?!蹦襟@鴻深深的看著花謝影,艱難的吐字。 花謝影一愣,眉間凝重之色攏緊,“你看到了什么?!?/br> 雖然不承認,可是方才慕驚鴻的樣子,讓花謝影有了一些猜測。 也許慕驚鴻能夠看到未來一些東西也不一定。 問完這話,花謝影又有些想笑。 若是慕驚鴻也有這等本事,早就被顧太尉利用了去,何須等到現在,自己這是怎么了。 花謝影苦苦一笑,“多謝啇王妃提醒,父親的安危,本官自會緊身看護。倒是啇王妃的請求,請恕本官不能答應,啇王妃讓本官用全家的性命換端木一族的性命,本官做不到。若是換作啇王妃,又如何?” 慕驚鴻垂眸,抿緊了唇。 是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慕驚鴻慘然的一笑,蒼白的小臉盡顯疲色。 花謝影伸出另一只手,緊緊按放在那枚卦錢上,禁不住的作出一些承諾:“只要不損害到花家,我會找機會,我能做的,僅是這樣而已?!?/br> “多謝?!?/br> 花謝影看著這張蒼白的笑容,心微緊,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端木樽月那清冷無波的臉容。 那個女人…… “啇王妃,莫做那端木樽月,沒有什么好結果?!?/br> 花謝影抬手,朝她一揖,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進去。 站在臺階前,迎著沙沙作響的風向,凝神。 藏在寬袖下的那只手,仍在顫抖。 花家這幾十年來,未再參與黨爭,就是交好的也是沒有幾家,低調行事,做事更是慎之又慎,從來不去行那些傷天害理或是違背道德之事。 花家家庭和睦無爭,連后宅的女人都團結一致,從未有過那些陰私事。 整個京都城,人人羨慕花家的和樂無爭。 然而。 有些時候,你不爭,卻越發受人猜忌。 尤其是坐在上面的那位。 方才那一瞧,慕驚鴻也沒想到,他的命格竟已大改,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似是受到了什么東西的影響。 是因為自己嗎? 是她將花家推向那種地步嗎? 慕驚鴻抬頭去看后門,那里已經沒有了花謝影的身影。 “花自在,此去,一切小心?!?/br> 聲音輕慢得幾不可聞。 站在樓閣的大門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王妃娘娘,該回了?!?/br> 劉嬤嬤看了看這天兒,上前來提醒。 慕驚鴻回頭看了眼樓閣內,仿佛是心事重重,滿目的凝重。 “王妃是瞧什么呢?” 碧鈺跟著往里瞧,只見有一童子走出來,作禮道:“閣老讓小的送啇王妃下山!還有,這是閣老給王妃娘娘的禮物,說是未能去參與婚宴,算作是給王妃娘娘的新婚禮!” 慕驚鴻讓身邊的碧鈺收下,道了謝:“替我謝謝,駱閣老?!?/br> 小童子一點頭,作了一個請勢。 童子送到山下,就折了回去。 慕驚鴻站在車前回首望了許久才進了馬車。 在她的馬車剛走不久,梨花臺的側路奔出一匹精悍的白馬,馬背上,坐著的正是從山上下來的花謝影。 迎風奔馳,寬袖下的那根紅繩露了出來,貼著手腕的那枚卦錢在光線照射下,泛著淡淡的柔光! 馬直奔城外的方向,在一處茶棚停下,前面過來的幾名官兵上來作揖:“小花大人,東西已經給您準備好了,小花大人,此次一走,恐怕就得隔一段時日才能再相見了!東蠻之地兇險,還請小花大人好自保重?!?/br> “多謝!” 花謝影嘴角浮笑,拿過他們送上來的大包袱,往馬鞍一掛,又返回了城內。 他這一舉動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有些怪。 晚間花善揚看到兒子提著個大包袱進來,往他面前一丟,不由得愣怔。 “父親,這是孩兒給您準備的東西,是軍中最好的軟甲衣,可擋利器暗箭?!?/br> 說著,從里面抖出一件淡銀色的軟甲。 花善揚道:“為父不需要這些?!?/br> “今日有人說您此去兇多吉少,孩兒心中害怕,父親穿上它也算是安孩兒的心?!?/br> “你去求神了?”花善揚臉一黑。 “神算不上,”花謝影往旁邊一座,倒茶水,想起梨花臺的一幕,手腕處的卦錢有些真實的烙著皮膚,“或許將來會成為真正的神也不一定?!?/br> “什么亂七八糟,”花善揚未理會這件軟甲,而是坐下來與花謝影談及了這次出使東蠻之地的事。 提起正事,花謝影收起了所有的笑容,認真的與自家老父推測著楚禹真正的想法。 出使東岐國說得輕松,可其途中險惡,他們也能夠猜得到。 “端木一族已經在那里休養生息多日,皇上必然還會想到他們其中有人能預測得到這未來發生的事……我們花家過去,只怕他們已經算到了。父親,我們此去,當真是兇多吉少?!?/br> 楚禹就是想讓他們花家父子去送死。 “即便如此,這也是我們花家的命,犧牲為父倒是甚要緊,此去,你一定得活著回來?;?,需要你?!?/br> “父親!” 花謝影皺緊了眉,捏緊了手里的杯,神色堅定,“父親,孩兒不會讓您出事?!?/br> 花善揚豁達的一笑,“倒是第一回看見你緊張?!?/br> 花謝影苦笑,“父親將自己的命說得這般輕易,孩兒心中難受?!?/br> 花善揚笑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去將你弟弟他們叫過來,今天晚上,我們父子幾人一起吃吃小酒,說說話!” 以后,怕是沒有這機會了。 花謝影深深的看了花善揚一眼,起身出去了。 * 腳邁入府,天色已晚。 前廳,楚啇已經靠坐在燈下等著她了,那如仙的側顏映著輝色的燈光,泛著誘惑的色澤。 慕驚鴻一眼過即收。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以及行禮聲,楚啇將手里的木頭一放,回頭。 那一眼,攝得人神魂一蕩。 “數日不出府,還道你要在外頭宿下了?!?/br> “……路上耽擱,王爺見諒?!?/br> 見她規矩的行禮認錯,楚啇曲指撣了撣衣間的木屑,大手一擺,“坐吧?!?/br> 慕驚鴻這才發現桌上剛擺上了佳肴,還冒著熱氣。 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是掐算著自己回府的時辰讓人準備晚膳的,還等著自個。 這倒是有些讓人受寵若驚。 她以為…… “去了梨花臺?” 剛坐下,就聽他問。 慕驚鴻輕輕嗯了聲,沒否認。 “這么喜歡那東西,本王明日叫人準備這方面的書卷,”楚啇未動筷,而是笑瞇瞇的說了這么一句。 慕驚鴻搖頭:“倒是不用,那么,麻煩?!?/br> “本王無事可做,可以做娘子的對手!”楚啇幽幽道。 慕驚鴻:“……” “若是喜歡上梨花臺,往后本王也可以隨時相陪,那位小花大人一走,你也沒了對弈的對手了吧?!?/br> 慕驚鴻忽地抬頭,驚愕的看著他。 楚啇一張臉綻放出懾人的笑,伸手給她夾了菜,“飯菜要涼了,吃吧?!?/br> 慕驚鴻倏地捏緊手里的筷子。 他的人跟著自己!是悵鳩嗎。 慕驚鴻壓下心中的驚訝,嚼著軟香的飯菜,卻沒有注意到,楚啇閃動的眸光。 夜已深。 用過晚膳,慕驚鴻就回屋歇著了。 今日有些疲倦,讓她沒有心思去應付楚啇的懷疑。 夜下。 那雙閃著星辰的幽眸正注視著濃稠的夜幕,背著的手,慢慢的攏到了一起。 幽邃的視線落在臥房的明亮處,那里面的人,已經入睡了。 燈是留給他的。 黑幕里,突然飛掠出一道黑影。 不過須臾就到了面前,快步往前幾步,一揖,“主子?!?/br> 微仰的那張昳麗面容露在夜幕之下,幽色的光斜照在上面,鋪出一邊的斜斜暗影,使得那雙幽瞳也添了幾分神秘的黑亮! 過了會,那俊美無雙的臉容轉了過來,鳳眸里明明一絲波動也沒有,卻是一眼仿佛能將人的魂魄吸了進去。 被這雙危險的眼睛注視一刻,悵鳩駭得臉一白,忙垂眸避開。 深潭般沉靜的眼眸再轉向他處,削薄的唇微微勾動著,拉扯出驚蟄的弧線,好生懾人! “本王似乎戴了綠帽子?!?/br> 那勝似天籟的嗓音低低沉沉,蘊含著極致的危險。 美人都是帶刺的話,果然沒有說錯。 悵鳩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主子多慮了,王妃只是走了一趟梨花臺,也是沒有想到那位小花大人會在那處?!?/br> 楚啇忽地一笑,有些低啞的沉。 幽靜的夜里傳來這么一聲笑,有些詭異的驚! 悵鳩又咽了咽口水,沒敢發聲了。 王爺似乎真的怒了。 越是看不出生氣的痕跡,越是危險。 “也是,她的本事也沒到那種地步,”楚啇瞇了瞇深邃的鳳眸,“倘使,這個人能有端木樽月一般的能耐呢!” 什么? 悵鳩驚得抬頭,觸及那雙泛著寒星的眸子又猛地垂了回去。 “本王懷疑一件事?!?/br> 悵鳩耳朵一動,很想問問是什么事。 然,楚啇卻是吊著沒往下說。 悵鳩郁悶極了,這話一半留一半,吊得忒難受了。 大手一擺,王爺美人大步回屋了,也不去聽他的匯報了。 悵鳩更郁悶了。 迷迷糊糊間,慕驚鴻感覺有人靠近,睡夢里,卻是怎么也睜不開眼。 突然感覺脖子后面的位置被人按住,拉下領子。 楚啇幽深的視線落在干凈的后脖子處,眉頭皺了皺。 自己不可能看花了眼,那個雨夜確實是瞧得清清楚楚,是刺青沒有錯。 盯了好一會兒,只好作罷。 拉回領子,掖上被角。 在他這個動作做完的那一刻,藏在衣裳下的那塊皮膚,隱隱跳出一道極淺的刺青! 熄了燈,楚啇依舊斜靠在床柱邊,和衣而眠。 清晨的鳥叫聲傳進來,慕驚鴻猛地睜開了眼,有些呆滯的盯著帳頂。 “王妃您醒了!” 一直在屋里候著的碧鈺和碧蘿看到睜開眼睛的慕驚鴻,趕緊將另一邊的帳簾撩掛起來。 一如既往般,屋里面并沒有楚啇的身影,榻邊的被子有被壓過的痕跡,知道他昨天夜里又靠在身邊歇下了。 慕驚鴻的眼皮跳了跳,覺得他這人很是奇怪。 “王爺讓您起身后,就先自個用膳,之后再往宮里走一趟?!?/br> 碧蘿傳達著楚啇的話。 慕驚鴻一愣,“他入宮了?” “是,王爺一早起身就入了宮,”碧蘿想了想早晨的情景道:“看王爺走得有些急,想來是宮里發生了什么事,會不會是玉太妃那里?” 這只是猜測。 因為這宮里頭能讓楚啇緊張的,還真的只有玉太妃一個。 慕驚鴻也覺得是這般了。 也沒耽擱,匆匆用過了早膳,慕驚鴻就坐著馬車進宮。 剛到宮門就看到守宮門的侍衛增派了好些人,比往常更加的森嚴。 一個個神色緊繃,仿佛是真的發生了大事般。 慕驚鴻心中一緊。 難道真的是出事了。 慕驚鴻壓住心中的不安,拿出腰牌,但馬車只能行到第二道宮門就得自行下車走。 看到這般嚴重,慕驚鴻神色更是凝重了許多。 往后宮去,一路見到宮人瞧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更是皺眉。 難道發生的事與自己有關? 慕驚鴻站在廊下,攔住了一名宮女,沉聲問:“發生,什么事?!?/br> 宮女一臉驚恐的搖頭,“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br> “抓住她?!?/br> 見她要跑,慕驚鴻忙令碧鈺和碧蘿將人按住。 那宮女一臉苦相的看著慕驚鴻,“啇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br> “那就把你,聽到的,說一說?!?/br> 宮女一咬,道:“昨夜,宮里遭行刺,殺了好些人?!?/br> 所以? 宮女被慕驚鴻的眼睛一瞧,雙腿一軟,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顫顫巍巍道:“他們都說,是啇王聯合了京都世家謀事!” 說完,宮女就掙脫跑了。